飘

原创 闲谭编辑 平叔闲谭

飘

作者 ▏天一山人

1988年8月底，父亲瞒着我们在绵阳火车站，排了两天两夜的队，给我们买到了一张硬卧和一张硬座火车票。

站台上，父亲告诫我：“春女子，出门在外，一切都要小心，钱不要放在一个包里。”

我噘着嘴：“哎呀，爸，就一百多元钱，还放几个地方。”

父亲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一百元还少了？狡兔三窟的道理懂不懂？钱财分散放，总比放在一起安全。我不是担心你们，我是怕君宝遭罪。”

君宝好像听懂了她外公的话，黑亮的眼睛，对着外公不停的笑。

父亲从我怀中接过君宝，用他的胡子去挨君宝的小脸蛋。君宝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扯父亲短短的胡须，这一幕和母亲说的我的小时候，一模一样。

呜呜呜，火车从成都开过来，我和小潮迅速挤上车，找到硬卧车厢，父亲将君宝从车窗里递进来，然后是行李。火车开了，君宝见她外公没有上来，竟然哇哇哇地哭起来，伸出小手拼命去抓车窗，给我指她外公，示意我通过车窗把她外公拽进来，父亲泪眼汪汪的对着君宝大声喊：“君宝乖，听妈妈的话。”

火车慢慢走远，站台上父亲的影子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坐在硬卧车厢里，有床供君宝玩耍，超哥白天和我们在一起，晚上就必须回硬座车厢。

黄土高坡依然是黄土，很少看见成片的绿树。稀稀疏疏的一点绿，点缀在黄土中，微风一起，黄沙漫漫，树叶飘落，像小船航行在沙漠里。

等君宝睡着了，我拿出父亲在我初三时送给我的《飘》。记得那天，我爱不释手地抱在胸前，对父亲说：“爸，我也要写一本中国的《飘》。”父亲一下子被我逗乐了，用手指点了点我并不宽大的额头：“你还真不是想入非非，是神入非非。”

翻开《飘》，小说以亚特兰大的种植园为背景，描绘了内战前后美国南方人的生活。刻画了斯佳丽、瑞德、阿希礼、梅兰妮等典型的人物形象，成功地再现了林肯领导的南北战争，是一部宏伟的史诗般的巨作。

这本书，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带上。我不仅喜欢书中的主人公斯嘉丽，更喜欢作者玛格丽特•米切尔。她写这本书可谓是十年磨一剑，1936年首次出版，就引起轰动，在世界上被翻译成29种文字，总共销售了近3000万册，1937年，小说获得普利策奖。

《出版商周刊》宣称：“《飘》很有可能是迄今为止最伟大的美国小说。”

当时的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在战事繁忙的情况下阅读了《飘》，他意味深长地评价到：“没有一本书需要写的这么长”。总统的夫人埃丽诺•罗斯福则说：“我的天，我敢向你担保，你会发现斯嘉丽•奥哈拉是一个令人感兴趣的角色。”

米切尔最为满意的是《出版商周刊》长篇报道中的那句：“书中的人物是佩吉小姐一直与之生活在一起的人，书中的空气也与她自出生以来便一直呼吸着的一模一样。”

根据此书拍成的电影《乱世佳人》于1939年12月15日在亚特兰大举行首映，引起轰动，并迅速风靡全球。费雯•丽和克拉克•盖博在《乱世佳人》中，将斯嘉丽和瑞德演绎的惟妙惟肖，一举夺得奥斯卡金奖，他们的形象家喻户晓。

我读着小说，思想跑到了九霄云外。我想：要是我真的也写出一本属于我的《飘》，那该多好呀！那么，要怎样才能写得出来呢？小说源于生活，只有扎根于生活这块坚实的土壤，才有可能发芽、开花、结果；只有找到一种属于自己的风格，锲而不舍的走下去，才有可能寻找到源泉活水。

我有什么独特的风格？顺应这个问题，我想到了英国著名作家毛姆，他的独特就是讲故事，他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会讲故事的人。

哎呀，怎么忘了，我们家不就有一位现成的故事大王吗？

父亲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车上必备之物：一壶茶、一本书。开累了，坐在树荫下，看书品茶，饿了，买个锅盔孝敬肚君，小憩一会。

每当父亲回家，我们家的故事会就鸣锣开场，几乎整个一条街的邻居都要跑来听稀奇，很多人没有坐的位置，就站在门口，整个家就像一个评书场。父亲看人多，讲得眉飞色舞、口若悬河，非常卖劲。

父亲的故事之多有如恒河的星宿，天南海北的所见所闻，加上从书上看来的，串在一起，便是一锅独具特设的“三鲜汤”。许多时候大家听到紧张处，屏足呼吸，鸦雀无声。

有一天，父亲给大家讲动物园发生的真人真事，把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

记得父亲是这样讲的：“那天，我带着三岁的女儿逛动物园，看见许多人围观在狮子的铁网外面，呼天抢地，乱成一团。我赶紧将女儿抱起来，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原来，一头雄壮的公狮，看见一对年轻的父母将大约五岁的小男孩，当绣球一样抛来抛去，心痒难耐，奋力突破笼子，从年轻的父母手里抢过小男孩，抛起来。”

大家手心捏着汗，满脸焦急，有些女人脸都吓白了，惊叹声此起彼伏。

父亲接着讲：“小男孩被狮子抓在手上，拼命哭叫，手脚乱蹬。狮子将小男孩高高抛入空中，一个滚，又将小男孩接住，当皮球一样玩耍。笼子外面，众人的眼睛随着狮子的动作移动，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向下，小男孩的脸渐渐变白，哭声细小，眼看危在瞬息。”

此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眼巴巴的望着父亲，希望小孩被救，结局圆满。生害怕父亲说：“天色已晚，大家回家煮饭，要知结局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父亲继续为大家讲起来：“当时情况万分危急，小孩的父母已经吓得瘫倒在地，跪求大家帮忙。围观的众人也无计可施，管理员不敢靠近，害怕狮子发怒，撕扯小男孩。就在这时，我们春女子扯了扯我的衣袖：‘爸爸，哥哥。’我心中突然闪现一个念头，死马当着活马医，看能不能救出小男孩。”

啊切，邻居张大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打断了父亲的故事，大家纷纷埋怨张大妈，弄得张大妈赶快用袖子捂住嘴巴。

父亲见众人着急的神态，接着讲：“我朝着众人喊：‘大家让让，我来试试。’大家不相信的看着我，但暂时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给我腾出一块空地。我将春女子举在肩上，让她像骑马一样。嘿，狮子一看，好玩，也学着将小孩举到脖子处；我又将春女子提在小腹前，左右摇摆，让她像荡秋千一样，狮子也照着我的动作做；我一看，机会来了，不能再等，于是将她抱在胸前，亲了亲，突然，将她递给管理员，管理员还在惊诧中，狮子也将怀里的小孩亲了亲，递给管理员。”

找到啦，终于找到啦！讲故事，对，就是讲故事，像父亲一样为大家讲故事，写一本属于自己的《飘》。

“乌鲁木齐火车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带好随身物品。”我突然惊醒过来，我又一次神入非非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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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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