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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崇明翻译家,牛!

2020-12-20 19:0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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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锡良,上海崇明人,1965年12月出生。1978年至1984年就读于上海市崇明中学。1988年毕业于南京大学外国语言文学系,获文学学士学位。现任职于上海某公司,在多个国家重大工程建设项目中担任科技德语口笔译工作。同时长期从事现当代德语文学译介工作,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上海翻译家协会理事,副译审。在海峡两岸三地出版译著近40种约400余万字,代表译著有《精神疗法》、《托特瑙山》、《大赌局》、《今天我不愿面对自己》、《爱情谎言》、《公鸡已死》、《巴黎刽子手》、《背向世界》《你的奥尔加》等。

沈锡良身上有着典型的崇明人特点:钻研刻苦、机智幽默、谦逊低调。他在上海一家企业工作,绝大多数同事不知道他业余时间从事文学翻译工作。对他来说,业余生活是属于内心世界的,非亲近之人不会知晓。

为读者所熟知的《精神疗法》、《今天我不愿面对自己》、《公鸡已死》等名著,其中文译作均出自沈锡良之手。

“好的译文,能让读者觉得不是在读译文,而是在读原文。”在沈锡良看来,文学翻译是门遗憾的艺术,译文和原著之间总会存在着一定的距离,译者只能无限接近,但永远无法企及。虽然如此,他却始终努力朝着完美的方向奔跑,以傅雷先生的话自勉:理想的译文仿佛是原作者的中文写作。

文学翻译梦想萌芽

1978年改革开放,沈锡良小学毕业,考上了崇明中学,之后度过了6年中学时光。高中阶段,他喜欢上了德国古典哲学,康德、黑格尔、费尔巴哈等大师,都是沈锡良的偶像,他还喜爱巴赫、莫扎特、贝多芬等大师的德奥古典音乐。正因如此,沈锡良在填志愿时,选择了当时并不热门的外国语言文学系,之后如愿考入南京大学。

大学图书馆,成了沈锡良“如鱼得水”的地方。“那时虽然每个学生都有一张图书卡,但如果谁借了本紧俏的书,是要和其他同学分享的。”沈锡良说,“记得我借了本《红与黑》,白天来不及看完,晚上就在宿舍外,借着厕所的昏暗灯光看书,一夜没睡。因为第二天这本书要给其他同学,这是游戏规则。”那时,《红与黑》《简爱》《基督山伯爵》等世界名著,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读完的。这些名著的魅力,深深吸引着沈锡良。

大学四年级,老师李清华在德国文学史课上,眉飞色舞地提到他翻译的德国小说《香水》。“这本书构思奇特、寓意深刻,至今依然一版再版,是最为畅销的德国小说之一。”也是从那时起,沈锡良萌发了文学翻译的梦想,从自己喜爱到让更多人喜爱。

沈锡良庆幸,自己学生生涯的关键时刻,都有好老师启迪。除了激发他梦想的李清华,还有他念念不忘的小学校长姚老师、初中教语文的朱老师。

“沈锡良起床了吗?”小学考初中的复习阶段,姚校长每天早晨来沈锡良家门口“叫早”,关心他的复习情况。有一次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姚校长撑着伞又来了,雨滴打在伞上“啪啪”作响。进入初中第一次语文考试,沈锡良考砸了,因为没学过拼音,“朱老师花了2个星期专门为我辅导,帮助我提升拼音水平,师恩难忘”。

1988年大学毕业,沈锡良在上海一家企业工作,从事科技德语翻译。业余时间,他阅读了大量德语文学原著,尝试翻译一些短篇小说。“真的动起笔来,才知译事艰难。”两年后,一篇在他自己看来很稚嫩的译作在《当代外国文学》杂志上发表,但这也让沈锡良觉得“离文学翻译的梦想更近了”。

第一个委托翻译合同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慢慢地,沈锡良通过自由投稿,一篇篇译作在《译林》《青年参考》《上海译报》《文汇报》等报纸杂志上陆续发表。就这样零敲碎打地翻译了近十个年头,报纸杂志的约稿、出版社的委托翻译合同渐渐找上门来了。

1999年,沈锡良签下了人生第一个委托翻译合同——安徽文艺出版社约请他翻译奥地利文学家茨威格的人物传记作品《精神疗法》。“翻译他的作品,让我既兴奋又忐忑。”可刚高兴没多久,沈锡良就遇到了麻烦:找不到原著。

办法总比困难多。沈锡良那时在地铁工地担任现场口译,整天和德国人打交道。一次,他看到一个德国朋友在用ICQ聊天,就抄下其中一个电子邮件,给这个远在海外的“苏珊娜”写信,请她帮忙买书。没过几天,沈锡良收到了回复,“书已买好,需要通信地址。”“3天后,我收到用国际快递寄来的原著,感动不已。我请苏珊娜告知通信地址,好将钱款寄还给她,可她执意不收,说能帮上忙非常高兴。”

《精神疗法》中译本于2000年9月出版,是沈锡良的第一部译著。多年之后,沈锡良还翻译了茨威格的3部中篇小说名篇,这些作品也是一版再版。

沈锡良与素未谋面的苏珊娜,保持邮件联系十多年。苏珊娜住在瑞士名城巴塞尔,此城在瑞士、德国和法国的交界处。2017年,沈锡良受南京译林出版社委托,翻译《朗读者》,来到苏黎世郊外一个艺术之家寻找灵感。“我当时在邮件中和苏珊娜提起这事,她开车100多公里过来和我见面。”周末,苏珊娜带着沈锡良逛苏黎世市区、逛法国小城科尔马。

“本来想去《朗读者》中提到的那个集中营遗址看看,就在斯特拉斯堡附近。但由于时间关系没去成。不过这次和苏珊娜见面,还是很有收获的。”沈锡良很感激苏珊娜,“她是说德语的,我就问她对于《朗读者》的看法,如何理解其中的故事。”

“苏珊娜是个护士,不懂文学翻译。但她对我的帮助,是基于对我工作的理解和尊重。她觉得,这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沈锡良说。

是金子总会发光

由于工作的关系,沈锡良多次造访德国。每当此时,同事们纷纷到超市购物,沈锡良却只对书店感兴趣,每次都会买上一批原版书回来。2002年去德国,一位女作家的作品引起了沈锡良的极大兴趣。

这位女作家就是英格丽特·诺尔,被誉为德国犯罪小说天后。她出生在上海,原本是个平凡的家庭主妇,等到孩子长大并离家独立生活后,她开始做自己喜欢的事——写小说。她的处女作《公鸡已死》一出版即轰动德国,一夜成名,之后陆续出版了多部既叫好又叫座的小说。

回国后,沈锡良一口气读完了《公鸡已死》。“女作家尽管初涉小说创作,但她行云流水般的文字、精心的谋篇布局、人物的刻画、驾驭故事的能力,都令人惊叹。”沈锡良心想,一定要把小说翻译出来。

好事多磨。沈锡良前后翻译《公鸡已死》五六年,并把译稿发给好几家出版社。“当时都已经和外方出版社讨论版权的细节问题了,但由于国内出版环境限制,后来没有了动静。”后来,沈锡良把译稿发给上海译文出版社的一位资深德语编辑,编辑又将译稿推荐给《外国文艺》。终于,《公鸡已死》中文译作在2009年的《外国文艺》上发表,后来又和女作家的第二部小说《情人的骨灰》,一起在作家出版社出了单行本。

2013年,北京一家影视公司老总找到沈锡良,表示很喜欢他的译作,尤其是关于英格丽特·诺尔的那几部作品。后来,这家影视公司把《公鸡已死》《情人的骨灰》《女药剂师》的华语电影版权都买了下来。

沈锡良不禁想到了英格丽特·诺尔的经历。“她的童年时代在上海、南京、桂林、重庆等地度过。她小时候就喜欢写故事,并成功地避开了父母的视线。1949年,14岁的英格丽特随家人一起回国定居,搬家前,她把这些作品悄悄埋在住过的院子里。”

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自己的努力。总有一天,埋在土里的金子会让世人看到它的光芒。

戴着“镣铐”起舞

这些年来,沈锡良翻译了40多部书,约有四五百万字的译著。“我基本上没有其他爱好,白天上班,晚上翻译,几十年如此。翻译已是我的日常生活。”沈锡良觉得,翻译是寂寞又光荣的事业,不为大多数人所知,是件艰难但很有意义的事。而在这些年中,沈锡良也遇到了不少帮助他的人、值得铭记的事。

2009年翻译《大赌局》,沈锡良被小说中的主人公约翰·劳坚定的信念和理想深深打动,对人性和人生有了更多的思考。“每逢遇到翻译中的疑难问题,小说作者克洛德·库埃尼总是热心地为我解答。”沈锡良说,作家本人后来不幸罹患白血病,与死神抗争了半年,后来做了骨髓移植手术,痊愈之后,又马不停蹄投入新的创作中,“这样的精神令人动容。他后来寄给我的又一部历史小说《巴黎刽子手》,就是在病愈后完成的。”

2010年,沈锡良着手翻译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赫塔·米勒的小说《今天我不愿面对自己》。“她出生在罗马尼亚,是德国少数裔,加上写作手法很特别,翻译起来有很大难度。”沈锡良正发愁时,一位德国友人给了他帮助,这位友人为了弄清原文的意思,把这部小说通读了几遍,好几次上门为沈锡良解惑释疑。“每每想起那些感人而温馨的时光,我心里唯有感谢、感激和感恩。”最近,沈锡良利用赫塔·米勒作品重版的机会又对自己十年前的译文进行了全新修订,相信新的译本不久将和读者见面。

每次翻译完成后,沈锡良都会约请德国朋友解疑释惑,还会找来喜欢的翻译作品,对照原文阅读比较。“只要有时间,一定会参加作家协会、翻译家协会和歌德学院的相关活动。”沈锡良说,通过交流,了解同行的工作进展,以及德语文学新书信息。

对于沈锡良而言,“没有翻译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而文学翻译“实在是件折磨人的苦差”,是“戴着镣铐跳舞”。因为译者的思维要在汉语和外语间不停转换,往往为了一个字或句子苦思冥想。加上文学翻译稿酬极低,大多数人只能在本职工作之外做这件事。尽管如此,沈锡良仍乐在其中,在挑灯夜战、孜孜矻矻之后,散发着墨香的译著捧握在手,喜不自胜。

记者:咸明

原标题:《这位崇明翻译家,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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