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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地捍卫着纸质书的存在

2020-12-23 16:4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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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赵佼佼 读库 收录于话题#读小库3个

我在脑中检索对阿德里安·帕朗热(Adrien Parlange)这个名字的第一印象。时间倒回2014年11月18日,那是法国最具批判性视角的儿童文学评论家苏菲·范德林登第一次来到中国做相关的专业分享。苏菲是法国一本专业儿童文学学术期刊的发起人和总编辑,期刊名字叫《界外》,现在也已经被引进到了中国,中文版叫《画里话外》。

2014年的那个秋日,除了和苏菲叙旧,我们还认真地探讨了下法国有哪些既年轻又活跃的创作者可以来中国做活动。我至今还记得苏菲语气坚定地对我说:“新一代的未来之星,一定会是阿德里安·帕朗热。”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个阿德里安是谁。那时他的第一本书《狮子的房间》在法国才刚刚问世一个月,远在中国的我还没有及时收到书讯。

没过多久,《狮子的房间》出现在了几乎所有我关注的儿童文学专家和评论家的“年度心动书单”和第二年的主题分享上。

时间快进到2016,我带着几位国内童书出版界的好友去法国最大的童书展蒙特勒伊童书展进行交流访问。在1000多平米的互动展览区,阿德里安的新书《丝带》和同名展览再一次让所有人眼前一亮。他本人似乎也十分喜欢当时的那种小小地“突破了书的承载,但又仅仅围绕着书的核心”的奇妙氛围,后来还经常把自己在互动屏前的一张剪影照片当做社交网络上的头像。

2016年11月,法国巴黎,蒙特勒伊童书展,阿德里安在《丝带》的互动屏装置展前。

又过去三年。

2019年11月,阿德里安终于来到中国。当时,他的《狮子的房间》已由蒲蒲兰引进,《丝带》《小猎人》也由读小库引进出版。

又是北京的深秋,我们在当时最火红的商场和书店见了面。见面会上,我坐在靠后的一排。台前文气而儒雅的阿德里安显得十分精神。他稍显清瘦,在和年轻的创作者们分享自己的创作经历时,语速适中,神情自若,非常“读库”。第一次来到中国的阿德里安,丝毫没有紧张不安。

他有一句常挂在嘴边的话:

我把每一次创作都当做是一次新的挑战。为了要对得起我在“做”书过程中所投入的力量和能量,我希望自己做出的每一本新书在这个世界上曾经都并不存在。

单就艺术创作来说,艺术家们通常使用的材料和技法其实都非常有限,那么如何从有限的材料和技法上来实现真正的“不存在”呢?在反复翻阅阿德里安的书时,我从中读到了几个有趣的艺术符号。

属于阿德里安.帕朗热的艺术符号

麻胶版画:

使用版画创作的艺术家不在少数,而麻胶版画,似乎尤其受到法国人的喜爱。

2019年11月,阿德里安向读者展示创作《狮子的房间》时使用的麻胶版画底板。

相比起木板、石板、铜板和石膏板,麻胶版的质地滑润而柔软。也许正是因为那种柔软,当你用刻刀一点点地挑起细小的板条,会不由自主地心生出一种“我一定要温柔待它”的恻隐之心;也许正是因为那种滑润,当你不小心错划一刀时,它也会努力地自我修复,引着你从“错误”中发现另一种可能性;又或许只是因为它的价格便宜,能够承担得起创作者们不断的自我挑战与精益求精。

总而言之,温柔而睿智的阿德里安,似乎格外喜欢麻胶版画这一形式。

《大蛇》也采用了麻胶版画技法。

温柔如水的颜色:

复古,是大多数人看到阿德里安作品的第一印象。

一别于近两年在童书中十分多见的荧光色和糖果色,阿德里安从第一本书的创作起就选择了较为柔和、并能够突出画面质感的复古色系。我想这和作者本人内敛的性格以及他所接受的专业培训是有紧密联系的。

他曾在对谈时说:

对于我来说,一本书首先一定是要自带美感的。在色彩选择的这件事上,我往往会纠结到恨不得拔光自己的头发。我在其他元素的处理上通常都会比较理性,每一个场景的出现和每一组构图的安排,背后其实都会有一个为故事服务的原因。但是在色彩的选择上,我并不是每次都那么确定。完全不同的颜色可以表现出不同的美感,所以有时候我也只能选择相信直觉。

阿德里安在《小猎人》与《女孩与海》中使用的色彩。

肆意流动的线条:

在阿德里安的每一部作品中,似乎都会有一根若隐若现的线。当它显现时,也许会是一条千变万化的“丝带”,当它隐匿时,也许就是一条身形柔软、肆意游走的大蛇。

《丝带》中,串联起整本书的黄色丝带。

除了一条条我们能够在画面中看到并找出的“流动的线”,在阅读时还能够明显地感受到那条贯穿前后的故事线,以及一条被作者的笔触牵引着的“情感之线”。

图画书,本身就是一种同时涵盖了“书”“图画”“故事”三种必要元素的读本。能够用画面讲出故事的跌宕起伏,同时还能够用画面调动起读者的情绪高低,似乎是阿德里安在创作时的秘密工具。

《大蛇》中,贯穿全书的大蛇身躯。

在《大蛇》这部作品中,横开本的版式为文字、故事以及主人公“大蛇”提供了宽敞的游走空间。我们虽然无法像在《丝带》中那样伸手去抓住一条真实的线,但依然可以在大蛇的引领下,紧紧地跟随着它蜿蜒的身躯走向最终的那条友情之路。

一本书,应该能够“主动”地吸引读者去探索、去翻页。相比起用各种元素填满每一页,我更希望自己埋进书中的是一条引线。当读者捧起这本书时,便可以自然而然地随着这条线走入一个大脑与书共鸣的世界......

阿德里安此时仿佛也变身成为了一位手持丝带的杂技演员,在这条丝带的舞动和旋转中,我们也走进了一片专属于自己的想象空间。

阿德里安为荷兰Humanitas杂志第六期所配的插图

开放对话的空间:

在阿德里安的作品中,故事往往都开始于一个“房间”。而这个房间,似乎就是他在图画中有意构造出的一个真实的“空间”。

对于孩子们来说,房间是属于自己的星球,是大部分安全感的来源。他们在房间里游戏,在房间里读书,在房间里展开一次次的奇思妙想,或是胡思乱想....

《大蛇》的故事,开始于男孩的房间,在柔和灯光下,小男孩发现了一条蛇尾巴。

阿德里安在故事的开始巧妙地将奇遇引入书中小主人公的房间,接下来的故事再从房间出发,慢慢地走向窗外、走向森林、走向更多的惊喜,或是更多感动...

作为一位深度“书痴”和“漫友”,阿德里安曾经透露过自己最早学艺术其实是想要成为一位漫画创作者。但是在16岁那年,他忽然发现漫画独特的阅读节奏对于创作者来说一种挑战。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像画油画一样在同一个画面中埋下更多细节,让读者流连在一幅画面中的时间越长越好。于是,他在创作时尝试着加入一些新的材质,例如《丝带》中的那根丝带,《小猎人》和《女孩和海》中的彩色亚克力板,又比如,《大蛇》中贯穿全书的惊喜与温暖。

2019年,《大蛇》在法国插画双年展。

无论是对话空间的架构,还是对话介质的加入,阿德里安想要创造的都是一种能够加深活跃阅读的可能性。对于他来说,每一种独特的艺术符号都有可能被天生好奇的孩子们发现。

陪伴孩子前行的艺术家

作为艺术家的阿德里安总会在各种采访中反复提到“儿童的位置”和“对书的眷恋”这两个词,也许这是他在捍卫纸质书的、最优雅的一种方式。

2020年12月,阿德里安带着《大蛇》在法国西北部一所小学进行分享。

最后,借用徐冰老师对艺术书作品《书之极》的一段评论来表达我对《大蛇》的喜爱与倾心:“我看到了艺术诚实与融智的本性,看到人类还存留的美好的那一部分。我有一种心中的冲动,一些东西又回来了。”

是的,“又回来了。”

就像,“你来,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本文作者:赵佼佼

中欧文化艺术策划人,童书译者,法国童年创造力中心中国总代表

原标题:《优雅地捍卫着纸质书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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