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船票：狼，二级保护动物，这边请

原创 李小狼 山水自然保护中心 收录于话题#ART快速行动研究小组23#高原动物故事多35

5号一早被微信里各种艾特，同时几个一模一样的链接扔了过来：“调整后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正式公布…”。

点开一看，赫然写着：“二是新增517种（类）野生动物，其中……狼等474种（类）列为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

狼升二级了！

终于！

有生之年系列。

嘉塘草原的狼狼表示很开心

对此，很多人的反应或许都是：

“啊？原来不是吗？”

的确，作为中国现存的所有大型食肉动物中可以说最知名的一种，在虎豹豺熊“同伙”全都早早地进入保护动物名录多年以后，狼依然是唯一一个被名录“遗忘”的物种。

是因为它没什么保护价值吗？

不不不。狼作为顶级捕食者，和虎豹一样，生态价值是毋庸置疑的。难道黄石公园给人类打脸打得还不够响吗？（美国黄石国家公园曾为了保护马鹿而在上世纪初将狼赶尽杀绝，随后事态发展逐渐跑偏，不受控制的鹿群把植被啃得乱七八糟，导致包括陆生、水生众多物种的生存出现危机，直至90年代，人们不得不将狼重新引入黄石公园，来恢复生态系统原有的平衡。）

黄石公园的狼群追捕马鹿 图片来源/en.wikipedia.org

那，肯定是因为它很多咯？

在上个世纪及以前，狼确实遍布了整个中国，除了个别海岛以外，狼凭借着出色的适应力占领了大江南北，无论高山草原、森林沙漠。父辈们讲述，60-70年代时的东北，还经常有狼夫妻带着小崽们，像狗一样蹲在地头看人们劳作。

现在呢？请诸位仔细想想，你见过野狼吗？在我们飞速发展的东部和中部地区，还有多少人在乡村周围见过狼？

狼，在这短短四五十年内，迅速地、悄悄地，从中国的大部分地区消失了。

现在，在地广人稀的青藏高原和新疆，狼享受着这“最后一片乐土”。得益于丰富的大型猎物，这里的狼群没有像其它地方那些只能靠兔子苟延残喘的同类那样化整为零，而是继续集结成大群围猎有蹄类。这里有中国现存最大的狼种群，也是最后的大种群。只有在这里，人们才可以观察到狼那赖以成名的集群习性，才可以领略真正的“狼文化”。诚然，这里的狼可能仍欣欣向荣——仅仅是可能，没有调查证实。但随着野生有蹄类的生存空间一步步被人类挤压，这里的狼群也前途未卜。无可辩解的事实就是，狼在中国经历了大范围的消亡，并且短时间内，大概是回不去了。

作者在嘉塘保护地拍摄到的狼

所以，狼迟迟没有进入保护动物之列，并不是因为它多到不需要保护。这其中原因，可能绝不仅仅是“遗忘”这么简单。相反，狼被保护动物名录“遗忘”，或者说拒之门外，恰恰是因为它太过为人们熟悉，无法被人遗忘。

不像又飒又萌的大猫们，提起狼，你脑海中出现的是什么？是残忍吃掉小红帽外婆的大灰狼？是月圆之夜嗥叫的狼人？是喜羊羊的冤家对头灰太狼？是中国传统四大猛兽“豺狼虎豹”之一？抑或是蒲松龄笔下“假寐于前”的狼？

各种形象的狼 图片来自网络

狼在文化中的符号和形象是如此之多，以至于我们觉得它是如此常见。而它所背负的符号又是如此负面和可怖，以至于我们觉得它是如此凶残。这是一个古今未变且世界共通的感受。（而狼是如何扣上此等帽子的，这又是另一个长长的故事了）

背负着广泛而长久的成见已经够惨了，然而祸不单行。狼作为食肉动物，随着栖息地和人类生产生活的不断重合，为了果腹，也吃了不少牛羊。为了保障牧业生产，愤恨的人类将狼一棍子打成“害兽”，我国上世纪下半叶开展了轰轰烈烈的“灭狼运动”，这场运动持续了将近半个世纪，直至90年代仍有鼓励打狼的文章刊载。

1983年发表在《中国牦牛》杂志上的灭狼文章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伴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荒野迅速被良田和人居设施占据，栖息地的丧失，进一步加速了狼在中国东部地区的销声匿迹。

这一切发生得是如此之近，仿佛仍是昨天。在我们还沉浸在狼还有很多的思维惯性之中时，它们已然悄悄地离去了。

今天，我们终于从惯性里挣脱出来，《名录》终于给了狼一张登上“保护方舟”的迟来的船票，希望这还不算太迟。

红外相机镜头中英姿飒爽的狼

撰文/李小狼

赵翔、baboon对本文亦有帮助

-THE END-

李小狼

本文作者

研究狼的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动物学博士研究生，逐渐藏化的在读狼博，自然与美食的狂热爱好者~

关于ART（Action Research Team）

ART是由山水自然保护中心、北京大学自然保护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多位顾问专家和团体自发组成的针对野生动物保护相关问题的快速行动研究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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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迟来的船票：狼，二级保护动物，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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