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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味道|了不起的湖州铜镜

2021-02-27 22:59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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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强国”湖州学习平台、湖州发布、湖州晚报、爱湖州联合推出栏目《湖州味道》,通过个人记忆及研究还原城市现场,展现湖州在历史各阶段的风物、风味、风气和风度。除了邀约之外,也欢迎网友投稿,稿酬从优。稿件可发送至963458800@qq.com ,主题请写上“湖州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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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味道》特邀作者:仲正强

投稿邮箱:963458800@qq.com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这是长篇叙事诗《木兰辞》里的一句,讲述的是代父从军的花木兰打仗归来后,在家恢复女儿家打扮的过程,从这短短的十个字中可以看出来镜子对于古代女性的重要性了,施粉黛、擦胭脂时有了镜子可以让女子更精致明艳。铜镜是中国古代常见的日用器具,不仅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扮演重要角色,而且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直观体现了所处时代的铜铸造工艺、审美意趣、民俗信仰和中外文化交流互鉴,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物质载体。目前考古发现中国古代最早的铜镜出现于新石器时代晚期的齐家文化(公元前2200年至公元前1600年),延续使用至明清时期,几乎贯穿整个中国古代历史。传统文化中,镜子还被赋予了厚重的文化内涵,例如唐太宗那句流传千古的名句:“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龙凤呈祥铜镜

湖州镜,是指镜背标有湖州铸镜名号的铜镜。发展至宋代湖州成为铸造铜镜中心之一,是中国铜镜铸造工艺由繁华典雅走向简单实用的代表者,是铜镜走向实用化、商业化的转折点,开始大量飞入寻常百姓家,从一个侧面真切地反映了宋代以后千年社会经济的发展。湖州镜在宋代铸镜业中享有很高的声誉,并一直延续至清代。在湖州镜近千年的铸造历史中,有两大家族居功至伟,一个是宋代的石家镜,另一个是明清以后湖州的薛家镜。2020年11月24日——2021年2月28日,“镜里千秋——中国古代铜镜文化”展在中国国家博物馆面向公众开放。这是国博铜镜类藏品首次完整、系统地展示出铜镜文化的丰富性和多样性。其中就有湖州宋代八瓣葵形石家镜和清代薛家婴戏纹铜镜。

清代 婴戏纹铜镜

宋代海上交通示意图

航海铜镜

1972年,陕西扶风县城关镇下河村宋墓出土了一枚独特的石家湖州镜,这是一枚北宋航海铜镜,被定为国家一级文物,现藏于扶风县博物馆。此镜直径17.8厘米,重600克。八瓣菱花缘棱起。镜背半球形钮,钮面饰星云点。钮外有浮雕海上航船图案,纹样以流畅的细阴线表现起伏翻滚的波涛,一单桅杆帆船乘风破浪航行在大海波涛中。船头三人并立前望,船尾有艄公三人用力划着桨。船舱口探出几个人头,图案布局紧凑生动,看着画面使人似乎身临其境,俨然是一幅海上远航图。这面铜镜背面船帆上阴刻有铭文:“胡(湖)州仪凤桥南石家”。对于这面铜镜,有些学者认为它可能是对鉴真东渡日本传播佛教的生动写照,所以曾远赴日本参加精品文物展览。它对于研究宋代的航海情况和对外文化交流有重要的史料价值。航海纹,也映射着一个属于中国的大航海时代,湖州宋代的石家镜就这样扬帆出海,走出国门,走向世界。两宋,尤其是南宋海外贸易空前繁荣,湖州镜也随之远销到日本、朝鲜等地,成为古代海上丝绸之路上出自湖州的大宗商品之一。著名的南海1号出土的铜镜,有关专家研究后认为极有可能就是湖州镜。

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展出的“湖州石家念二叔”反文花鸟镜,宋代(11-13世纪)

邻邦日本作为湖州镜的主要海外传播地之一,近年来有大量的出土。其中主要是石家镜,念二叔镜又是石家镜的主要镜种,屡见不鲜,数量甚多。根据人民大学历史系日本研究专家苌岚的研究,在11—12世纪,除北海道以外,日本各地的经冢中经常发现宋代湖州镜作为随葬品,与日本铜镜、刀子、中国铜钱、瓷器一起出土于经筒中。日本发现的带铭文的湖州镜(不包括羽黑山出土湖州镜),共29种85面,其中27种83面是湖州石家老铺商号,又以石念二叔家镜子最常见,共有26面。在这26面中,铭文“湖州真石念二叔家照子”有14面、“湖州真石家念二叔照子”12面。在在羽黑山顶遗址先后发现的镜子中,除了日本和镜外,湖州镜多达29面,确定有“湖州真石家念二叔”铭文的镜子多达13面。不仅如此,湖州镜对日本铜镜的发展乃至和镜的最终形成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日本羽黑山遗址出土的29面湖州镜中,其中有11面背面有飞天蝶纹、飞云蜻蜓纹、草花纹镜子,在中国未见出土。极有可能为日本在湖州石家老铺定制的特种湖州镜,即外销的湖州铜镜,与外销瓷器相仿。

截至本世纪初的2001年3月,在全日本22个县72处共发现的281面湖州镜中,标明有“石家念二叔”铭文的铜镜即多达49面,占13.5%多。另外在《韩国的铜镜》收录的21枚出土湖州镜中,“念二叔”达12枚,占比近60%。由此可见,石家念二叔铜镜已成为当时中国与日本、高丽文化和贸易交流的主要出口产品。

宋代湖州镜,其中主要是石家镜的产量很高,在国内销路则更广,不仅江浙一带,远在江西、湖南、湖北、河南、四川、广东、福建、内蒙古、吉林、黑龙江也都曾发现。在当时,还被金人带到北方,刻上官府花押,或注明“南人作”而被通用。这些畅销中国乃至东亚的湖州镜都是在湖州城厢的仪凤桥畔生产的。

湖州仪凤桥相对阻石家铭文铜镜

如果说,水是湖州的命脉,那么,桥则是这座城市的纽带。明代弘治《湖州府志》卷五《桥梁》记载:“吴兴北临具区、南来苕霅之水咸趋于此,其间散而为溪港者,不可胜纪,所以郡之桥梁尤倍于他所也。”人们常说湖州城是“一路无情水,两条禽兽桥”,无情水是指穿城而过的霅溪,禽兽桥是指仪凤桥和骆驼桥。古代湖城售卖物品有区域的划分,而且都是以桥划分,如骆驼桥下早市卖鱼、大通桥边米市贩米,而在仪凤桥两岸便是铜镜作坊,鼎盛之时,沿河两岸都是铜镜作坊,铸造声、敲打声、打磨声此起彼伏,从天明到入夜不绝于耳。如今的仪凤桥作为市中心主要通道早已是改建成了钢筋混凝土桥,但它的始建历史可以上溯到唐代。据记载,仪凤桥,是仪凤元年(676),由湖州刺史裴元绛始建。最初的仪凤桥是一座规制宏大的木构平桥,“平袤数十寻,丛倚百余柱,亘于两溪殊为胜概。宋天圣三年(1025),知州事高慎交重建仪凤桥。绍熙三年(1192)居民遗火延燎,随即建造,易名绍熙,旧桥有画栋采阑,与骆驼桥华焕相望,今纯以石”。“袤”是指南北的距离,“寻”是中国古代的一种长度单位,《说文》谓“度人之两臂为寻,八尺也”,“ 平袤数十寻”折算成今天的距离估摸着有上百米,所以“亘于两溪殊为胜概”。“丛倚百余柱”“画栋采阑”表明仪凤桥是典型的柱梁式红栏木桥。这种桥每跨端点连接处由木柱组成的排架式桩支承着,每排上端穿一至两根横木,上架木梁,再铺板成桥,桥面平直,略带点弧拱,桥两侧装有木勾栏,髹以红漆。“仪凤”之名又有凤来仪之意,更能看出她的美态。

湖州仪凤桥南酒楼相对石家真青铜照子记

西苕溪自天目山余脉蜿蜒而来,流入城西之清源门后称漕渎,经仪凤桥后,与东苕溪之水相会,汇合后称霅溪。然后经骆驼桥、潘公桥北注太湖。其中清源门内永安桥至仪凤桥一带的苕溪两岸,民居密集,是老湖州高门聚焦之地和商贾市井之所。虽然岁月流转,城市日新,但漕渎、街巷依旧,这里就是小西街历史文化街区。湖州虽不产铜,但穿城而过清澈苕霅溪水,特别适宜铸铜,更何况湖州的苕霅溪与江南运河直接贯通,交通十分便捷。湖州铜镜兴起于宋代,那时,小西街仪凤桥一带,众多优秀的工匠也都齐聚于此,私家镜坊林立。匠人们将纯红铜和锡,或铅、锌、通过严格配比,进行冶炼熔化,再灌入模具,冷却后取出毛坯,然后进行机械加工,表面涂锡汞,成为照容的铜镜。湖州铜镜在造型、纹饰、用途以及营销方式等多方面加以改进和创新,终于在全国脱颖而出,使湖州成为宋代铜镜的铸造和销售中心,可以说有了最好的产品才有了集聚地的产生,仪凤桥畔生产的铜镜“如日之精,如月之明”,远销日本、东南亚。铜镜在战国、两汉和隋唐曾出现三个兴盛期,它们精工细致,纹饰华美。但宋以后重实用、轻纹饰的湖州铜镜开始流行并广泛传播。

湖州真石家念二叔照子 (炼铜照子每两一百五十文)

宋代湖州镜常见的形式有菱花形、葵花形、方形、长条形、有柄形等,对于镜子的装饰也不同于汉、唐的华贵繁复趋于朴素简约。湖州铜镜铸造分官铸和私铸两大类。官铸机构为“铸鑑局”,有传世实物但无史籍可考。私铸工坊有石、孙、杨、万、李、陈、祝、陆、韩、符等10余家,尤以石家影响最大,世人称为“石家镜”。如在浙江衢州市清水公社北宋建中靖国元年(1101)蔡汉模墓出土“湖州真石家念二叔照子”;浙江新昌南门外绍兴二十九年(1159)墓出土“湖州石十五郎炼铜照子”;浙江杭州老和山绍兴年间墓出土“湖州石十五郎真炼铜照子”;四川温江约当绍兴年间窖藏出土“湖州祖业真石家炼铜镜”;浙江新昌新溪乾道五年(1169)墓出土“湖州真石家念二叔照子”;浙江新昌新溪淳熙元年(1174)墓出土“湖州真石家念二叔照子”,这些石家铜镜都有几个显著的特点,即镜子背后素雅却一定在醒目处打上“石”字,以及标注制镜者在石家的辈分排序,有些还会注明工坊的位置,如“湖州仪凤桥石家真正一色青铜镜”,“湖州仪凤桥南酒楼相对石三真青铜照子”,“湖州仪凤桥南石三郎青铜镜,门前银牌为号”。我想这应该是最早的品牌意识和商标意识了,而在铭文中的一个“真”字则突出了货真价实不二家的防伪作用。

在中国国家博物馆中国通史陈列的宋元部分,静静地摆放着一枚宋代铜镜。此镜为八瓣葵形,桥钮,直径16.9厘米,边厚0.4厘米。镜背左侧有长方形名号字框,内有“湖州仪凤桥石家真正一色青铜镜”两行十四字。

2015年11月13日至2016年4月3日,“中兴纪胜——南宋风物观止”特展在浙江省博物馆武林馆区开幕,来自全国47家文博单位的近500件(组)南宋精品文物整合汇聚。其中就有枚湖州宋代铜镜,一定意义上反映了南宋湖州铸镜业的繁盛。

湖州石家铭文方形镜

(1)湖州石家铭文方形镜,边长8.7,缘厚0.3厘米,2005年浙江温州南宋绍兴己卯(1159)赵叔仪墓出土,温州博物馆藏,方形,窄缘,椭圆形钮,钮右侧长方形框,内铭文直行3行:“湖州南庙前街西石家念二叔真青铜照子记”。与浙江长兴夹浦乡出土方形镜相似。

湖州铸鉴局铜镜

(2)湖州铸鉴局铜镜,边长10厘米,湖州东林山麓宋墓出土,湖州市博物馆藏。方形镜,镜钮右侧有竖行“炼铜”两字,左侧有一行竖列铭文“湖州铸鉴局”。此是湖州铸鉴局官府所铸的铜镜。南宋朝廷曾一度设立铸鉴局等官方机构来管理铜镜的铸造,这些机构现知的有“湖州铸鉴局”“饶州铸鉴局”“临安府小作院监”“婺州官口监”等。

湖州铸鉴局铜镜

(3)湖州铸鉴局铜镜,直径14.7厘米,厚0.2厘米,征集,浙江省博物馆藏。八出葵花形,圆钮。钮右侧有一行竖列铭文“湖州铸鉴局”,左侧有竖行“炼铜”两字。素缘。此类镜为湖州铸鉴局官府铸造。目前已发现乾道四年(1168)、七年(1171)、八年(1172)湖州铸鉴局铸造的铜镜。

“湖州真石家二叔店照子”铭文铜镜

(4)“湖州真石家二叔店照子”铭文铜镜,直径12.5厘米,厚0.3厘米,浙江新昌拔茅镇蓝沿村出土,新昌博物馆藏。八出菱花形,半球形钮,平缘斜边。镜背铭文为“湖州真石家二叔店照子”。此镜制作规整,颇有盛唐铜镜遗风。

“湖州真石家二叔店照子”铭文铜镜

(5)“湖州真石家二叔店照子”铭文铜镜,边长11.7厘米,厚0.6厘米,湖州妙西出土,湖州市博物馆藏。正方形镜,铭文为“湖州真石家二叔店照子”。

湖州铸鉴局葵瓣有柄镜

(6)湖州铸鉴局葵瓣有柄镜,直径9.3厘米,通长18.2厘米,浙江杭州老和山206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六出葵花形,有柄。镜背中心有两行竖行铭文:“湖州铸鉴局专作朱璋等/监官□□郎兵马监押周(花押)”,右侧竖行“青铜”两字铭文。

“湖州真石家念二叔照子”铭文铜镜

(7)“湖州真石家念二叔照子”铭文铜镜,直径17厘米,厚0.5厘米,1972年浙江新昌丁村淳熙元年(1174)卢墓出土,新昌博物馆藏。六曲葵边,细带钮。镜背左侧方框内双列铭文为“湖州真石家念二叔照子”。其余光素。

“湖州真石家念二叔照子”铭文铜镜

(8)“湖州真石家念二叔照子”铭文铜镜,直径13厘米,1981年浙江嵊县四明公社板坑村出土,嵊州市文物管理处藏。六出葵花镜,小环钮,右侧长方框内铸有“湖州真石家念二叔照子”牌记。

“湖州石十郎真炼铜无比照子”铭文铜镜

(9)“湖州石十郎真炼铜无比照子”铭文铜镜,直径19厘米,浙江上虞上浦乡梅坞村出土,上虞博物馆藏。八出葵花镜,镜背有“湖州石十郎真炼铜无比照子”铭文。1993年福建三明岩前村南宋壁画墓出土一件圆形铜镜,与此镜相同“湖州石十郎真炼铜无比照子”长方形牌记,另外还有“炼铜照子每两一百二十文足”,标明镜的价格。

“胡州仪凤桥相对阻石家”铭文铜镜

(10)“胡州仪凤桥相对阻石家”铭文铜镜,直径17.2厘米,浙江诸暨嘉定元年(1208)董康嗣妻周氏墓出土,诸暨博物馆藏。八出菱花形,圆钮,镜背一侧铸长方形框,内有竖行“胡州仪凤桥相对阻石家”铭文2行。

“城市记忆拾贝——南京考古2019年度精品文物展”里的湖州镜

宋代铜镜可称得上是古代湖州造产品中,行销覆盖范围最广、考古发掘出土量最大、传世流通量最多的标志性器物。如近邻南京市,“城市记忆拾贝——南京考古2019年度精品文物展”中就有多枚宋代湖州镜。广安相距湖州近两千公里,其文物部门共收藏有10枚宋代湖州镜,多数为历年墓葬发掘出土。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展出的“湖州石家念二叔”反文花鸟镜,不同于一般湖州镜的朴素简约,纹饰图案精美。如今的湖州市博物馆的历史基本陈列吴兴赋中单辟了宋代湖州铜镜的展示单元,在太湖溇港义皋古村还建立了湖州铜镜博物馆,而众多收藏家手中的精品湖州铜镜更是数不胜数,充分说明湖州镜是宋代最流行的镜类,宋代湖州铸镜业发达至斯可见一斑。

如果说宋代石家镜是湖州铜镜的精彩开端,那么明清两代的湖州镜便是将辉煌所延续,明王朝建立以后,随着采矿业和冶金技术的进一步发展,以及传统工匠制度的改革,铜镜铸造业在经历了辽金元的低谷后迎来了又一个蓬勃发展的时期。明代成化年间《湖州府志》云:“郡中工人铸镜最得法,世称湖州镜。”湖州的能工巧匠们在继承两宋时期铸造工艺和传统的基础上,对铜镜纹饰进行创新,形成了独特的风格时尚,使湖州再一次成为全国铸镜中心,并持续影响至清代晚期。明清时期湖州的“薛家镜”“孙家镜”“祝家镜”都十分考究。

题字薛候镜

薛家是湖州铸镜世家,明清时期,以所做铜镜铸造精良、品质上乘而声名远播。明代湖州推官谢肇淛编写的《西吴枝乘》云:“镜亦以吴兴为良,范金固不殊,其水清冽,能发光也,最知名者薛氏。”薛家镜其题名款识多用仰、怀、敬、近、思、崇、茂、奇、清等字与泉、河、溪、松、峰、桥、亭、山等字组合,与当时道教盛行相关联,表现人们崇尚自然、师法自然的审美取向。薛氏家族所铸的诗文方镜,大多在方形铜镜背面铸上四言韵诗并提款,书体涵盖楷、行、篆、隶,造型独特、装裱新颖,广受文人墨客的追捧。现存世量最多的有“既虚”“方正”铭方镜,其次为“如日”“清如”“不壁”“高悬”“区别”“金精”等铭方镜。清代乌程诗人人汪尚仁的《四勿斋吟集》中收录的《吴兴竹枝词》是一首吟诵湖州薛家镜的诗词:“薛家镜子铸来精,仪凤桥头旧有名,石十三郎应自照,照侬半面不分明。”说明到清代薛家镜取代石家镜成为湖州铜镜中的翘楚。也从宋代的石家到清代的薛家,仪凤桥畔造铜镜已历千年。

薛惠公造题苕溪题字铜镜

而薛惠公更是薛家造镜之登峰造极者。薛惠公,名晋候,字惠公,号苕溪,清乾隆时人,其所制铜镜形式多样,当地传世镜中质量较高者大多都有“薛惠公”的名号。以方形镜居多,镜背铸四言铭文,并落款,如:“既虚其中,亦方其外。一尘不染,万物皆备。湖城薛惠公造。”“金精玉英,日光月彩,仁寿扬辉,照临四海。薛惠公造。”尚有带柄圆镜,背面中间刻铸双“喜”字,周饰蝙蝠纹,下方刻铸“湖州薛惠公造”。清代湖州里人戴璐在他的《吴兴诗话》中有“祥金跃治赋形方,出匣应腾四照芒。肝胆棱棱增壮气,须眉历历有余光。霜明鸳瓦临高阁,日射坚冰裂浅塘。尽爱薛家新制好,碧湖春浪片帆张。”这里便说明了薛家镜的工艺之精使得镜子光彩照人,而这里的“赋形方”指的便是薛惠公最为出名的方镜。由此证明薛惠公铸镜“名闻朝野”的时间是在乾隆时期。是乾隆年间湖州的铸镜大师,也是薛家镜最为杰出的代表人物。他所铸铜镜被清廷选为贡品,现故宫博物院藏有他所铸铜镜。中国国家博物馆的“镜里千秋——中国古代铜镜文化”展览中,把一枚圆形薛家婴戏纹铜镜选作清代铜镜的代表。此镜钮上铸“湖州薛晋侯自造”七字,窄卷边。镜背素地,饰婴戏图,以线雕技法刻画三十二个姿态各异的童子,题材多取自民俗风情,有五子奇魁、三重三元、榴开百子、围桌识字、敬奉如意等,间饰花草、山石、灵芝等纹饰。婴戏图表达了对子孙满堂、幸福吉祥的美好向往。

木雕镜架

然而辉煌过后必会走向沉寂,玻璃镜早已在晚清就取代了铜镜。鲁迅先生在《坟·看镜有感》中讲了一个湖州人的故事,耐人寻味:“但我向来没有遇见过一个排斥玻璃镜子的人。单知道咸丰年间,汪曰祯先生在他的大著《湖雅》里攻击过的。他加以比较研究后,终于决定还是铜镜好。最不好解释的是,他说,照起面貌来,玻璃镜不如铜镜之准确。莫非那时的玻璃镜当真坏到如此,还是老先生又戴上国粹眼镜之故呢?我没见过古玻璃镜,这一点终于猜不透。”汪曰祯,湖州人,清代史学家、诗人、数学家,浙江,咸丰四年举人,官会稽教谕,少时受母赵氏之教,矢志于学,博览群书,谙熟于乡土历史、地理,曾撰有《湖蚕述》《湖雅》,还曾参与《湖州府志》《南浔镇志》等志书的修撰。汪曰祯并不是“戴上国粹眼镜”,试问,有谁不爱自己的家乡哦,他这是爱屋及乌了吧。我何尝不是如此啊,看着博物馆展柜里的湖州镜,这外来铜料打造的镜子却是因为受过霅溪水的洗礼而打磨开光的,每一面湖州镜都注入了我们这座水乡小城的灵魂。看到那一面面光彩不再的湖州镜,我闭目遐想,也许千百年前,不知在哪家闺房,谁家小姐正对镜描眉等待着郎骑竹马来,伴以十里红妆吧。

来源:湖州发布

制图:楼挺

原标题:《湖州味道|了不起的湖州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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