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信对话：亚洲国家互信滞后，地区合作机制不应承载多种功能

        5月12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在例行记者会上表示，土耳其总统阿卜杜拉·居尔以及哈萨克斯坦总统努尔苏丹·纳扎尔巴耶夫将出席在上海举行的亚洲相互协作与信任措施会议第四次峰会。土耳其是2010年至2012年以及2012年至2014年的亚信会议轮值主席国，而哈萨克斯坦则是亚信会议的最早倡议国。

        此次上海峰会将是亚信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盛会。据悉，到时将有来自40余个国家和国际组织的代表齐聚上海，其中包括14位成员国和观察员国的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9位国际组织负责人。

        亚信作为探讨亚洲地区安全问题的多边论坛，其重要地位已经得到众多亚洲国家的认可。到目前为止，亚信拥有24个成员国以及13个观察员（国家或国际组织），几乎囊括了亚洲所有的国家，“代表性广泛”以及“亚洲自身主导”特征显著。

        与此同时，亚信作为讨论亚洲地区安全架构的平台，也尚存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比如，亚信的机制建设进程是否需要次级机制的支撑？亚信的合作模式是什么？能否通过加强区域经济合作，从而破解亚洲安全缺乏互信的难题？此外，中国作为2014年至2016年的亚信轮值主席国，又该如何推动亚信发展？针对上述这些问题，外交学人采访了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国际能源战略研究中心主任石泽。

        外交学人：在您看来，亚信是否需要次地区机制的支撑？如果需要，有无具体的建议和操作方式？

        石泽：谈论区域合作机制大都以欧洲作为对比模式。亚洲地域辽阔，从地理上又有东北亚、中亚、南亚、东南亚、西亚等次地区之分。与地域上相对集中且具有诸多共同性的欧洲机制相比，亚洲国家相互之间无论是在经济发展水平、宗教、文明、体制上都存在极大差异。亚信作为一个渐趋成形的泛亚合作平台，未来取决于其在次地区层面合作机制的支撑和发展。

        这是因为：首先，亚洲存在的安全风险在次地区层面更为突出。几乎每个次地区都存在各自的热点问题。这些地区热点问题亦是催化次地区安全合作机制发展的动因；其次，亚洲地区在次地区层面上已有像东盟、上合组织等较成熟的合作机制可资借鉴。最后，作为此地区的东北亚安全机制的进展对泛亚合作机制的未来至关重要。

        外交学人：亚信的合作模式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石泽：纵览全球合作模式，不外乎大国主导型和契约合作型两类。欧盟基于欧洲文明的背景接受的是契约合作，而拉美地区因美国作用突出从而大国主导的色彩浓厚。从地域和文化特征看，亚洲不同于欧美。未来亚洲地区很可能借鉴其他地区的发展经验，再结合本地区的特点，从而走出独特的合作之路。亚信的发展证明，中小国家发起、大国支持和推动的发展路径可能更符合亚洲多元化和多样化的现状。       

        外交学人：有学者认为，亚洲新安全观要反映亚洲特性。那么在您看来，亚洲安全是否有其特性存在？如果有，那又如何在这些特性中构建亚洲新安全观呢？

        石泽：亚洲安全的独特性首先反映在其多样性上。多样性既是促进文明互动、共同发展的前提，又具有广泛代表性。不过也应看到，亚洲各国虽有追求普遍安全的强烈愿望，但鉴于地区发展和安全环境的极大差异，短期内构建成型的泛亚安全机制尚不现实，需要一个较长期的推进过程。

        主要原因有这么几个：首先，域外大国在该地区的影响力突出；其次，亚洲人民在树立亚洲意识以及形成凝聚力上都将是一个较为长期的过程。由此也可看出，亚洲人主导自己的命运，形成亚洲共同安全观时间可能会更长。       

        外交学人：亚信目前呈现出一种松散、灵活的特点，那么这个特点与其目前定位符合吗？

        石泽：亚信保持目前松散、灵活的机制符合其发展现状，这有其必然性。域外大国对该地区的深度渗透、历史遗留的各类矛盾以及文化和地域差异都使得亚洲国家间的互信滞后。亚信建立超国家功能的合作机制时机远未成熟，因此应当本着循序渐进，逐步完善的原则加以推进。       

        外交学人：亚信关注的是安全议题，您觉得，通过整合区域经济合作来推进共同安全的思路是否可行？

        石泽：亚信会议的基本宗旨是增加政治互信，促进地区安全与稳定。其议程设置大都与安全有关。经济合作是加强政治关系的基础，经济的繁荣更是社会稳定的基石。经济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亦是国家安全的主要内容和重要保障。因此，借助发展经济合作，各成员国可增加和扩大彼此的共同利益，也会促使国家间的联系更为密切从而增进互信水平。我个人认为，现阶段应当保持亚信维护地区安全的特质，赋予其过多的内涵很有可能冲淡其安全使命。地区合作机制承载安全、政治、经济、文化等多种功能而收效甚微的教训，在推进亚信发展进程中应当认真汲取。我们需要确定亚信会议发展的重点和优先方向，起码在其发展前期更应如此 。       

        外交学人：有国外学者认为，中国在担任亚信轮值主席国期间，应该推动亚信会议成为一个正式的国际机制并且对亚信会议内部进行改革，您作为一个中国学者，如何看这种观点？

        石泽：构建泛亚地区安全合作机制可以保障亚洲未来的安全和繁荣。亚信作为亚洲国家的合作平台，要保持其生命力就必须要不断改革和创新，这样才能适应亚洲形势飞速发展的迫切需要。中国在出任亚信轮值主席国期间必将全力推进该机制的发展，尤其在弘扬亚洲意识、提高亚洲共同信念和责任方面将做出重大贡献。此外，中国作为亚信创始成员国，更有责任在扩大成员国互信、促进平等发展、倡导多边主义、创新合作模式等方面提出建设性的意见和举措，这将大幅提升亚信的影响力和权威性。我深信上海峰会不仅会留下中国元素的印痕，也将成为亚信发展历程中一次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