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芭蕾男神波尔：舞蹈是治疗，让我表达说不出的情感

采访（综合外媒编译）

波尔：我们家没艺术背景，家人的工作都跟艺术无关。走芭蕾之路，完全是我自己的选择，或者说命运。我出生于意大利皮德蒙特的一个小城镇，5岁时，我就问父母可不可以上芭蕾舞学校。很幸运，当时有个老师每周都来教我两次课。之后，我又每周去维切里（意大利西北部城市）上三次课。我跳舞的欲望浓烈，对芭蕾也是真正痴迷。11岁，妈妈建议我去考斯卡拉芭蕾舞学校，面试什么的都蛮顺利。但要从家迁居米兰，对当时的我来说很难。头三年，我天天因想家受煎熬。

记者：踏入芭蕾世界，你的生活有何改观？

波尔：当我从芭蕾舞专业毕业后，很多事都变了吧。我尤其感激《舞出我天地》（注：2000年上映，讲了英国底层矿工家的男孩比利，在重重反对之下考上伦敦皇家芭蕾舞学校的故事。马修·伯恩男版《天鹅湖》男天鹅扮演者亚当·库伯曾参演）这部电影。我也很感谢有那么多演出能让那些天才舞者、艺术家汇聚一堂。就个人而言，我从不是强势，甚至是很害羞的人。所以我很幸运，能在11岁进入斯卡拉这样一个特殊又安全的环境中。

记者：你的第一个舞台角色是罗密欧，这些年你也是人们心中公认的罗密欧。现在演和二十岁时演有何不同？

波尔：不同了。那时是孩子，现在是男人。我是通过跳舞长大成人的。我的情绪会通过舞蹈表达出来。就像现在如果和编舞产生不同意见，我会和他讨论。但如果他觉得他的表达更合适，即便没有被说服，我也会完全按照他的要求去表现。芭蕾的灵魂人物是编舞，我的工作就是配合他，尽量传达他想要的一切。

记者：谈谈你2009年最初在美国芭蕾舞剧院的工作经历。

波尔：很疯狂！以前，我在演出前会和一位固定女伴提前排练数周。美国芭蕾舞剧院却不一样，不只剧目每周都换，他们的《吉赛尔》和《天鹅湖》对我来说也是全新版本，搭档又一直在变。有时大幕拉开的前一晚，我还在问别人“我们在做什么，接下来要做什么？”有时真觉得，哦，天啊，我快撑不下去了。这可能是我这一生最痛苦的经历。但我又真心想和舞团合作。这大概是我要付出的代价。

记者：你曾说加入美国芭蕾舞剧院，登台纽约大都会歌剧院是你人生梦想的顶点，为何？

波尔：因为巴雷什尼科夫等一大批人都曾和美国芭蕾舞剧院合作。舞团在国际上很有声望，舞团人员来自世界各地，也不像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马林斯基大剧院芭蕾舞团那样封闭。这里的观众欣赏水平也是国际级的。除了意大利，再没有第二个地方像美国这样热切欢迎我。我在意大利出名很正常，拉丁人知道我也不足为奇，但美国人知道我就太神奇了，我完全没料到。

记者：哪些编导让你很青睐？

波尔：对我来说，依利·基利安（荷兰舞蹈剧场前艺术总监）绝对首屈一指，而说到现在的叙事性芭蕾，我喜欢约翰·诺伊梅尔（德国汉堡芭蕾舞团艺术总监）。2009年12月，他还在汉堡帮我编排了一部《俄尔普斯》。另外，我也很喜欢莫里斯·贝嘉（瑞士贝嘉芭蕾舞团创团人）的作品，同样是那年12月，我在斯卡拉大剧院的“贝嘉之夜”演了他的《旅行者之歌》。

记者：在和其他明星舞者合作时，你觉得自己能从中学到什么？

波尔：和一些堪称艺术家的舞者共享舞台，对我来说就像灵感和成长的源泉。通常，这种相互扶持和成长来源于和女性搭档。但在《舞王》这样全男班底的演出中，和一些男性朋友同台竞技，感觉也很不错。

记者：对一起合作的女舞者，你会希望她们具备什么特质？

波尔：要看角色。如果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你会希望和她有“好感”，因为这是一部浓情四溢的舞剧。如果是《希尔维娅》，你会希望她精于技术，动作精准，而不需要太多戏剧性和浓稠的情感。基本上，我跟她们搭档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记者：《吉赛尔》、《天鹅湖》等芭蕾名剧你都跳过上百遍了，如何保持这些角色的新鲜感？

波尔：当你在跳这些杰作时，你会感觉很容易，因为有很多人帮你。这些角色本身很丰富，又有美妙的音乐、故事和舞蹈编排串联，你会不时探究到一些未曾想过的深层含义。有时回头看那些跳过的视频，你会发现原来自己变了那么多，你在舞台上的呈现方式、表达和动作都有变化。你其实一直在学习和吸收。某种程度上，因为自身的丰满，这些角色也容易保持鲜活。

记者：你关心评论吗？

波尔：事实上，是的！我会看评论，也会尽量从积极，而非负面的角度去看。我尊重大多数人的想法，不是那种真的不在乎的人。

记者：舞台上的你和生活中的你有何不同？

波尔：在台上演出时，我总能跳得比排练好！因为那是和观众直接面对面交流，我扮演的角色就像我的保护铠甲，能让我舒展自如地表达情感。事实上，生活中的我拘谨又胆小。舞蹈就像治疗，让我有机会表达那些我在生活里不敢说出口的情感。生活里，无论是对别人说“不”，还是表达真实想法，对我而言都太难了。那些我该勇敢回击的场合，我却只能沉默以对，这让我很难受。

记者：你曾说希望提高公众对芭蕾的关注度，为此你做了很多尝试，比如出DVD，办媒体见面会，在意大利户外组织芭蕾表演曾吸引5万观众，甚至当模特，拍商业广告，你一直以芭蕾舞者的身份生活于公众视野，你觉得芭蕾有无变得更流行？

波尔：在意大利当然是的。人们的文化观念有很大变化，对想学芭蕾的男孩的态度也有所改观。在我小时候，男孩上芭蕾舞学校并不常见。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舞出我天地》这部电影也起了积极的影响。不过，意大利也只是近年才有了具备观众号召力的明星级男舞者，我只是改变意大利人芭蕾观念的其中一个。

记者：如果没从事芭蕾行业，你觉得自己会做什么？

波尔：（沉思良久）也许是当运动员，比如游泳运动员，或游泳教练。我喜欢游泳，我也喜欢与自己的身体共事。有时，我会当自己是艺术运动员，虽然芭蕾和体育还是区别很大。我喜欢人的肉身，但艺术的灵性对我们这个工作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我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我也一直在努力锻炼和维护它，但你没有这份天赋其实也不重要。只有芭蕾才会如此关注人的身材，这也是跳阿曼德、罗密欧等角色的有趣之处，因为这些角色自身有强烈的艺术性和情感张力，会让你的身体也跟着生动起来。

记者：有一天，当你不再登台演出，你会做什么？

波尔：我没想过要去编舞。我想应该会开一个舞蹈学校吧，把我的经验告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