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尼尔·杨翻唱鲍勃•迪伦的《北国女孩》

        加拿大民谣老枪尼尔•杨（Neil Young）在今年3月推出的新专辑《一封家书》（A Letter Home）很好地为翻唱这件事打了一个翻身仗。他拿出这张最差音质之作，“电话亭”里向往事致敬的家书布满时光痕迹又超越了岁月，失真的声音和密闭空间里模糊黏滞的感觉却奇迹般的动人。

        5月27日，尼尔•杨的这张3月新专辑又推出了限量版豪华套装，除了量身打造的弥漫着浓浓怀旧气息的唱片、海报，套装中还提供高分辨率的唱片下载卡。透过网络传递过来的声音里，沉闷、失真，乃至黑胶碟凹凸的纹理似乎都清晰可辨，《一封家书》邀听者迈入时光机。

        这张专辑选的大都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经典老歌。比如，鲍勃•迪伦(Bob Dylan)的《北国女孩》、戈登•莱特福(Golden Lightfoot)的《晨雨》、威利•纳尔逊(Willie Nelson)的《再次上路》，以及珍贵却渐被遗忘的伯特•詹茨(Bert Jansch)的《Needle of Death》。对于尼尔•杨来说，伯特•詹茨的《Needle of Death》的歌词启发了他的《The Needle and the Damage Done》，两相对比，詹茨的版本清澈沉着，尼尔•杨的版本却松散得如一辆年老的马车，晃荡行驶在黄昏的乡村。整张专辑的气质亦是如此。

        从第一首开始听，开头就是一通电话。模糊而年轻的声音让人难以想象是年近69岁的人发出。他用家常的口吻给过世的母亲打电话，劝她和同样已不在世的父亲说说话，不要再闹别扭。尼尔•杨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年轻而普通，根本不像一个成名已久的摇滚明星，而是像在潜身亨利•史密斯(harry Smith)整理的《美国民谣合集》中众多年老又古怪的美国民谣歌手之一。

        不能说尼尔•杨的演绎一定比原唱好，但因为专辑整体气质的统一而让这趟怀旧之旅走得情真意切。

        比如尼尔•杨在约克威尔的伙伴戈登•莱特福的一首《如果你懂我》，原本端方入耳的这首歌曾长期占据排行榜前列，而尼尔•杨的重新演绎却渗入一丝阴沉而茫远的滋味；又比如与杰克•怀特合唱的《为何我如此在意》，营造出的是和原曲全然不同的孤绝寒意；还有布鲁斯•斯普林斯汀(Bruce Sprinsteen)的《我的家乡》，这首关于1960年经济衰退时期新泽西的歌在斯普林斯汀唱来格外隐忍，而尼尔•杨的版本却弹唱都用力，伤痛都摆在面上。

        不要以为尼尔•杨是那种活在过去的约克威尔（加拿大嬉皮中心）粗糙民谣时代的守旧“老人家”。事实上，他坚定地认为MP3时代更应该注重音质。为此，他为Pono播放器（一种高质量的数字音乐播放器）在Kickstarter上成功众筹到600万美元，并自掏腰包投入了一大笔钱，希望借此“拯救我从事了50年的事业”。

        知道了这个背景，这张专辑就显得更为有趣。如专辑封面上所示，尼尔•杨把录音地点选在了杰克•怀特(Jack White)修复之后的黑胶录音亭Voice-O-Graph，这个像电话亭一样的小房间让使用者能够在里面把自己的声音录成一张黑胶碟带回家。音质沉闷、失真，布满层层的裂缝和嘶嘶声。对于这张专辑，听者的爱恨两极恐怕会很分化。爱的人会觉得真实，仿佛跟尼尔•杨一起回到曾经怎样都调不到最佳频率的收音机旧时代；不爱的人觉得难以入耳，如此糟糕的音质就好像尼尔•杨被关在一个衣橱里录制而得，在技术发达的时代简直是一个笑话。

        必须承认的是，虽然不知道这些歌在尼尔•杨长长的人生中有过怎样的故事，至少这些“伤心咖啡馆之歌”被他演绎得百味杂陈。总之，这张专辑不管是不是尼尔•杨一时兴起的玩票之作，都值得一听。连对高品质音乐执着的这位大佬都忍不住捣鼓出这样一张音质惨不忍听的专辑向旧日致敬，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坐上时光机也回去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