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Logo
下载客户端

登录

  • +1

刘汉的“十万吨”遗毒:云南兰坪铅锌矿粉末笼罩的血铅儿童

澎湃见习记者 赵孟 发自云南兰坪
2014-06-13 08:53
来源:澎湃新闻
绿政公署 >
字号

凤凰山露天采矿区  澎湃记者 程艺辉 图

23岁杨勇(左)是凤凰山矿场拉矿的司机,已经在这里工作六年了,大货车经过时卷起浓灰,他不得不捂住鼻子。 澎湃记者 程艺辉 图

3岁的小兵在家里看电视,他被诊断患有多动症。  澎湃记者 程艺辉 图


        十年之后,站在被轰鸣噪音和怪味包裹的屋顶上,杨紫泽偶尔还会想起2005年8月那个难忘的“锌都之夜”。

        那时,宏达系进入兰坪已有两年,为庆祝一期项目10万吨电锌项目(当地人称 “十万吨”)投产,财大气粗的企业请来了腾格尔、田震等大腕献唱助阵。

        与县城所有老百姓一样,杨紫泽挤在能容纳3万人广场上,伸长脖子望向舞台上花花绿绿的明星。

        “那个时候就觉得政府统一开发会更好,我们老百姓收入也稳定了。”杨紫泽说,他无法预见十年后的今天,自己会成为污染的直接受害者。

        兰坪铅锌矿是亚洲储量最大的铅锌矿,2003年,由刘汉、刘沧龙兄弟控股的四川宏达系介入兰坪铅锌矿开发,以60%的持股比例成为锌矿的实际控制方。从那时起,兰坪铅锌矿也进入大规模工业化开采阶段。

        兰坪县卫生局2010年开展了一次体检,紧邻矿场的麦杆甸村民小组61名儿童中,有59人血铅超标。怪病和怪味也在矿场周围的村庄弥漫。

        碍于矿场“幕后老板”的深厚关系,兰坪铅锌矿的污染问题鲜有机会进入公众视野。2013年,随着刘汉的倒台,兰坪铅锌矿的交易及污染问题被撕开一角,迁村计划也再次被提上日程。

两个儿子都“不对劲”

        作为香柏村离10万吨锌电厂最近住户,杨紫泽的两个儿子血铅超标、不到1公里外的工厂日夜轰鸣、废气和烟尘充斥屋顶。杨紫泽的遭遇,成为兰坪铅锌矿污染受害者的一个样本。其中,又以儿童血铅超标最为让人揪心。

        早在2008年,杨紫泽就发现12岁的大儿言成(化名)和6岁的小儿言君(化名)“不对劲”。“特别好动,还经常生病。”他告诉澎湃记者,当时村里已有人到兰坪县医院做过检查,据说是血铅超标,但随后再有人去检查,对方就不予接待了。

        随后,他带着两个儿子到了大理人民医院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老大血铅含量161ug/L(微克每升),老二为156 ug/L。血铅是指血液中铅元素的含量,铅对人体无益处,理想的血铅含量为零。但医学上认为,血铅含量在100 ug/L以下为正常,大于或等于100 ug/L即为血铅中毒。

        由于儿童对铅的吸收率和铅在儿童体内的滞留时间是成人的5-8倍,因此儿童遭铅毒伤害的机会要高于成人。血铅患者一般表现为多动、易怒、腹痛、便秘等,当血铅含量超过1000 ug/L,则可能导致昏厥甚至死亡。

        找到病根的家长们开始四处申诉,找企业、找政府。与此同时,更多家长远赴大理或昆明,带子女检查血铅含量,并加入到申诉的队伍中来,但收效甚微。

        与杨紫泽同村的和进成和杨刚,都告诉澎湃记者其子血铅超标,由于鉴定结果已经交到村委会,他们无法说出具体数值,只能通过孩子平日的表现判断病情。

        和进成3岁的儿子小兵(化名)显得异常活泼,在澎湃记者采访的两个多小时内,他几乎没有坐定1分钟,或在院子里打转,或在地上打滚。杨刚7岁的儿子小童(化名)相对安静,但却经常生病,“一个月总要感冒两三次,抵抗力太差了”。杨刚说,他不清楚这是否与血铅超标有关。

“血铅超标的比没超标的多”

        没有确凿数据显示“十万吨”周边共有多少儿童血铅超标,金凤村委会村支书杨茂忠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称,几年前查出血铅超标儿童的数量为79名。但村民们对这一数字普遍持保守态度。

        “差不多每个孩子都超标,除了几个从小就没在村里长大的。”多位村民告诉澎湃记者。

        毗邻“十万吨”的还有南边的麦杆甸,与香柏村同属于金凤村委会。澎湃记者走访发现,血铅儿童主要集中在这两个自然村,这也是此轮搬迁计划的重要原因。两村共400户1450人。

        2010年,兰坪县卫生局曾在金凤村麦杆甸小组组织过一次体检。澎湃记者获得的这份抽样结果显示,61名儿童中,除了两名没有生活在金凤村的之外,其余59人均存在血铅超标。其中,血铅值在100-200 ug/L的有35人,200-300 ug/L的有15人,300 ug/L以上的有9人。

        麦杆甸村民杨树荣告诉澎湃记者,去年5月,妻子带着大女儿和小儿子到大理去检查,一双儿女血铅均超标,儿子的血铅含量在600 ug/L以上。他说,幸好儿子吃了排铅药之后有所好转,而他自己也存在血铅超标,但舍不得花钱买药,只能靠每个月喝一两次羊血泡酒,据说这样也可以排铅。”

        兰坪县卫生局局长马状元向澎湃记者坦言,“超标的比没超标的多”。为此,2011年7月,他带着金凤村主任杨佳定,到云南省卫生厅汇报儿童血铅超标的事。卫生厅安排人员接待了他们,并为此召开专题会议,但是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措施。

        今年4月,兰坪县卫生局又向怒江州卫生局递交报告,希望就凤凰山周边的污染防治工作,安排专家指导。怒江州卫生局回复说,防范污染并非卫生局的工作,要求将报告修改后再交上来。“这个工作太负责,涉及到很多个部门,最好是省上来协调安排相关部门做。”马状元说,现在还在等待上级的指示。

宏达系开启矿区大规模露天开采

        早在刘氏兄弟进入兰坪前,这里的铅锌矿就已声名远播。自1965年云南省地矿局第三地质大队发现兰坪铅锌矿后,这里大致经历了1985-1992年的大规模群采,1992-1998年的临时供矿期间开采,以及1998-2003年的分散开采三个阶段。

        但在这近20年里,兰坪铅锌矿基本处于零散和原始的采集阶段,主要以地下开采为主,冶炼技术也不成熟。

        “那个时候没有这么大灰尘,也没见得什么病。”不少村民向澎湃记者回忆,当时矿区管理不严格,村民们经常到矿井去偷背矿石,然后下山直接卖掉换钱。

        2003年,为建立“一矿一主体,一山一法人”的矿山管理制度,在怒江州政府的领导下,多部门联合对兰坪矿区进行整顿。此时,由四川商人刘沧龙控制的四川宏达化工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宏达股份),以51%的持股比例,正式入主兰坪铅锌矿。加上其母公司四川宏达集团持有的9%,宏达系共持股60%,成为兰坪铅锌矿的实际控制者。

        虽然介入此次股权收购时,名义上多以刘沧龙及其控制的宏达系出现,但其堂弟刘汉的身影仍不时闪现。

        公开资料显示,在宏达股份正式入主兰坪铅锌矿之前,刘汉控制的平原实业是宏达股份的第二大股东。此外,2009年,宏达集团受让德阳市国资公司持有金路集团的约3133.7万股股权后,刘沧龙成为其第二大股东。而金路集团是刘汉作为资本运作的重要平台,从2002年起是就是其第一大股东。

        熟悉兰坪矿业市场的人士普遍认为,刘沧龙能以1.53亿的低价拿到51%的股权,控制超过1000亿的资产,与其堂弟刘汉的运作不无关系。因此,刘汉被认为是兰坪铅锌矿的幕后老板。

        刘氏兄弟入主兰坪铅锌矿后,股权结构重新调整后的云南兰坪金鼎锌业有限责任公司(下称金鼎锌业)成立,大规模的工业化开采提上日程。

        2004年前后,怒江州政府关闭了沘江河沿岸15家环境污染严重的矿业选冶企业,开建金鼎锌业旗下的“十万吨”电解锌厂和三个选矿厂,一家独大的局面形成。

        据当时的公开报道,“十万吨”完成环保投资2350万元,“根据竣工验收监测,环保设施运行正常,各项污染物排放达标”。2005年8月26日,在众多歌星和大领导的助阵下,“十万吨”电锌项目投产运行。

        差不多同时,矿区由地下开采进入大规模露天开采。相比地下开采,露天开采具有产能大、效益快、资源利用率高的特点,但也容易造成空气和噪音污染,以及重金属通过地表径流对土壤乃至生态的破坏。

        金鼎锌业的一份内资料显示,2003年实现收入2.15亿元,此后这个数据逐年飙升,到2007年,实现收入达30.77亿元。正是在这期间,矿区周边的血铅儿童作为一个群体开始出现。“也许以前也存在,但宏达来了之后明显更多了。”杨紫泽说。

 “深藏不露”的铅污染

        凤凰山露天采矿区离县城18公里,与县城遥遥相望。6月8日下午,澎湃记者进入采矿区,这里也是污染的源头。十年前被葱郁植被覆盖的山体已被削去了大半,裸露出淡黄色阶梯状的矿床,数十辆重型卡车拖着灰龙在矿区穿梭,挖掘机正在挥舞铁臂。

        矿山往下,数公里外就是金凤村。2009年之前,金凤村的饮水取自凤凰山,水源遭到破坏后,村民们反复请求,才由金鼎锌业新修了水利工程,只得从更远的雪邦山取水。不难想象,这些重金属物质,经由水流和土地到达蔬菜和粮食,最终进入人们的身体里。

        2010年前后,国内多个省份爆出儿童血铅超标事件,但兰坪铅锌矿一直“深藏不露”。这期间,云南一家媒体曾到当地采访,但未见公开报道。一位当地媒体人透露,这得益于兰坪铅锌矿主在高层拥有深厚关系。

        但污染事实却无法回避。2010年,由大理学院教师张晓云等,对兰坪铅锌矿周边主要蔬菜和水果重金属污染状况调查分析显示,铅锌矿周边种植蔬菜中铅、锌、镉的含量大部分超过国家食品卫生标准, 超标率分别为: 66.23%、25.97%、31. 17%。

        张晓云的调研报告认为,“矿山开采所产生的大量酸性矿井水和尾砂矿是造成矿区及其周围地区生态系统重金属污染的主要原因之一。当蔬菜产品被重金属污染后, 会对作为生物链顶端的人类带来极为严重的危害。”

        2013年,由临近的剑川县环境监测站做出的《兰坪铅锌矿区周边农田土壤—玉米体系Pb(铅)含量及其污染特征研究》则显示,铅锌矿区周边农田土壤铅含量为1126.12-3640.25mg /kg(毫克每千克),是中国土壤环境质量标准(GB15618—1995)的7.5-25.8倍。玉米籽实铅的平均含量分别79.18mg /kg,13个籽实样品中,铅含量为中国粮食卫生标准(NY861—2004)19.1-588.9倍。

 “怪病”笼罩下的村庄

        除了铅之外,威胁村民们健康的还有锌和镉,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粉尘。但是,做过这方面检查的村民和孩子很少。

        由于镉的传播路径与铅有所不同,镉超标主要是吸入镉烟尘或镉化合物粉尘引起。这部分中毒者集中在“十万吨”冶炼厂工作的村民。2010年,数十名镉超标患者向当地卫生局反映,报告一度上达云南省政府,但不了了之。

        金鼎锌业目前有员工近6000人,普通职工主要来自厂区附近的几个村子。在一些直接接触原料的车间,不少男性员工血镉超标。

        23岁的杨勇曾在锌粉车间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感觉到肺部不适,不久便离开了。现在,他是一名运输矿石的司机。

        作为人体必需微量元素,缺锌可引起食欲减退或异食癖,生长发育停滞,儿童长期缺乏锌可导致侏儒症;但盲目过量补锌或食用因锌污染的食物和饮料等均有可能引起锌过量或锌中毒,干扰铜、铁和其他微量元素的吸收和利用,损害免疫功能。

        2009年,同为大理学院的教师张文,对兰坪铅锌矿区159名儿童发锌含量(头发中的铅含量)的测定显示,发锌含量平均值为493.04μg/g(微克每克),范围在47.36-978.66μg/g,超过正常范围达61%。

        张文认为,由于矿山常年不规范开采,矿厂布局不合理,当地儿童长期生活在该地,通过饮水、饮食以及空气都可能造成锌在体内蓄积。没有权威资料证实,矿区是否还有其他物质造成污染,但附近村民近些年频发“怪病”却是不争的事实。

        杨紫泽的父亲早在2009年去世,夺走他生命的是一种名叫“银屑病”的皮肤病。杨紫泽说,父亲去世前几年一直在打针治疗,“一天都没有停过”。但皮肤还是一块块塌陷、脱落,最后无可挽救的蔓延到全身。杨紫泽说,父亲早些年一直在矿山干活。

        就在两年前,同村张善祥10岁的女儿也换上了这种病。家人带她到云南省中医院去了3次,在内服加外敷药物的治疗下,如今终于治愈。但张善祥自己却得了一种双腿肿胀的“怪病”,“不痒也不痛,就是肿胀得很,没法穿鞋子”。

        现在,整天踏着一双拖鞋的张善祥难以从事重活,和她患同样病症经常在村子里溜达的,还有两三个妇女。她说,前后去下关检查多次,医生说是“静脉曲张”,但吃了一年多的药也未见好转。

        毗邻凤凰山露天采区的蕨菜村和三丛村,多位村民出现头痛、腹痛症状。村民安五国说,近些年家里养的猪和羊,许多四肢卷曲,无法站立行走。

        蕨菜村和三丛村位于凤凰山后山,最近的住户距离采矿区不到200米。这里发展滞后,直到去年才通上电。村民们说,他们没钱去检查病症原因。

 “十万吨”飘来的粉末

        澎湃记者在兰坪采访数日,每次走进香柏村,刺鼻的气味窜入鼻孔,越靠近“十万吨”厂区,味道越浓。

        杨紫泽的两个儿子都患有不同程度皮肤病和扁桃体炎,“一旦感冒喉咙就痛,很难好起来”,杨紫泽说。言罢,小儿子言君提来一个口袋,里面几乎都是治疗皮肤病和咽痛的药物。

        金顶镇一家诊所的医生说,来这里看病的很多都是呼吸道疾病。3年前,香柏村17岁的张浩因呼吸道严重感染,被送到兰坪县医院不久就收到病危通知书。随后家人决定送往大理救治,但就在送往下关的救护车上,这个成绩优异的高二学生不幸病逝。

        兰坪县环保局副局长和翠泉告诉澎湃记者,露天开采无法绝对不免粉尘污染,“这在全国都没办法”。他引述空气质量监测数据说,去年兰坪县城空气质量在优良以上的天数达98%。澎湃记者注意到,怒江州环保局的网站数据显示,2013年四季度和2014年一季度,金鼎锌业排放的氨氮、二氧化硫、铅、镉等,均为“达标”。

        但杨紫泽认为,频发的呼吸疾病可能与“十万吨”排放的废气有关。”十万吨”不仅冶炼锌矿,还生产硫酸。村民们说,每到下雨,地上就会留下一层淡黄色的粉末。

        平时,杨紫泽几乎不敢开窗,每隔两天门窗上就会飘落一层淡黄色的粉末。“这不是普通的灰尘,肯定是从“十万吨”飘来的。”他说。他将这些粉末搜集在塑料瓶里,希望有一天“大领导”能看到。

        不少村民告诉澎湃记者,“十万吨”一般选择半夜和凌晨排放废气,并伴随着巨大的声音和气味。6月6日整天,澎湃记者在村里没有看到厂区的烟囱排放废气,直到7日凌晨两点左右,伴着一阵刺耳的声响,厂区的一根烟囱吐出白色烟雾,空气中的刺鼻气味亦开始变浓。

        次日中午12点和下午6点,矿山每天的定时爆破响起。扩散到几公里外的震波仍旧具有不小威慑力,让房屋和玻璃都发出一阵撕裂的声响。杨刚说,数年前爆破的能量更大,又一次导致村里多家房屋出现裂痕,村民们到矿山静坐抗议后,装药量才调小。

        “快十年了,每天都是这样的折磨。”杨紫泽说,如今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早点搬离矿区。

迟到的迁村是否再次失约

        6月6日下午,六七名测量人员出现在香柏村。村民们又听说,金凤村快要搬迁了。

        “不知道是真是假,每年都说要搬迁。”有人抱怨,过去数年里,搬迁成为政府给矿区村民许诺的宏愿,但迟迟未能兑现。

        但这一次,看到这些测量人员和村里公示墙上贴着的各种搬迁通知,人们多了些信心。

        在宏达系入主兰坪铅锌矿的十年里,村民和企业就一直在摩擦中前行。早期是因为占地补偿和工作安置问题,此后污染逐渐成为冲突的主要导火索。

        《金凤村志》记录了2003-2012近十年里,数起村民围堵铅锌矿厂区,导致生产中断的事件。这些博弈换来结果是,从2009年开始,金鼎锌业给矿区村民每人每年派发1800元左右的“污染费”。村民们并不满意,认为这些钱不足以支付到昆明为孩子做一次体检。因此,迁村的呼声从未停止。

        澎湃记者了解到,早在2006年,县政府就着手600米厂区范围内的搬迁计划,但因为各方利益协调问题,这项工作一度被搁浅。与中国大多数治污企业一样,在村民们的抗议声中,金鼎锌业不断做大,走上了一条“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

        对于被污染的土地,兰坪县几年前计划实施“客土改良”,以外地新土替代被污染的的土地,但囿于资金问题未能大面积实施。站在不断富集重金属的土地上,环保部门显得束手无策。“最近几年可能都没有这样的计划。”和翠泉说。

        搬迁协调办公室主任苏学繁告诉澎湃记者,这次搬迁预计投入4亿,资金大部分由金鼎锌业负担。搬迁范围也被迫从原来的600米工业区内的100多户,扩大到香柏、麦杆甸两个自然村的400多户。

        2013年3月,兰坪县重新成立了以县长负责的工作小组,9月份进入实质工作阶段。目前已经完成了搬迁范围界定、新址的选址等工作。新址选在县城南边、太平桥以北沘江的东西两岸,预计到2016年底可以完成全部入住。

        此时,距离第一次计划迁村已有7年之久。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澎湃新闻,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1
    收藏
    我要举报

            扫码下载澎湃新闻客户端

            沪ICP备14003370号

            沪公网安备31010602000299号

            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31120170006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沪B2-2017116

            © 2014-2024 上海东方报业有限公司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