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工真:中国人口问题确实非常严重

        “中国每年差700万高级技术工人，多出699万大学生，学校、教育机构一直生产工作不需要的人，社会急需的人短缺，这是人口治理结构的问题，这是个大问题。”6月7日，武汉大学历史学院教授李工真应邀参加中欧国际商学院EMBA人文艺术系列讲座，发表了题为“东西方文化对比：人口问题与现代化”的演讲。

        李工真系著名数学家李国平之子，因学识渊博而被称为“武大活字典”，是武汉大学“四大名嘴”之一（另一说：当年李工真、赵林和易中天号称武汉大学三大名嘴，文史哲各占一个）。

        李工真用数据说明了中国目前人口问题的严峻性，中国的耕地资源、石油、天然气以及水资源，人均来看都是很少的。

        此外，他还通过东西方对比，解释了中国历来就是人口大国的事实。

        以下是演讲的部分摘录：

        先讲一个简单的前言，世界人口有70亿，据说明年就会达到80亿，220多个国家里面中国是人口最多的国家，上次人口普查中国已经说是13.39亿，最近报纸上已公开说是14亿，其实中国从来没搞清楚自己有多少人。为什么？首先有漏报的，第二，公布时间和调查结束时间间隔很长，每一天都在增加人口。

        尽管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人口大国，但中国远远不是人口密度最高的国家，最高的是韩国，每平方公里493个人；第二是荷兰，每平方米483个人；第三是以色列，每平方米412个人；第四是印度，每平方米388个人，再接下来是日本、比利时。这个数量比中国大得多，中国现在按照14亿人口来计算，大概每平方公里136人，但中国人感觉自己最拥挤，为什么？因为中国是三级阶梯的地貌，90%的人口生活在第一阶梯，有人做过计算，中国97%的人都在东南部，西北部只有3%的人口，人口分布非常不平衡。

中国人口问题有多严重？

        中国人口问题确实非常严重，为什么？因为我们的土地资源远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下面就举几个数据说明这个问题。

        中国二级、三级阶梯按照国际标准来说是不适合人生存的，中国960万平方公里里面不超过40%可以耕种，耕地里面只有35%算得上是国际一级耕地，二三级耕地就占65%，这就是中国的困难。

        中共中央为什么一直说要守住18亿亩红线，因为中国有10多亿人口，中国已经快要接近极限了。现在预测， 2030年中国的人口必然会达到16亿，16亿可能是中国唯一能够忍受的限度，按照现在的发展状况来说是这样的。如果中国粮食不能自给自足，这就要交给其他国家了，人家愿意给你供应粮食的时候就供，人家不高兴的时候就可以切断你的粮道，这就是中共中央紧张的。

        我们最需要的工业资源是严重不足的，什么东西拿14亿除一下，就没多少了。

        先谈石油，中国人每个人所拥有的石油只占世界个人拥有量平均水平的13.7%，所以中国的石油58%需要海外进口，这就导致了很严重的问题。说穿了，南海问题，东海问题就是石油资源的问题。大庆油田已经差不多了，中国采油技术是世界第一的，水洗法，油捞干了，把水注进去再捞上来。

        大庆人跟我说，如果中国一旦跟人家打仗，一个月之内必须全胜，如果一个月战争不能结束中国就不用打了，不战自乱，不要谈别的，上海小汽车全部停摆，没油了，这就是中国的问题。

        下一个是天然气，中国天然气差得更多，人均水平只有世界平均水平的4%，西气东输输的是东亚的气，再就是俄罗斯的气，没有这些外来的气，中国人做饭都难，很可怜的事情。

        中国最不差的资源是什么？煤，我们每个人的人均拥有量占世界平均水平的79%，中国要谈资源，煤是最丰富的，偏偏这个东西现在不让搞了，煤矿企业逐年都是拦腰砍，去年利润只完成一半。治污，只要有煤就有污染，看看河北，现在关闭的全是用煤的。我们中国要用的没有，我们有的没用。

        水资源也是很紧张的，中国真正当用的是长江，不是黄河，黄河水要么干，要么泛滥，没给中国人带来什么好处，长江倒是很好。且不谈水资源污染的问题，中国660座城市里面有400座城市是缺水城市，有120座城市是严重缺水城市，全部集中在华北和西北，江南靠着长江水资源比较丰富。水资源很重要，我们现在能够把东南亚国家控制的还可以，就因为有一条江是在中国发源的，东南亚国家拿中国没办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再说森林，中国每年都在植树，但人太多，我们林木储蓄量占世界第六位，但我们只占世界平均水平的17%。

        这个世界最不差资源的国家是哪个国家？

        俄罗斯，俄罗斯只有世界2%的人口不到，但是拥有世界所有资源的46%，所以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不依靠外国活下来的国家是俄罗斯。俄罗斯在克里米亚干的事，中国是万万学不得的，中国没有这底气。俄罗斯的资源多到什么地步？讲一个笑话：普京给全体俄罗斯1.5亿人每个人发一把电锯，让他们一天工作8小时，干光头强干的事（伐木），森林全放倒需要多长时间？整整500年，小树苗撒一下500年又变成大树了。

独生子女带来的社会问题

        40年前，邓小平讲过一句话，我们的各级领导干部进行任何决策的时候，我们千万不要忘记了中国有10多亿人口的基本事实，如果忘记了这一点，我们将会犯极其严重的错误。人多怎么办？我们只能搞计划生育，必须承认，计划生育使中国少生了至少4亿到5亿人口，但在取得辉煌成就的时候，我们又惊讶地发现，中国出现了人口老化问题，人口老化也没什么可怕的，西方不也是人口老化吗？但西方的人口老化跟我们的人口老化大不相同，人家是先富后老，我们是未富先老，人家是发达到了那种富裕的状态以后，富裕社会减少了人口，而贫穷是要滋生人口的，我们在没有富起来的情况下人口已经老化了。

        为什么老化？因为我们少了那4到5亿人，而这个问题印度是不存在的，全世界只有中国共产党敢于向人口自然规律发起挑战，而且取得了辉煌成就。下个问题就来了，第二层人口问题是很大的问题，原因是第一层人口引起来的，现在慢慢有些地方富裕起来了，经济惩罚没用了，到珠三角看看，比长三角更疯狂.到汕头一家基本五个孩子，根本没搞什么计划生育，东莞三个。现在政策宣布放开二胎政策，搞调查，十个够条件的人，有九个回答，“绝对不生，生不起”。这个问题很现实，这些独生子女，一个都不想生，是老人要他们生的，老人要生孩子就老人管。

        目前亡羊补牢的办法能解决问题吗？很难说，因为生活水平提高了，人们没有生的愿望，独生子女的家庭非常不稳定，据统计，80后的夫妻离婚率高达56%，100对夫妻里面有56对是要离婚的，90后现在还不好说，说不定更厉害。国家法律现在也不保护妇女儿童了，现在婚前财产事先证明好，两口子在自己过去家庭里面都是“老爷”，一山不容二虎，一点事就吵，最后就散了，很轻易就离婚。

        全世界没有哪个国家离婚像中国这么厉害，屁股一拍就可以走。西方离婚，财产分割是绝对保护妇女儿童的。第二步，男人要每个月给前妻发生活费，一天不嫁人就得养着。中国人迟早也会这样，这是人道主义。

        第三层人口问题是子女太少，全家的指望都在子女身上导致的，这是更高一层人口问题。两大家族最后就靠这一个小孙孙，他要有出息全部人都幸福，他一个人没出息，全部都完蛋，我父母生七个，从来不关心我们的学习，现在不行了，都一个孩子。

历史造就人口超级大国

        中国每年差700万高级技术工人，多出699万大学生，学校、教育机构一直生产工作不需要的人，社会急需的人短缺，这是人口治理结构的问题，这是个大问题。

        中国不是今天才成为世界人口大国，中国一直以来就是世界人口大国，唐朝的时候是，宋朝的时候是，明朝的时候是，清朝也是，中国解放的时候是世界人口1/4，我们干了这么多年降成了1/5，绝对数比别人膨胀两倍，由此可以看出来，我们今天成为人口大国是我们的祖先造成的，所以我们就要谈文化，我们要谈种族了，所以我们有了第一个内容，中国和西方传统婚姻制度的比较，一妻多妾与一夫一妻。

        今天中国人一定要知道这一点，今天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老婆，这个法律规定不是中国化，是西化的结果。

        中国传统是一妻多妾，多到不封顶的地步。什么叫妻，你父母给你安排的原配夫人叫妻，小老婆不能叫夫人，妾是什么人呢？是大老婆点头同意迎进门来的小老婆，但是地位显然是不一样的。谈西方文化为什么会弄出一夫一妻来呢？和基督教的传统有关，西方的文化是基督教文化。哪怕你是国王，也只能有一个王后，像中国的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东西文化就这一点就不同了，一夫一妻结合之后要终身相伴，彼此从一而终，两个人都要对对方忠诚，这个以示对上帝的忠诚，这是非常重要的。

        再来谈医疗，以前西方医疗水平谈不上科学，中国有那么辉煌中医的时代，讲个例子。

        美国开国总统乔治华盛顿，1799年已经不做总统了，回到他的家乡，在一个庄园里面得了一次小小的感冒，由于他曾经做过总统，所以对他高度重视，来了两个医生，把他捆在床头，用刀片划开静脉流血而亡，那时候西医的水平就是这么烂，西医水平到19世纪中期化学革命才变好的，那时候开始，西医才战胜中医。

        在传统农业社会里面，西方的医疗是毫无科学道理的，简直就是巫术，一半的人都是被医生吓死的，还有一半的人是被医生诊死的。

        我们那个地方（武大）的人非常长寿，空气很好，旁边是比西湖大七倍的东湖，我们住的小区里面都是树，每天早上连闹钟都不用，小鸟就叫醒了，那里长寿老人很多。今年过年的时候全校统计，90岁的老人有140个，百岁的有4个，这就是武大的寿命水平。90岁的老人都有共同的经验，死活都不要进医院，90岁的老人凡是得病进医院的没有一个活过100岁的，90岁的老人到医院，医院给你检查，拿壮年小伙子的标准看你，你浑身都不是东西，什么药一来你都受不了。所以武大现在的口号是什么？争取死在家里，这才是文明的体现。我有一个朋友，他爹活了97岁，一进90岁的时候就要把他父亲送医院里去，他父亲就说我活过90岁我不怕死，没什么了不起，早死早解脱，就是这样一个很潇洒的态度。

        传统农业社会有这么高明的中医，在那种医疗水平下，中国人生得多，生得快，命又长，怎么能不成为世界人口超级大国呢？人家为什么没有我们这么多，历史来看，一旦和平时间来临，中国人就要讨老婆，越多越好，就要生孩子。其实还有更重要的历史政治原因，中国王朝更替25次，每一次王朝更替就是大屠杀，你的子孙后代能不能经历这场大屠杀存活下来？这很难说，越多存活的几率越大，所以人人努力生孩子，中国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自己的血脉能够源源不断地传下去，所有方法都是为此服务。

演讲人简介

        李工真：1952年12月28日出生于武汉。历史学博士，武汉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文革中老三届(68届初中)毕业生。1968年作为“知青”在湖北省公安县插队落户；1970年7月招工回城后在汉口江汉路“南京理发厅”做过8年理发师；恢复高考制度后，于1978年10月考入武汉大学历史学系；1985年7月留校任教；1988－1990年留学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特里尔大学，师从德国著名历史学家库尔特•迪威尔（Kurt Düwell）教授，专攻德国现代化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