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能摆脱俄罗斯的天然气打折迷宫吗

        西谚有云：“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乌克兰危机自去年10月爆发，在一番轰轰烈烈的“革命”之后，如今又再次回到原点：“用谁的气，入谁的盟”。自去年以来乌克兰与西方特别是欧盟的关系不断拉近，再度引发与俄罗斯之间的天然气争端，最近又再次面临俄罗斯的“断气”惩罚。

        多年来的经验表明，“西倾”与“俄气”这两件事水火不容，乌克兰只能选一个。要加入欧盟或北约，就必须能承受来自俄罗斯的天然气高价棒喝，承受不了高价，就必须向俄罗斯低头。天然气问题的起伏已经成为俄乌关系的“晴雨表”，一旦有事，最先拧紧的往往是输气管道的阀门。而供气价格则成为两国关系的“刻度表”，关系越远，价格越高，走得越近，价格越低。

        2004年“橙色革命”后的乌克兰改朝换代，在外交上实行“脱俄亲欧”政策，引发俄罗斯不满。俄罗斯要求提高对乌供气价格，乌克兰当然不会轻易服软，随后的几年中，两国开始在天然气问题上龃龉不断。2009年，一向出手果断的俄罗斯直接给乌克兰彻底“断气”，给乌克兰和依赖俄气的欧洲国家造成重大影响。由于国内油气资源不足、国际进口渠道有限，加之来自欧洲的不断施压，乌克兰被迫向俄罗斯低头，于2009年签署新的供气合同。到了2010年，亲俄的亚努科维奇政府上台后，俄乌关系回暖，两国签署了更低价格的哈尔科夫协议，天然气价格比此前降低三成。2013年底，由于局势危急，俄罗斯为拉拢乌克兰再度大幅降低供气价格。这一反一正两个例子充分体现了天然气在俄乌关系中的特殊作用。

        这显然是对乌克兰的重大牵制，作为一个主权国家，乌绝对不能接受这种依附于人的状态。因此，乌克兰一直将摆脱这种战略困境作为其长期战略目标，而加入欧盟和北约则是可选的解决之道。无论是曾经的库奇马，还是之后的尤先科、亚努科维奇，无论他们在表面上是亲俄还是亲西方，实际上都在为摆脱俄罗斯的阴影而努力。当然，更好的状态是做大国之间的平衡者，不偏向任何一方，就像东盟那样，不仅不会受大国牵制，反倒成为各类地区安全机制的中心和承载者。只可惜，乌克兰缺少像新加坡资政李光耀那样充满智慧的战略家，对外决策总是显得过于生硬、没有手腕，所谓的中间路线也有些太直白，当然换来的也只能是俄罗斯同样生硬的反制。但总的来说，二十多年来乌克兰与西方的关系虽然磕磕碰碰，整体上仍呈现螺旋式的上升态势，双方的关系在不断拉近。

        去年危机的爆发，使得乌克兰加入欧盟的进程至少从其内部看来已经变得难以阻挡，2万7千平方公里的克里米亚丢掉了，东部的卢甘斯克与顿涅茨克两州已经私自宣布独立，国家四分五裂，还有什么比这更坏的呢？从目前形势来看，乌克兰新政府即便咬紧牙关也要实现融入西方的梦想。据报道，乌克兰与欧盟将于6月27日签署联系国协定的剩余条款，乌克兰的一只脚即将迈进欧洲议会的大门。

        对俄罗斯来说，一旦乌克兰真的成为西方的一部分，乌欧将在安全、能源、贸易等一系列问题上协同立场，俄罗斯在欧洲的天然气话语权将被严重削弱，横在它与欧洲之间的“乌克兰牌防撞墙”也将被严重腐蚀。在这样的严峻形势下，俄罗斯当然不能任由其发展，再次祭出天然气大棒，以此撬动乌克兰立场，这实属意料之中。

        事实上，早在去年乌克兰危机爆发前夕，俄罗斯便声言对欠账的乌克兰实行供气预付款制度。今年四月份，俄罗斯单方面废除了此前签署的哈尔科夫协议，提高供气价格，并要求启动新的天然气价格谈判。在谈判中，俄罗斯一开始给出了极高的定价：每千立方米485美元，远超过去年亚努科维奇访俄时确定的268美元，在所有对欧供气中也属最高价。乌克兰一年需要大约800亿立方米天然气，其中约有四分之三需要从俄罗斯进口，如果按此价格就需要付出约150亿美元，超出其承受范围。在欧盟的斡旋下，俄罗斯最终同意再降100美元，但乌克兰仍表示不接受，谈判只能宣告破裂。最终，乌克兰和俄罗斯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还双双将对方告上国际仲裁法庭，俄乌此次天然气之争暂时走入了死胡同。

        有分析认为，乌克兰之所以强硬，是因为目前正处于夏季，其天然气储备足够撑到秋天，到那时再解决问题不迟。况且俄罗斯目前遭受西方多国制裁，经济状况不佳，同时欧盟也可能加大对俄罗斯施压力度，乌克兰可在这段时间内进一步宣扬俄罗斯对欧洲的能源安全威胁，因此也许最先服软的是俄罗斯。从俄罗斯的角度来看，短期内的断气并不影响对欧供气，不用担心欧洲会立即施压。同时，绕过乌克兰对欧输气的“北溪”管道也已经建成投产，年输气能力达550亿立方米，乌克兰作为过境国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现在俄欧之间的天然气矛盾已经转向定价机制，将来欧盟的施压对象反倒可能是乌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