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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全国最“土”的宜宾话唱民谣,是什么效果?

澎湃记者 钱恋水
2014-06-26 17:25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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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衣湿乐队全新专辑《神怪辞典》

        和衣湿乐队的“小清新音乐节”伙伴板砖乐队一样,他们这张新专辑《神怪辞典》的介绍让人汗毛凛凛——风格多样、编曲细腻、制作精良,广州最大的录音棚、美国顶级母带工作室……貌似拙劣的通稿,不明就里的围观群众看一眼也许就退散了。

        然而如板砖的《音渡神游》一样,这也是一张内容好于文案的专辑。

        用“衣湿”乐队自己的话来说,他们非正规编制,农闲从艺,坚持玩票;也承认自己气质土鳖、旋律不精彩、歌词不诗意。对于这样一支2011年以简陋EP《衣湿是支好乐队》出道,用号称全国最土的四川宜宾话和国语间杂着唱歌的乐队来说,他们的第一张全创作专辑《神怪辞典》的价值在哪里?

        用方言唱歌,最重要是有意思。主唱游淼亦这样说过:“有意思,我的理解是有一点思考,有一点幽默,有一点创意。我希望能在民谣的抒情、诗意、感人、细腻、草根、人文、浪漫之外,贴上理性、幽默、现实、讽刺的标签。”

        有没有做到有意思?要听了才知道。

        方言乐队的魅力一直都在于让人会心一笑的言语,栩栩如生的世间百态,以及看穿还非要点穿的爽利。衣湿的前辈五条人、板砖、顶马皆是如此。

        衣湿显然也走的这条路。比如《打群架》,小调的开头,让你以为搞不好他们要开始唱戏或者说书,注定了这是一场闹剧式的群架。一路听下去,游淼把一场群架用工笔细细勾勒,却因为“乱就乱,兄弟好,三道拐,四季财,五魁首,楼高高,七巧巧,八仙过海,酒你端斗,酒你端斗”这段堪比梁山好汉们却在气势上矮了又戏谑了几分的酒令而被点睛。

        《猪头定律》也有趣,懒洋洋又苦哈哈的“为啥子人在分手以后,一定要找个猪脑壳”奠定了这首无赖歌的基调。一把摇摆又零碎的吉他配上游淼越唱越躺倒的声音,再加上那几句用宜宾话喊出的“喊你爬开”,真实到让那些精巧又隐忍的分手歌自惭形秽。

        又或者《城管》,游淼在铿铿铿的节奏上絮絮叨叨从练摊到被踹翻的故事,本是不算出彩的作品,却意外听见里面一段87版《西游记》的熟悉配乐。作为因翻唱而走红于网络的衣湿,这点小伎俩虽然不足挂齿,却的确逗人开心。

        然而光是有这些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作品,离有意思还是有距离的。除去这些和其它方言“小清新”乐队们共有的特质,衣湿总算因为自己的别致之处而达到了“有意思”的标准。这样说,顶马的市井里有情怀,板砖的市井里是愁绪,五条人的市井里抱有乡情,衣湿则一步从市井跨到了现代文明之前的乡野,却奇怪这一步跨得无比自然。

        第一曲《风行水上》,笛声袅袅,琴声淙淙,即使打击乐器和贝斯的加入亦不改轻盈本质。游淼的意思是“末法时代又好,群魔乱舞也罢,见怪不怪就行了,淡定,淡定地听歌吧!”

        接下来的《墙》和《秋夜喜雨》,本不是讨巧的作品。说什么“墙内墙外皆是虚妄,各有所求熙来攘往”,说什么“秋夜喜雨,秋夜雨来恨身上薄衣衫;兄弟同心,兄弟同心不同命”,游淼的唱腔却一反市井的俚俗泼辣,唱得认真,让人听了心先一正。衣湿的笛子和鼓走的虽是古典的路子,却不凄凉,反而有乡野花草汁液淋漓的生命力,让这些似禅非禅的歌词免于沉闷,有了似已在民间传唱已久的岁月感。

        最末一首《摘葡萄》亦是。原是传唱多年的盆地民谣,衣湿用笛声、钢琴、和声展现一派云雾缭绕的山景。眼见着“这山没有那山高”,却无奈“人矮山更高”,循环往复的歌词一如既往地简单,听多几遍却拉人陷入伤感。是不是所有被传唱多年的民谣都是如此,多余的话和情感都在传唱过程中被剥离殆尽,虚妄的欢乐和希望也是,只剩下对人生最真实的感叹,不粉饰太平亦不怨声载道。

        这张专辑里,竟然还有一首宜宾话的《米店》。和张玮玮的原版一样,《米店》总归是忧伤的。不同的是,张玮玮的《米店》是北方的干爽洁净,衣湿的《米店》却濡热而粘滞,连硬邦邦的宜宾话亦柔软了,反而有了一种诚挚的味道。

        这样一来,《神怪辞典》就可以算是一张有意思的专辑了。当然,并非好到弹眼落睛。他们讲故事的能耐和五条人或者顶马比就差了一截-白描太多,触动人心的点睛不够;传统乐器和西洋乐器结合的编曲尽管描绘了一幅水汽弥漫木鱼沙沙的图景,却难免单调,也没有哪首歌的旋律令人过耳难忘。然而毕竟是“草台班子”的第一张原创专辑,有灵气和诚意已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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