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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用知识的播种机

乔纳森•罗斯
2014-07-04 14:04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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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的视界》中的人物抓住了全球数据化的可怕之处。

        

        在维多利亚刚刚当上女王之前,科普知识(popular science)好像能解答一切问题。到了19世纪30年代左右,革命性的信息科技(蒸汽印刷和造纸机器)使“有用的知识”传播给大众。那时候,职业科学家尚不是一种阶级,但存在着一些高雅的业余研究者,他们为那些着迷的听众写下精美的文字。
        直到1833年,“科学家”一词才被发明出来。发明该词的是博学的威廉姆•胡威立(William Whewell),他使用这个词时有一种微微的鄙视,还把它与“新闻工作者”、“一知半解的人”、“无神论者”和“烟草商人”相类比。地质学家亚当•赛奇维克(Adam Sedgwick)就说:“死都比让我们的语言掺杂那些蛮族话强。”赫胥黎(T H Huxley)则说:“对任何尊重英语的人而言,‘科学家’这个词一定像‘电刑’(Electrocution)一样让人愉悦。”这些人更倾向于自称为“自然哲学家”(natural philosophers),而且在“自然哲学家”与“科学家”之间显然存在着矛盾。科学家狭隘地关注于功利性的数据挖掘,自然哲学家深刻地思考并优雅地撰写的则是他们作品的道德、宇宙哲学和形而上学意义。
        而今,自然哲学家的角色已经大都转化到像詹姆斯•西科德(James Secord)这样的学院派那里,后者是剑桥科学史与科学哲学教授、达尔文通信项目主任。詹姆斯•西科德致力于研究科学家们通常不研究的那些领域——他们的读者。他的获奖作品《维多利亚时代的知觉》(Victorian Sensation, 2000)的线索是回应钱伯斯(Robert Chambers)的《创造的自然史的残迹》(Vestiges of the Natural History of Creation, 1844),后者假定从宇宙诞生到人类开始是一个巨大的进步过程。这其实是新闻而非实证科学,但达尔文告诉我们,它已经为维多利亚时代的公众铺垫了《物种起源》(On the Origin of Species)的致命一击。
        《科学的视界》提供了前达尔文时代科学作家的小故事。《旅途中的慰藉》(Consolations in Travel)出版于1830年,是化学家汉弗莱•戴维(Humphry Davy)对元科学(meta-scientific)沉思的一个集子,而这些在《王德弗尔大厅的房客》(The Tenant of Wildfell Hall, 1848)中起到了明显的作用。安妮•勃朗特(Anne Brontë)很确信她的读者会发现这一点。在天文学家赫歇尔(John Herschel)的《自然哲学研究初识》(Preliminary Discourse on the Study of Natural Philosophy, 1831)中,我们可以看到这类作品的腔调——清晰、实证、理性,甚至温和。这些作者共享了一种民主信条:任何人甚至包括女人都能掌握科学。
        玛丽•萨默维尔(Mary Somerville)在《论各种自然科学的关联》(On the Connexion of the Physical Sciences, 1834)中对数学、天文学、电学、光学、声学、化学和气象学做了一次宏达的普通综合。她甚至向读者许诺,这些自然科学以某种统一场论(unified field theory)结合在一起,但是那个戈多并没有到来。几十年来,这本书都销量巨大,还有着大量的盗版,但是科学家变得越来越专业化和职业化了,所以这本书就显得像个大杂烩了。詹姆斯•麦克斯韦(James Clerk Maxwell)1874年在《自然》(Nature)杂志上写到,她不能为自己的作品找到一个主题,只能把它叫做只有装订商才会弄的那种杂录。
        同样的科学民粹主义让骨相学也迎来了短暂的超新星。一旦新媒体能够广播一些基础知识,任何人学到一点阅读技艺。乔治•康布(George Combe)的骨相学作品《人的构造》(The Constitution of Man),该书第一版标价六先令,一年内只卖出了一百本。但是,一旦钱伯斯《爱丁堡杂志》(第一本畅销杂志)的精装本有了更便宜的版本,43000万本在几个月之内就销售一空了。
        查尔斯•巴贝奇(Charles Babbage)设计了一个“差分机”(difference engine),预见到现代计算机的基本原理,包括“无用输入—无用输出”(garbage in, garbage out)。在《反思科学在英格兰的衰落》(Reflections on the Decline of Science in England, 1830)一书中,他指责那些同为科学家的人例行公事地隐瞒、捏造或篡改数据。他坚信,如果政府能够慷慨地资助科学研究,那么这种堕落的行径就会消除。这种想法在今天看来就显得很幼稚了,因为我们所看到的是,科学家为了获得持续上涨的研究经费而篡改结果。在1832年《改革法案》那时候,似乎什么东西都是可以改革的。
        詹姆斯•西科德描述了这些被人遗忘的畅销书之后,用一个文学炸弹做结论把它们都炸飞了。在《旧衣新裁》(Sartor Resartus)中,托马斯•卡莱尔(Thomas Carlyle)猛烈地解构流行科学家所支持的一切东西。科学家们冷静、理性、积极和非常有组织,他则疯狂、神秘、预示动乱,还故意“无意义”。科学家们认为大数据代表了现实,他则看到那可能是借口、虚构和想象,总之就是“衣服”。在微软出现的一百五十年前,卡莱尔就抓住了全球数据化的可怕之处:“你们的科学,要在狭小的透着微光或只有油灯照明的地下逻辑工厂里单独进行吗?人类的思维变成算术的面粉厂吗?” 
        科学民粹主义者真诚地想让信息民主化。查尔斯•巴贝奇从来没有完成他的“差分机”,这有部分原因是他把人当做可以程式化的机器。他还确信,智人(Homo sapiens)并非宇宙智力的最高形式。他猜测,在其他兴趣的某个地方,神圣的程序师会制造出人类2.0。
        詹姆斯•西科德总是能够绝妙地完成对过往背景的再创造。他并没有那么刻意地要与现在做对比,但任何读者都能看到这些。而今,每个人都要求“教育,因为那将为年轻人迎接竞争性的全球经济做准备”。不过,管理英国大学的部门(英国商务、创新与技能部)的部门名称就没有“教育”两个字。在美国,大型开放式网络课程(MOOCs)许诺用电子科技让一个导师指导数千名学生。这个网络课程并没有为课堂讨论、答疑、复杂文本的研读甚或任何真实的个性化指导留下什么空间,但它们能够减少员工从而获得经济效益。而这正是查尔斯•巴贝奇心中所考虑的事。
《科学的视界:维多利亚时代初升时期的作品和读者》书封

        

(落崖译自Literary Revi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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