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百年·战前37天⑧｜带人私奔的劳伦斯入不敷出了

        1913年5月29日，劳伦斯的《儿子与情人》在英国顺利出版并大获成功。那年秋季，他开始投入于一部新的长篇小说——《虹》。他最有名的小说《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还要再过15年才出版。

        1914年1月，劳伦斯把《虹》的前半部寄给了出版社达克沃思的审读人爱德华•加尼特。

        加尼特对劳伦斯的一生至关重要。在工作上，他先后帮劳伦斯在达克沃斯出版了小说《逾矩》、《爱情诗集》、《儿子与情人》，让劳伦斯为出版界及读者所知。而在生活中，加尼特对劳伦斯也十分尽心。当劳伦斯和有夫之妇弗里达私奔后，入不敷出，全靠加尼特在英国为他的文稿周旋并给予指教，但从不收取代理费。

        然而，当劳伦斯给加尼特送去了《虹》的手稿，加尼特却对此十分失望，他认为此前劳伦斯大加夸赞的《虹》不过是一部严肃的几代人的家史。加尼特给劳伦斯写信，直率地指出了他认为这部作品背叛了劳伦斯的“天才”。加尼特认为，劳伦斯的实力在于他那艺术家的直觉禀赋，而非冗长的弗洛伊德式的心理分析和救世布道。劳伦斯回信了，虽然他固执地坚持了自己的观点：“我已经不再欣赏《儿子与情人》中创造出来的那种生动的情景了。我应该以另外的形式进行写作。”碍于情面，劳伦斯不得不放弃了尚未完成的草稿，重新开始写作。

        然而，在劳伦斯开始改写的同时，他也越发怀疑加尼特是否能够欣赏自己。在《儿子与情人》一举成名之后，加尼特无疑希望劳伦斯能够继续将这部作品的风格发扬光大，再接再厉。然而劳伦斯却急于新的写作尝试。曾经的伯乐，不再是知音。就在这个时候，《儿子与情人》令其它出版社和代理人注意到了闷闷不乐的劳伦斯。颇具盛名的麦修恩出版社所提出的合同极具诱惑——预付款就有300英镑。于是，当《虹》的新改稿出来之后，劳伦斯打印了两份。他动心了，开始考虑把这本书的命运交给达克沃思之外的出版社。

        1914年6月24日，劳伦斯与情人弗里达到达伦敦。劳伦斯对曾经扶持自己的达克沃思与加尼特仍抱有一丝幻想。劳伦斯去问达克沃思，能否按照麦修恩的出价预付300英镑。结果是否定的，劳伦斯也没能见到依然无法欣赏《虹》的加尼特。于是，6月30日，劳伦斯与麦修恩签了合约。他只签了合同，交了小说的打字稿，就得到了一百三十五英镑，比他从达克沃思那儿得到的《儿子与情人》的全部稿酬一百英镑还要多。不过，为了补偿加尼特和达克沃思，劳伦斯还是将自己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普鲁士军官》留给了达克沃思出版。这时的劳伦斯，已然成为炙手可热的明星，还被年轻的出版商伯特伦•克里斯琴委托撰写“当代作家”系列中关于托马斯•哈代的小册子，可谓前途无量。

        随着事业的如日中天，劳伦斯的爱情也开花结果。1914年7月13日，劳伦斯终于与弗里达在伦敦南部登记结婚，结束了两年背井离乡的私奔生活，如愿以偿地成为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婚后几天，弗里达曾不顾前一年的法庭判决去见前夫的三个子女。然而，想象中母子相见的场景并未上演。孩子们害怕地盯着这个在他们看来早已十分陌生的女人。劳伦斯坚定地告诉妻子，孩子们再也不需要她了。他鼓励妻子，和他一起展开一段新的生活。于是，劳伦斯和弗里达开始结识一批新的朋友：作家和书评家凯瑟琳•杰克逊、卡斯维尔和一群在汉普斯特的知识分子。在作家生涯中，劳伦斯头一次被伦敦的文学艺术界接受。

        7月31日，劳伦斯把弗里达留在伦敦，和几个朋友兴致勃勃地到英国北部的湖泊区徒步旅行。他没想到，回来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正走在威斯特麦兰，挺高兴，帽子上别着一圈睡莲......我们大声唱歌，我模仿着杂耍剧场的节目，其它几个人蹲在墙边......似乎这是来世，我们很快活，四个人。然后我们下到佛内斯的巴娄，看到已经宣战了，我们全都疯狂了。”

        8月4日，他们到达巴娄。旅途的愉悦转瞬跌落，变成了恐惧。

        8月10日，劳伦斯收到了麦修恩寄回的《虹》的打字稿，附言六个月后再提交。这就意味着，除非那时候经济和社会开始稳定，等书发表了，劳伦斯才能拿到其余的一百五十英镑。事实上，从6月开始，他和弗里达已经渐渐把家里的收入花得差不多了。他们只能找伦敦以外的便宜地方，而弗里达的德国国籍也令他们的处境雪上加霜。外界战火不断的时候，劳伦斯也没有放弃《虹》的改写与出版。但没想到，鸿篇巨制《虹》赶上了大战期间军国主义文化横扫英国，小说因为谴责战争遭到禁毁，其余作品也难以在英国出版。

        成功、社交和社会地位似乎还是前不久的事情，然而战争结束了这所有的一切。这部长篇小说《虹》，在劳伦斯英年早逝（1930年）后的19年，才得以全本发行。现在，它被认为是现代主义小说的经典作品。

        （参考《劳伦斯：局外人的一生》、《劳伦斯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