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轻罪重判送监，《孩子换金钱》揭露的美国冤狱

        【近日，美国公映了一部名为《孩子换金钱》（Kids for Cash）的纪录片，讲述美国宾夕法尼亚州鲁泽恩县2003-2008年间发生的司法丑闻——时任法官的马克·夏瓦瑞拉与迈克尔·康纳瀚勾连私立少年监狱，收取后者数百万美元贿赂，将3000多名少年在没有律师辩护的情况下，轻罪重判送入监狱。这一丑闻被公众和媒体称为“孩子换金钱”。】

        今年上映的小成本纪录片《孩子换金钱》并未在全世界范围内引起轰动，但这部影片揭露的真实案例曾轰动全美，对于近3000名受害少年及其家庭来说，腐败法官马克·夏瓦瑞拉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更是刻骨铭心。

        2009年1月，“孩子换金钱”丑闻浮出水面，举国震惊。事件的主角——宾夕法尼亚州鲁泽恩县法院前法官夏瓦瑞拉和他的同伙、首席法官迈克尔·康纳瀚收受了两座私人青少年监狱承包商260万美元的贿赂。作为回报，从2003年到2008年，他们先后把近3000名少年送进少年监狱，以增加囚犯的数量。宾州联邦法院检方控告夏瓦瑞拉犯有敲诈勒索罪、受贿罪、洗钱罪等39项罪名。2011年2月18日，法院确定39项罪名中的12项成立；同年8月，夏瓦瑞拉被判28年监禁。经审理，夏瓦瑞拉审理的2480个案子被推翻。

        纪录片导演罗伯特·梅是鲁泽恩县的居民，他从2009年丑闻曝光以来一直跟随拍摄，直至今年，他的纪录片《孩子换金钱》才得以公映。罗伯特·梅在采访中说，“我生活在这起丑闻发生的地方，我很震惊，因为我知道这些法官是很有名的法官，每个人都认为他们是很棒的人。”

        马克·夏瓦瑞拉从1995年当选青少年法官以来，一直以严厉著称，正是这位人们公认的好法官向私立监狱承诺，会源源不断送去失足少年，保证监狱满员。于是，几年来，数千名不到21岁的少年被带到路泽恩法院参加听证会，然而他们的整个听证过程，不到3分钟。

        夏瓦瑞拉处理少年案件的手法可谓极端。据《纽约邮报》当时报道，时年14岁的希拉里·特仑修在Myspace上给副校长创建了一个搞笑的假网页，12岁的贾斯汀·博德纳辱骂了另一名学生的妈妈，他们都因此被判有罪。此外，擅闯空置建筑、在沃尔玛盗窃DVD碟的少年都被给予了不该给的重刑。

        很多家庭在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的情况下，签署一份由马克·恰瓦雷拉撰写的放弃律师辩护权利的文件。

        14岁的希拉里·特仑修在2007年因为假冒副校长的名义做了一个假的个人主页被起诉。她和妈妈在开庭日去法院，刚出电梯，工作人员就询问她们是否有请辩护律师，得知没有后，就拿出一份文件让她们签字。特仑修说，“整个过程节奏很快，有一种故意糊弄，不让人有机会细看的效果。”而事后，她和妈妈才知道，那是一份自愿放弃律师辩护权利的声明。庭审环节中，希拉里向副校长道歉，但据希拉里的妈妈回忆，夏瓦瑞拉法官立即“站起身，两手拍桌子，身体前倾，开始咆哮，称‘是什么让你觉得干了这些烂事还可以逃脱’”，然后在简短的问答后就对希拉里判监3个月。整个庭审过程据希拉里表示只持续了一分钟。

        事后，希拉里的妈妈打电话给宾州地方法官，就案情进行询问，对方表示，希拉里的犯错情节，如果是成年人犯下的，从重处罚也只是会被判罚款50美元或收监1天。

        费城青少年法律中心常务董事、施瓦茨律师称，按照宾夕法尼亚州法律，法院在确认当事人放弃律师辩护权利的过程中应该进行一个很长的问答环节。而夏瓦瑞拉法官一个问题都没问。

        据费城青少年法律中心表示，在鲁泽恩县，与希拉里经历了类似庭审经历的家庭成百上千。该纪录片也采访了其中部分人：12岁的贾斯汀因为辱骂成年人在监狱里度过了7年；14岁的阿曼达因为在学校与同学打架，在狱中度过了5年；一个13岁的男孩，不能接受父母离异，向母亲的男友扔了一块牛排，一个16岁的女孩向警察竖中指，他们统统都被恰瓦雷拉送进了监狱。在恰瓦雷拉的法庭上没有辩护律师，听证会形同虚设。

        Ed Kenzakoski10岁的时候被诊断多动症，14岁的时候开始喝酒。他的父母太担心，想个办法要吓唬他。他爸爸找到2名熟悉的警察，将大麻烟枪放进儿子的汽车里面，希望警察给他一个教训。但是，他的计划很快就“弄假成真”，法官夏瓦瑞拉对Ed判了刑。

        在纪录片中，博德纳回忆称自己因为骂了一句脏话被戴上手铐从家里带走，他被送进有着20英尺高铁丝网的监狱。因为和罪犯住在一起，他被监禁3个月之后首次吸大麻。特仑修则是被释放之后，回到学校被教师看做罪犯，受到假释官员的监视。获释后，博德纳上了军校，他现年24岁，是一名厨师。22岁的特仑修如愿从大学毕业。

        被父亲吓唬进监狱的Kenzakoski，命运则悲惨得多。19岁的时候，因为一场小车祸他又被夏瓦瑞拉送进了监狱。出狱后，他妈妈说他的脾气异常暴躁，后来又因为斗殴被关进了州立监狱。2010年1月，Kenzakoski刑满释放。在喝了酒并跟父亲吵架之后，他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他要是活着，今年应该27岁了。

        纪录片里最揪心的一幕莫过于当夏瓦瑞拉的律师在法庭外举行记者会时，Kenzakoski的母亲再也无法压抑多年的痛苦和愤怒：“我的孩子不在了！他死了！都是他害的！去死吧！听听他在法庭上怎么说的——‘（孩子们）需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才需要负责！”

        鲁泽恩州司法不公案难以被发现，原因包括上诉成本太高、青少年司法系统裁决不公开、当地盛行的贪腐文化等等。但更深层次上，这也反映了看似严密的美国司法体系其实存在诸多漏洞。“孩子换金钱”的丑闻就拷问着美司法体系的这些漏洞。

        一是陪审团。美国法官独自审理的案件占有绝对比例，由陪审团进行审判仍然是一少部分。

        二是庭审相关规定。美国提倡“诉辩交易”，即认罪协议。也就是说，如果嫌犯在听证以前认罪并与控方达成了认罪协议，这样的案件就可以不经历庭审，直接又法官量刑，并从轻发落。

        三是法院内部自查制度。美国州最高法院设有法官纪律检查委员会，负责监督和稽查法官的责任，但宾州法官纪律检查委员会就被迫承认，尽管在案发多年前，就曾收到关于涉案两名法官的检举，但是该机构从来没有展开过调查。

        四是美国法官任免制度。在美国，法官任期较长，宾夕法尼亚州法官任期长达10年；另外法官还享有豁免权，即法官在行使法官权力做判决时犯的任何错误都免受起诉。

        在纪录片的结尾，导演罗伯特·梅给出了这样一组数据：美国每年有200万少年儿童被逮捕，95%是非暴力犯罪。66%被关押的孩子再没有重返学校，美国每年关押的孩子几乎是世界上任何国家的5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