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森：我们中国人的囚徒困境

按：上周末，复旦大学经济学教授韦森在青藏高原上被“新富”的豪车群堵车了两三个小时。“当时气得我几乎浑身颤抖”，“这些人如此不守规则，不讲道德，更不讲理性，我们的民族还有什么希望？”

        昨天，在青海湖二郎剑景区，被一段不到100米的丁字路口堵了两个多小时。烈阳之下，几十辆大巴内司机熄火等待，闷如蒸笼；车外，喇叭声声，烦躁不安的游客下车来走来走去，不时跑到前边去看看“什么情况”。这次来青海湖，可真领教什么叫堵了。这堵，不是在北京，不是在上海，不是在广州，不是在西宁，而是在人口稀少的青藏高原，在附近几乎没有任何城镇和村落的青海湖边！这还不算。今天去青海门源去看万亩油菜花，在来往车辆不算很多的盘山路上，又被白白堵了两个近40分钟。这又是为何？

       这几天，在青海省的盘山公路上乘车旅游，发现一个普遍现象：只要前边车速一慢下来，肯定有些不耐烦的驾驶员开到对面方向来的车道上往前冲，见缝插针，结果往往把来往两条车道堵得死死的，大家谁也动不了。

        刚才，在位于青海省大通回族土族自治县的黑泉水库前不到的一公里山路上，又如此这般地被堵了40分钟。本来，在我们去门源的上山路上，发现来往车辆并不算很多，怎么又堵了？

        我们的大巴被堵在那里动不了，司机熄了火，停下来抽烟。不少乘客也下来呼吸几口外边的山里新鲜空气，我也好奇地下了车，前后张望，也看看前边“什么情况”。

        前后走了几十米，有两大发现：一是发现前边好像并没有多少车，二是发现在我们这个来往两车道的窄窄盘山路上，在对面来的车道上，全挤满了来自我们方向的上行车，使对方开来的一辆大卡车根本无法开过来，结果大家都死死地堵在这里，所有司机都熄火等待。还有点令人不解的是，40多分钟熄火等待，似乎大家还没有什么紧张和烦躁。莫非大家都习惯了这违法、违禁、违德之堵？

        这时，我突然萌发了一个念头，看看抢到对面来的车道上，把大家堵得纹丝不动的上行车，都是哪些车？不知是否真凑巧，就在我们旅游大巴的左侧，我发现全是一辆辆豪华越野车：最前边一辆是川牌的凌志越野车，紧接着是一辆川牌的保时捷豪华越野车，紧随其后的又是一辆川牌的宝马X5。X5之后，是一辆青牌的宝马X6。X6之后，就在我们大巴之侧，是一辆鄂牌的英国宽大陆虎；陆虎之后，竟是是一辆青牌的日本丰田的巡洋舰……天哪！就这6辆豪华车，至少值上七八百万吧！这一辆辆豪华车中，坐的全是中国的“中产阶级”乃至“资产阶级”的“新富”吧！他们来自全国各地，可能互不认识，怎么全一股脑地全违规抢到了对方来的车道上，把大家都堵得死死的？

        这时，一丝辛酸涌上心头，挥之不去：我们这个民族到底了？我们中国人今天到底怎么了？

        这一辆辆豪华车的司机，全开到对方来的盘山路道上，人为制造拥堵，这有什么守法意识可言？这些人有道德意识么？甚至有理性可言？连几岁的孩童也知道，大家都违规往前冲、往前挤，把来往只有两条线的窄窄的盘山道都占满，大家谁都动不了，只会更慢！这些开保时捷、陆虎、宝马X5、X6和丰田凌志的年轻汉子们，就不会思思想想，越往前见缝插针地挤，大家就都走不了。这些人就没脑子？这可是中国的一些新富和中产阶级呀！这些人如此不守规则，不讲道德，更不讲理性，我们的民族还有什么希望？我们未来中国改革又将如何走？我们的社会将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社会？

        笔者曾在国外开车十几年，回想澳洲、英国、美国、欧洲大多司机开车时的守规和“礼让三先”，再回头看看我们这些豪华车主们的不惧任何法规、不讲任何道德乃至没任何理性地“见缝插针”般地朝前挤，真欲哭无泪！说一句狠话：有时真觉得我们这个民族（的一些人）真得“hopeless”！

        我们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一个不遵守规则的民族，会能持续繁荣？

        2014年7月20日中午11点谨志于大通回族土族自治县海拔3700米以上的大巴山盘山路的堵车中，7月22日上午修改于复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