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游学市场仍存灰色地带：最需监管的是校外机构举办方

很多“只游不学”的评论来自于家长对游学活动的误解。  IC 图

        先在土耳其游玩3天，再到以色列待7天，上海市普陀区一所中学的学生小包感到“玩得很开心”。

        他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这个2014年寒假学校组织的游学活动花费2万元，“在土耳的行程纯粹是游玩，如果说纯教学活动，我们到以色列海法市后学了一个上午的希伯来语。”他口中的“纯教学活动”是指坐在教室里上课。

        7月14日，教育部官网发布了《中小学学生赴境外研学旅行活动指南（试行）》（下文简称《指南》），针对近年海外游学的乱象，强调要“安全出行”“寓学于游”。根据《指南》，境外研学旅行的教育教学内容和学习时长所占比例一般不少于在境外全部行程计划的1/2。

        这是教育部首次以正式文件的形式对海外游学市场加以规范。

        巧合的是，教育部发布《指南》的当天，小包所在的学校又开展了游学活动。该校游学活动负责人高老师称，在新加坡8天游学，至少4天在学校，还有1天跟当地学生互动，“这样的话，（学习时长）肯定就一半以上了。”

        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对澎湃新闻指出：“学校组织的游学，实质是学校教育教学的一部分。而游学真正的灰色地带在于校外机构举行的游学活动，这种形式的游学由学校、老师招募学生，处于公益和商业之间，这才是最需要发力监管的。”

        他认为《指南》只是对学校组织的游学活动进行了规范。

纯教学活动：从10%到50%

        “对方学校老师给我们上了大约1小时的希伯来语课，了解了一下基本书写和对话。休息半小时之后，我们听关于以色列历史和地理的介绍。中午在学校吃饭，下午我们向以色列学生介绍中国的情况，然后去了一个公园，听校长讲解，傍晚欣赏日落。”小包如是描述这段游学经历中为时1天的教学活动。

        高老师对澎湃新闻表示：“在以色列海法市的行程全部由友好学校海法市利奥贝克教育中心和我们学校共同协商安排。”

        高老师称，他们的游学团共有一男一女2名学校带队老师，1名上海出发的导游，12名学生，学生都是自发报名参加。除了照顾学生生活，带队老师还要承担部分翻译工作，10天全程陪同。

        在土耳其的3天是纯粹的旅游，“我们在土耳其待了两个晚上，白天游山玩水，当地导游负责讲解景点，晚上住在当地的四星级酒店。”小包表示，由于不习惯当地食物，加之当地人也不太友善，他对土耳其的旅程感觉并不好。

        对于这段“纯游”行程，带队的王老师表示：“土耳其只是中转站，我们在那里转机，游学最终目的地是以色列海法市。”王老师主要负责照顾学生的生活，他告诉澎湃新闻，土耳其这段行程都是由上海一家国际旅行社安排。

        在以色列的7天游学中，5天在海法市，剩余2天在特拉维夫和耶路撒冷。

        除了海法市1天的教学活动，小包表示其余时间基本上是在旅游，感受以色列的风土人情和历史文化，“在海法市有一个晚上住在友好学校学生家里，我们一起做饭吃，感觉非常愉快。”

        对于“只游不学”的现象，复旦大学附属中学副校长张之银表示，如果仅是纯粹出去游玩，游学的意义并不大。

        王老师则认为，所谓的旅游其实是边游边学，“在海法市都是由对方学校老师带队旅游，所到景点经过对方学校精心安排，都是能够代表以色列文化历史的景点，参观过程中以色列方面的老师会向学生们介绍相关的背景和内涵。”

        据教育部相关负责人表示，此次《指南》除了强调安全出行，还强调寓学于游。

        不过，《指南》另外又明确规定了“游”和“学”的时间比例：“境外研学旅行的教育教学内容和学习时长所占比例一般不少于在境外全部行程计划的1/2。”

        今年暑假，小包所在学校又开展了游学活动。在此次游学活动中，仅纯教学活动就超过了1/2。

        “我们学校对游学行程进行了一定的调整，严格遵守相关规定。去新加坡游学8天，至少4天在学校，还有1天跟当地学生互动。”高老师说。7月22日，游学团刚刚回到上海。

专家：《指南》只指向学校

        熊丙奇认为《指南》只是对学校组织的游学活动进行了规范。

        熊丙奇指出，“目前的境外游学，包含三种类型，其一是学校组织的游学，这实质是学校教育教学的一部分，是完全属于公益性质的游学活动；其二是校外机构举行的游学活动，但由学校、老师招募学生；其三是校外机构组织的活动，学生自愿报名参加，是完全属于商业性质的游学活动。”

        “第二类校外机构举行的游学活动处于公益和商业的灰色地带，是游学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这才是最需要发力监管的。”他告诉澎湃新闻。

        对此，张之银表达了类似看法，“目前日本、新加坡两国在游学方面做得非常好，由政府部分出资，组织学生在假期出国游学，但我国目前还没有政府层面组织的游学，主要是由校外机构在组织，容易产生不规范的情况。”

        为什么主要由校外机构组织游学活动？

        长期负责跟团游学的张小华告诉澎湃新闻，因为“它们对国外比较了解，比较专业”。

        张小华是浙江省台州市一所省级重点中学的老师，他坦言，学校的确会请一些社会机构、中介安排行程，不过他强调“学校会对目的地即便是姐妹学校，事先进行仔细地考察，绝对没有从中盈利的成分。”

        澎湃新闻记者经走访发现，许多学校的游学活动都带有交流性质，中国学生游学结束后，友好学校也会派学生回访。

        “与夏令营式的游学截然不同，复旦附中的海外游学是校与校之间的交流。”张之银表示，“如果让学校另外再组织非交流形式的游学，对我们来说，恐怕精力不够。”

        他告诉澎湃新闻，复旦附中组织学生交流一般都会安排在海外学校开学时，以便让学生能全程参与国外学生的学习、生活，而住宿也往往由交流学校安排住在当地同学家中，以便更好地体验和交流。

        “学校海外游学项目从80年代中期便已开始实施，游学一般分为短期交流和长期交流两种。目前短期交流主要与29所海外姐妹学校间进行，且在寒暑假均有开展。”张之银说。

        但是，根据《东方早报》2013年7月15日报道，上海教委曾于2013年春节后下发文件，禁止学校组织任何出境游学活动。

        同年8月，上海教委又发布了《关于2013年上海市规范教育收费工作的意见》，提出学校组织中小学生参加出国游学（包括夏、冬令营）等活动，须经区（县）教育局批准，在告知学生家长收费和活动内容后，由学生家长自愿选择参加，学校不得赢利。

        “目前我们学校组织境外游学需向教育局申报，要递交各种材料，比如旅行社协议、家长协议、行程安排、出游人数、保险等具体情况，材料充分了才能通过。” 高老师告诉澎湃新闻，他们学校也召开了家长会，告知家长具体的行程安排。

        小包也表示学校的确发了一本行程簿，“前半本是每天做什么事有什么安排，包括一些费用、提醒事项，后半本用来记录每天获得的感想收获。”

        不过，小包及其家长都表示，临行前校方没有同学生和家长签任何协议。对此，澎湃新闻记者向高老师求证，她承认去以色列的那次的确没有签过任何协议。

老师：“只游不学”是误解

        张小华称，很多“只游不学”的评论来自于家长对游学活动的误解。

        他告诉澎湃新闻，“我同许多参加游学活动的家长交流后发现，他们总是期待孩子游学回来后有一个很大的改观，才觉得这一趟物有所值，但不到10天的游学行程怎么可能对孩子有一个质的改变？这种期望值和实际效果的落差才导致一些对游学活动的差评。”

        不过，今年刚刚毕业的复旦大学附属中学学生小曹告诉澎湃新闻，他对自己的游学经历印象深刻，“尤其在自我安排时间方面，对我影响很大。”

        2013年寒假，小曹参加了学校组织的游学活动到纽约曼哈顿一所私立性质的法国学校游学。

        “总共待了9天，头两天倒时差，周一到周五跟着当地学生去上学，旁听他们的课程，课余时间参观纽约博物馆、帝国大厦等地标性建筑物。”他说。

        “那年我高二，我的住家小伙伴是一对上9年级（相当于中国初三）的双胞胎，他们父亲是COACH公司的副总裁。不过看起来还是很平凡的一家人，虽然跟他们相处时日不长，但让我切身感受了一番地道的美国文化。”小曹回忆说。

        他表示，由于是住家，对方之后也要过来游学，因此食宿方面基本没有花费。“不算个人开销，总共花费不到两万。”

        张之银表示，寒暑假出国交流的学生一般需要通过选拔才能出国，而学生家庭只需要承担来回机票费即可，无需其他额外的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