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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上海好青年黄蒙拉,最想拉贝多芬全集

澎湃新闻记者 陈晨
2014-07-31 19:10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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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蒙拉被称为“东方帕格尼尼”,当澎湃新闻记者问他,“现在你最想录谁的作品?”他不假思索地说,“最想录贝多芬,他的音乐对我来说是透彻的、透明的”。黄蒙拉感慨说,从事古典音乐和做新闻一样,都需要用坚持来对抗各种吸引眼球的碎片。
自称有“完美主义倾向”的黄蒙拉每次选曲目会确定一首“主菜”,再根据这道主菜搭配其他的菜肴。  澎湃新闻 吴子熙 图

        因为在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比赛中折桂获得金奖,顺带拿下了当年的“帕格尼尼随想曲演奏奖”,小提琴家黄蒙拉“东方帕格尼尼”的标签一贴就是好多年。

        作为土生土长的上海人,黄蒙拉从上海音乐学院附属小学一路读到上音研究生,这位上海青年音乐家的代表出现在本地各大文艺活动的第一线——上海之春、上海国际艺术节以及各种草地广场音乐会和电视晚会,而他每每登台,招牌的帕格尼尼炫技全曲也从来都能将观众拉得High起来。而7月,黄蒙拉在上海大剧院的“走进大剧院——汉唐国际音乐年”上演了“帕格尼尼与中国的对话”音乐会,从音色的处理到乐句上的衔接都拥有不俗的表现,温暖的琴声中延展出深邃甚至时而冷峻的思考。

        7月31日,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在上海音乐学院的琴房见到练琴的黄蒙拉,这一天上海的天蓝得不像话。他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深呼吸,说真是难得的好天气。采访次日,他就要离开上海,去央视的全国钢琴小提琴大赛做评委,去日本的LISHILCAWA MUSIC ACADEMY办大师班,这样的暑假他说不算太忙也不太闲,恰到好处,空下来一天还能练3到5小时的琴。        

 曾经是“没天赋”的“黄猛拉”

        自打2002年从意大利获奖归来,黄蒙拉的在媒体上一直保持了不低的出镜率。每一篇人物综述,都从他的“大器晚成”说起。大概要成为一个艺术家,从小展现出过人的天赋是履历上的“标配”。因此,黄蒙拉“从小没什么天赋”反倒成了个有意思的话题。如今坐下来与黄蒙拉聊天,问他“你小时候也没有那么差吧”,他还是斩钉截铁地说,“我是真的没天分,小时候讨厌拉琴,基础也不好,音准都是问题。”

        黄蒙拉学音乐并非家学渊源,父亲是位医生,一位上海“老克勒”。黄蒙拉和多数同代人一样因为“承担了父辈的梦想”而开始接触音乐。很多人觉得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决定让孩子学拉琴,怎么会把拉琴的“拉”嵌进名字。事实上,“蒙拉”来自音译“moonlight(月光)”。这个名字后来被黄蒙拉的第一任小提琴老师张欣用来鼓励孩子拉琴,她说: “蒙拉,就是做梦都要拉琴。”而他自己则说自己从小挺乖,虽然在心里幻想着砸掉小提琴不知多少回,现实里却是一天十几个小时地“猛拉”。

        小学六年级,他拜入名师俞丽拿门下,最初一个月,黄蒙拉因为音准太差险些被“退货”,亏得启蒙老师张欣为他求情争取。后来俞丽拿下了决心,一天六七个小时逐个音符地帮黄蒙拉校正音准,重新夯实基础,总算让黄蒙拉这个倒数的差生,以第二名的成绩考入上音附中,成为公费生。

        黄蒙拉有三个硕士学位。获帕格尼尼金奖之后,各方演出邀约多了起来,但他通过获奖重新审视了自己的状态。在确定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之后,他选择继续攻读上海音乐学院的研究生。硕士毕业后,他依然觉得自己有所欠缺,毕竟古典音乐发源于欧洲,几次出国比赛的经历也让他明白要拥有一段“生活在欧洲”的经历,才能更好地理解古典音乐的美学和内涵。

  在欧洲,抽象的音符所描绘的情景具象地展现在黄蒙拉眼前。第一站,他到了英国皇家音乐学院,在那里,他感受到对待古典音乐的“寻常心”。 每个晚上,从阿尔伯特音乐厅到小社区的剧场,会有几十场音乐会同时举行;从本地交响乐团到外来乐团,从大师级演奏家到名不见经传的学生,都有自己的观众。这样的氛围,是他在中国从小到大不曾感受过的充盈与惬意。但真正让他找到音乐根源并升华理解的是去德国留学的经历。严谨的古典音乐体系,对音乐的分析解读方式在那里被发挥到了极致,细化到“每个音每个句子每个关系都有意义在其中,他们已经把很多东西固定下来了,分寸、音量……我们演奏,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有根有据的。结果不一定那么重要,但必须经过这样的过程,这就是德国的精神。”

        在欧洲,演奏家的最高学历就是硕士,黄蒙拉拥有三个硕士学位,“学历对我来说不重要,我看重的是经历。”

        黄蒙拉在德国读书时太太怀孕,出于一份安稳的考虑,他回到上海音乐学院。而且,他希望孩子在成长初期接受中国的文化和教育。黄蒙拉自称一直顺风顺水,虽然天分不高,但凭借着不低的平均分一路晃荡到现在,几年前的困惑逐渐明朗,拉琴在技术上也不见瓶颈,日益精进。可没有过大起大落和放浪不羁,他一直温润而内敛。“这可能是个平庸的年代,我们没办法经历大起大落的时代创伤,这不是我们这代人的决定的。说关于艺术的体验靠想象,是我们这代艺术家的现实,看着别人的痛苦去想着感同身受,看着书里的繁荣去想象亲历。”  

他拉的卡门像“读过大学”

        曾经有乐评人说黄蒙拉那首演出频率颇高的《卡门幻想曲》中的卡门像是“读过大学的”,意思是黄蒙拉对待音乐极为严谨,任何谱面上的小细节都一定要做足做到位。

        黄蒙拉说他天生性格里完全不是什么严谨的人,小时候大条又没有逻辑,只是古典音乐自成一套严密体系,加上后来留学德国的经历,越来越觉得理性是音乐中至关重要的部分,对自己性情的形成也产生了影响。至于一些音乐家说的“完全投身于音乐,被音乐带着走,放空去享受”这样的经验,黄蒙拉坦白“几乎没有过”。

        能够想起来的几乎“失控”到燃烧的演出,是去年四月在国家大剧院与德国伍腾堡室内乐团的演出,“下半场皮亚佐拉探戈的乐曲拉着拉着就有‘忘我’的感觉。到后来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就是‘大师’,可以为皮亚佐拉代言,好像我知道他写曲子的时候肯定就是这么想的。”黄蒙拉回想起当时的状态依然觉得不可思议,“这种瞬间自信爆棚的状态可遇而不可求,特别难得又美好。但是我并不最追求这种东西,但气氛不是音乐,High也不是音乐的目的。哪怕用浪漫的方式把巴赫演绎得美轮美奂,也不是巴赫的意义之所在。”这一点上,黄蒙拉有一个摩羯男的固执追求。        

        三年前,黄蒙拉接受《三联生活周刊》专访,当时他刚刚发行了帕格尼尼的炫技小品专辑,但他当时坦言自己内心更希望录制贝多芬、巴赫等传统德奥系的小提琴奏鸣曲,而且他还非常坦然地提到“唱片公司觉得我来录这些不会有市场。” 事实上,不止黄蒙拉,任何一个青年音乐家录制严肃的大型作品几乎都没有市场。古典音乐的市场面向圈外人,面向大众的音乐可能范围也就是那么一些熟悉的小曲。        

        如今和他重提当年的心愿,黄蒙拉对待市场的心态平和了许多,“录音已经逐渐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我现在对人生没有特别执着的目标追求,觉得能够活得丰富,又能照顾到身边重要的人就可以了。”当澎湃新闻记者提问说,“如果唱片公司找你录音,你最想录谁的作品?”他不假思索,“最想录贝多芬,他的音乐对我来说是透彻的、透明的”,边说边半仰着脑袋,嘴边浮起一丝笑意,“贝多芬全集录了,勃拉姆斯也可以录,巴赫是经典也要录,莫扎特就算了,舒曼的也很美,哦不,其实莫扎特也可以录一个协奏曲的全集”。小提琴家一边说,一边梦幻地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在残酷的市场中有所坚持

        对黄蒙拉来说,“东方帕格尼尼”的标签让他有些又爱又恨。市场对他诠释帕格尼尼的认可给他带来诸多机会,被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帕格尼尼的曲目又确实是那么的出彩与讨巧;获得与全球最大的古典唱片厂牌DG签约录制的还是帕格尼尼的炫技小品专辑。不过,在迎合市场的同时,黄蒙拉做了自认为更有意义的事情——根据谱面尽力完全还原当年帕格尼尼本人的演奏方法,这让他更有成就感。但不可否认的是,帕格尼尼成了他的限制,无论是与乐团合协奏曲还是单独的奏鸣曲专场,主办方几乎无一不会提出同样的要求——“就拉帕格尼尼”吧,绝大多数时候,黄蒙拉会妥协。这个现象直到近两年才稍有改善,他终于可以拉点别的了。

        这次汉唐的音乐会,主办方倒不太干涉黄蒙拉的曲目选择。弗兰克的《a小调小提琴奏鸣曲》是黄蒙拉近期花了心思重新研究的。“弗兰克其实是个甜得发腻的作曲家,他所有的作品都是这样的风格。”10年前黄蒙拉同样在音乐会中选择过这首作品,“当时完全按照自己概念中的经验和习惯,根据模糊的音乐感觉去拉,比如上行的乐句觉得是昂扬的,就使劲抒情,但事实上他的曲式有传统德奥作品的严谨,血肉中又是法国作品的华丽。”

        号称自己有“完美主义倾向”的黄蒙拉每次选曲目会确定一首“主菜”,再根据这道主菜搭配其他的菜肴。“古典音乐是有一套脉络和系统的,我总是希望能尽量呈现得全面一些,比如这次选定了弗兰克,那就搭配其他法国作品的专场,今年12月份想拉两首普罗科菲耶夫,就像要搭配俄罗斯的东西,一方面对自己是系统的研习,对观众也是一次比较深入的音乐聆听经验。”

        曲目虽由演奏家自己选择,但主办方给音乐会定的主题是“帕格尼尼与中国的对话”。为了契合主题,黄蒙拉被要求加上一首帕格尼尼的随想曲。黄蒙拉内心里不乐意,“这就像精心准备了一套法国大餐,中间非要上一道意大利面。”不过他也知道这样的主题更有市场,最终黄蒙拉同意在返场环节拉一首随想曲。“虽然不是很开心,但是我完全能够理解这些做市场的人。但我必须自己去坚持一些东西,市场已经很残酷,如果我自己不坚持,没有人会替我争取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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