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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一凡西行记 | 中国心,中国肺(下)

赵一凡
2014-08-05 16:29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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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按】

        2013年2月,陕西省长娄勤俭在北京宣布:为配合南水北调,陕西省已启动丹江二期治理,以便稳定二类水质,确保2014年一江清水送北京!得悉此事后,我决定驾车走一趟秦岭,走访汉江水源地。

        我想确认的第一件事:中线水从哪儿来?北京人多以为,他们将要喝到的水,来自湖北丹江口。此话只说对一半,正确答案是:丹江口之水,七成来自汉江。而汉江上游,又包括陕南三地市:汉中、安康、商洛。

        娄省长说汉江水是二类水质。我的第二问是:它比得上北京十三陵水库么?水利专家解释说:二类水是“集中式生活饮用水”。其上游是国家一级保护区,即“珍稀水生物栖息地”,那里适合鱼虾产卵,也是鱼苗索饵场。

        娄省长还说,为保优良水质,陕南集中治理了218条小流域。这又引出我的第三问:陕南三市930多万老百姓,常年种什么庄稼?吃什么饭食?日子过得咋样?说一千,道一万,不如过去看一看。

        

5月20日周一,晴间多云,安康496公里经白河、丹凤至西安。

        早起离店,家星夫妇陪我早餐,又送我至高速入口。我沿十(堰)天(水)高速,向东走120公里,来到白河,高速中断。白河是安康下属县,古称秦头楚尾。下车问路,众人一片笑骂声:湖北佬修了三年,高速就是不通!2010年我去过十堰,深知那边山高林密。于是小心翼翼,尾随农用车过汉江,上湖北省道228。这一段山谷幽深,溪流奔涌。路边农舍多以卵石砌墙,山民口音已带河南腔。

        关于汉江,《史记》留有一段轶闻:“昭王之时,王道微缺。昭王南巡狩不返,卒于江上。其卒不赴告,讳之也”。司马迁暗示后人:周昭王贪图享乐,南巡时死在汉江,却不发讣告,料有难言之隐!

        太史公一席话,引人遐思。可在任乃强看来,此乃中国史籍一大缺憾:《史记》是钦命国家正史,庄重堂皇。史官偏重中原王事,未免疏漏了边陲野史。有无补救之道?任先生蹙眉良久,指向残破《华阳国志》。

        1957年任氏被划右派,文革中遣返回乡,栖居山洞中。可他笔耕不辍,独自校补《华阳国志》。至1978年平反,他已85岁高龄,坚持完成这套巨著。此书价值,在于系统考证大西南史地,纠正谬说,提出新见,因被学界高度推崇。1989年任先生逝世,享年96岁。

        秦军灭楚,南方史藉灰飞烟灭。如今专家说:楚国位于江汉之间,昭王伐楚,来去都要渡汉水。但楚都丹阳在哪儿?周军在汉江覆灭,大约是在哪一段?古时荆楚大地,生态又是如何?史家茫然,仅举出墨子《公输》一条孤证:“荆有云梦,犀兕麋鹿满之,江汉鱼鳖为天下富”!

龙驹寨戏楼。

        相传昭王首次伐楚,“涉汉遇大兕”,即遇见了犀牛。第二次过江,又逢巨浪滔天,无功而返。最后一回是公元前1002年:昭王在镐京(西安)闲得发慌,又率六师南渡,不料惨遭船夫陷害:御船下沉,王没水而崩。有好事者称:古时云梦泽多犀牛,汉江鳄鱼横行,只怕昏王是死在扬子鳄口中!

        10点至湖北郧西,又见汉江绕山而下,山下湖泊密布。当地妇女能爬山,会驾船,或烹鱼虾,或做麻食,竟是水陆两栖!男子多贩夫走卒,说出话来南腔北调,吹起牛来东西莫辨,据说这是祖上“朝秦暮楚”的结果。过漫川关,抄近道到竹林关。这一路山重水叠,风景秀美,已是陕西商洛地界。12点进丹凤,寻一爿小店,吃臊子面,吃完去看龙驹寨:

        贾平凹说过:龙驹寨就是丹凤县城,项羽的乌雅马产在这里,故而得名。解放后,这里划县建政,改名丹凤,然而人们对“龙驹”二字情有独钟。县城中心竖一尊龙驹雕塑,马首龙尾,遍身鳞甲。

        龙驹寨出名,靠的是水旱码头:商道北上西安,水路南下江汉。身为丹凤人,平娃动情讲述古镇传奇:当年商贾云集,百货流转!外乡人进寨,第一要看船帮会馆!可惜后来修水库,堵塞了丹江航道。对此,我曾窃笑说:人道陕西人精明,我说贾平凹滑头:他拿一截甜甘蔗,忽悠你啃甘蔗尾!

        平娃之丹江,起源于秦岭,一路东流至湖北老河口,与汉水汇合。据《禹贡》,战国船自龙驹寨起锚,经商南出陕境。至唐代,商旅由丹江入汉水,过襄樊、荆州到汉口。明清航运以湖北荆紫关为盛:舟船衔接,帆樯十里!1958年兴建丹江口水库,形成800平方公里库区,为亚洲最大水库。

        中午游客少,镇上人已歇晌。炽热阳光下,我找到船帮会馆,只见看门人呼噜连串。于是蹑手蹑脚,留下门票钱。进门先看牌坊,巍峨壮观,颇有北方气势。对面一座花戏楼,雕梁画柱,却是南方工匠手艺。出门打听漂流。船工见我单身,懒得搭理。其中一位说:你等到2点,凑齐4人,自然放船。

        千年显赫,终归于破落。此中感伤,岂止曹雪芹一人独有?告别龙驹寨,驾车上沪陕高速。路牌一闪,已入蓝田境。我减速,抬头四顾:这是天下闻名的蓝关么?韩愈的诗句,轰然响起: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只恨高速路上车流滚滚,哪里还容我瞻仰古关?

        商於古道起自商州蓝桥,止于河南内乡,全长600里。秦占商於后,在秦楚边境筑武关。不久秦军南下,攻取荆楚。随后,刘邦领兵过武关,抢先夺占咸阳城。至盛唐,商旅出行,官员调迁,诗人冶游,无不奔走这条古道。

        白居易因有诗曰:我为东南行,始登商山道。元稹七度武关,张九龄四过商州,李白浪迹陕南七个月!再看杜牧《商山麻涧》:云光岚彩四面合,柔桑垂柳十余家。秀眉老父对罇酒,倩袖女儿簪野花。平娃好古,重文,爱山水,又说一口商洛话。反复吟诵唐诗,他能不心酸么?

        3点进西安。下高速,过三环,等红灯,好似驾车进北京。远远望见朱雀门的高大堞雉,不禁为之震撼:十三朝帝都,王气犹在啊!进永宁门,住锦江之星。这里靠近钟鼓楼,市声喧嚣。进房间,发现不能开窗。更让我气闷的是,龙宝停在后院,太阳暴晒,废气熏蒸,无处可逃!

        于是致电携程,要求换住处。小妹搜寻高新区,找到一家酒店。她说那儿宽敞安静,明天可入住。这一通忙乱,令我懊丧。看电视,满眼都是西安人咋咋呼呼,不禁想起贾平凹的《废都》。平娃说他进城那年,恰逢古城转型。他的“生命之链”意外断了一节,所以要写一本“止心慌之作”。

        平娃出大山,进省城,一时红得发紫,难免走火入魔。这是他的错么?《废都》惹出了麻烦,这让平娃后悔,后怕。可我以为:非如此不叫后现代!《废都》问世,一晃已有20年。2012年香港推出《中国迁都论》。作者汤爱民大声疾呼,速将北京迁往汉水流域!

        小肖发短信来,说要为我洗尘,饭馆名叫墉城邑。6点大胡驾车来,拉我到含光门。饭馆设在皇城根下:宅门半掩,石桌石凳,老气横秋。老孙要了一桌菜,可我提不起胃口。回酒店,写日记。回顾这几日行程:一路青山绿水,感觉良好。至龙驹寨,隐隐不快。进西安城,气急败坏!窗外灯红酒绿,笙歌嘈嘈切切。看来欲止心慌,唯有读书,而且非《华阳国志》不可。

        《华阳国志》作者,为东晋人常璩。常璩是蜀郡世家子弟,自幼饱读,后出任史官,涉猎宫藏。晋军攻蜀,常劝国王李势归降,随军去了建康(南京)。入晋都,此公满口四川话,遭人白眼,遂弃官不做,含愤撰成《华阳国志》。此书是西南地方志,书中所涉疆域,北起陕甘,南至滇西,西达康藏,东抵三峡。时间跨度则从远古酋长(蚕丛、鱼凫)开始,一直说到东晋霸主。其间州郡沿革、治城所在、商道水路、山野风俗,无不图文备至。

        任乃强爬梳此书,骤然从中发现:古代盐泉与盐利,暗中孕育了中国文明。后人提倡王道,厉行农耕,遗忘了神女启示!任氏此说,呼应海德格尔。二战后,老海隐居黑森林,忽而批判现代性,忽而谴责欧洲人健忘。

古都王气犹在。

        老海的真理,隐藏在大森林里:那里枝叶摇弋,光斑交织,景物变幻。在他看来,人类在密林中跋涉,一面苦苦寻觅栖身空地,一面慢慢领悟生存奥秘。然而旅途漫长,光线多变。刚被揭示的事物,转眼又被遮蔽,或者淡化成了假象。更可怕的是,任何真理都会被人遗忘!

        我将任氏、老海、平娃捉至一处,多有惊喜发现。首先,任乃强引述古训道:夫山泽林盐,国之宝也。就是说,华夏民族繁衍生息,托庇于莽莽山林,汩汩水源。但历代帝王垂涎沃土,鼓励耕战,逐鹿中原,这便导致第一轮国情遮蔽:荒山野岭,何足挂齿?蛮夷之地,天高皇帝远,也由它去吧!

        秦统一后,历朝锐意经营关中,又将八百里秦川,视为帝国根本。南宋痛失北方平原,转而依赖江南。至清康熙,江南膏腴之地,税赋已占国库一半。而朝廷平三藩、收台湾、征西北,课征不绝。因有大臣提议:实行轮流免征,广采湖广稻米,以利江南养息。晚清土地兼并,人口激增,吏治败坏。千年农耕古国,至此元气大伤。稍遇风寒侵袭,也就一病不起了。

        解放后,政府一手狠抓重工业布局,一手力保粮食自给。由于国家大,人口多,土地少,老百姓仍难吃饱肚子。中国出路何在?唯有改革开放!最近三十年,沿海风生水起,一派兴旺:引外资,建特区,促外贸,招民工。转眼间,经济成绩骄人,国力直逼美国!现代化的煌煌真理,引领我们走上富强之路,却又造成新一轮国情遮蔽:沿海城市林立,平原人满为患!

        今日长三角、珠三角富甲天下,却是工厂稠密,城镇毗连,寸土寸金。华北平原空气污染,水源匮乏,地面沉降。江汉平原由于围湖造田,鱼虾禽鸟渐少,大片土地重金属超标。东北平原荒废多年,如今也是粮食主产区了。

        上述巨变,喜忧参半,透露出不详:沿海诸省乃是赋税财源。四大平原号称天下粮仓。如今过度开发,严重挤占,几乎拔尽了地气!2010年,城乡建设部推出《全国城镇规划》,宣布北京、天津、上海、广州、重庆,为五大国家中心城市。它们各有1-2千万人口,总产值都超过万亿。同时设置了七大区域中心城市:即沈阳、南京、武汉、深圳、成都、西安。

        很显然,规划者放弃了农耕思维,转而推崇城市化。但其中不谈资源配置,也不设规划红线,只一味追求高端大气。这一急遽转型,又让我想起贾平凹:生命之链,容易断裂!《废都》如梦如魇,作者偏是商洛人:任乃强来自南充,常璩出生成都。这一路山林野老,怎么都爱念咒呢?

        追究其中原因,无非是两条。第一中国封建传统,向来排斥野史。《华阳国志》出身卑微,被指“巫书伪说”。任乃强精心勘校,加注百万字,终将国宝公之于众。第二中国疆域广袤,不乏能人异士。请看常任二老:身世坎坷,怀才不遇,双双发奋著书,但求薪火相传。任氏耄耋之年,还一再称颂《华阳国志》:此书开创我国地方志,敢与《史记》相抗衡!

        此处抗衡一说,并非褒扬神女,贬斥大禹,也不是抬举夜郎国,刻意诋毁中原王朝。相反,常璩身居蛮夷地,不忘大一统。其执拗本意,是要提醒中原人:国家有你一半,也有我一半。试以巴寡妇为例:司马迁《史记》惊世骇俗,道出一面之词:骊山大墓有水银!另一面呢?只怕尽在我囊中。

        任乃强唯恐“瓜娃儿”不读书,干脆直言相告: 巫山神女,近在咫尺,质朴真理,古已有之。龟儿子何必舍近求远?《华阳国志》早有明示:山泽林盐,即是国本,西南一隅,乃我福泽之源!夜读至此,我已目光炯炯。若能顺着山人野径,徐徐走下去,或可柳暗花明又一村?于是又录几段如下:

        地图上的橙黄绿 我国国土地形,可分三大类,各以颜色标图如下。

        第一类是橙红色,即海拔2千米以上的高原群山,它们占去三分之一国土,基本不适合人居与农垦,却是大江大河的发源地。

        第二类是黄色,即海拔2千米以下的丘陵山区,约占全国面积40%。这里山林密布,矿藏丰富,既可涵养水源,也是人类与动物的栖居地。

        第三类是绿色,即四大平原、沿海三角洲。其中东北平原35万,华北平原30万,长江中下游平原20万,关中平原13万,加上成都平原、沙漠绿洲等,合计110万平方公里,仅占国土面积12%。

        绿色面积有限,很难养活不断向沿海集中的人口。更何况,那里久经耕耘,反复榨取,实已不堪重负了。任乃强提醒道:国人的祖荫福地,其实不在平原,也不在沿海,而在禽飞兽走的密林,溪流环绕的山村。想想客家人都去了哪儿?大顺军藏身何处?抗战中的国民政府,为何又设一陪都?

        中国何处是中心 自秦始皇起,历朝均以帝都为中心,集约权力,积累财富,号令全国。无论是西京长安,海边的临安(杭州),还是燕山脚下的北京,帝王们每至一地,必称“天下之中”。对此,常任二老窃笑不已。

        中国的地理中心在哪儿?以我亲眼所见,它在陕西省安康市镇平县鸡心岭。作为“自然国心”,此山脚踏陕西、湖北、重庆三省市,同时也是西北、华中、西南三大区域的交汇点:那里气候温润,雨水丰沛,森林茂密,不断为汉江、长江补充水源,实乃中国腹地一座万年水塔!

        鸡心之外,还有鸡肺  三十年改革路,眼看走进了死胡同。平原绿色消退,国家希望何在?我以鸡心岭为中心,很快发现了令人欣喜的两大片“鸡肺”。东面这一片,北有太行山、桐柏山、大别山,南有武夷山、南岭、大庚岭。它们首尾相连,筑起一道绿色屏障,守护关中,滋润华北。向西眺望,大山连绵,铺天盖地。我们自秦岭南下,一路翻越巴山、岷山,邛崃山,进入苗岭、乌蒙山,乃至哀牢山、高黎贡山。这是大西南的幽深腹地,它能千秋万代养育中华,令其不愁吃穿,不患贫瘠,进退有据!

        历代王朝,建都之要  中国历史长,古都多。清代大儒顾炎武,因作《历代宅京记》,列数自伏羲以降,大小都城凡46处。解放后,学界几经周折,核定了八大古都,即西安、洛阳、北京、南京、开封、安阳、杭州、郑州。这么多古都建了废、废了建,其中暗藏什么玄机?

        明朝陈建《建都论》,对此精辟分析道:“夫建都之要,一形胜险固,二漕运便利,三居中而应四方。必三者备,而后可言建都”。依此标准,陈建从头道来,逐一评估四大古都:早在西周时,周公力主建都洛邑,“居天下中”,以便四方诸侯纳贡。隋炀帝开运河,也为打通漕运,供应帝都洛阳。

        陈建又说:洛阳三要齐备,其它诸京皆有隐患:长安地形虽好,漕运艰难。汴梁地处中原,无险可守。北京靠长城,通漕运,唯独孤悬北方,距云贵万里之遥。而北方历来多战事:胡骑自古北口入关,一日可至城下!

        三要不齐,教训多多  两汉与大唐,实行两京制,即西京长安、东都洛阳。这是什么缘故?由于胡人犯境,关中歉收,唐太宗将宫廷迁去洛阳,以便“就食东都”。宋元至明清,为了解决粮食税赋,帝王们日益重视漕运。宋都从汴梁迁临安,就是沿着运河逃亡。明朝心有余悸,仍置南北两京。

        到了大清,北京离开漕运就活不下去。而为羁縻南方人心,康熙乾隆不惜劳民伤财,一再修黄河、下江南。由此可见,陈建所谓三要,缺一不可。说白了,就是第一能吃饱,第二守得住,第三不可位置太偏了。

        设立两京  或可缓冲  八大古都,多已残破。平娃所谓“废都”,实为探讨历史规律,不必大惊小怪。如今又有人议论“迁都”,我以为兹事体大,不可莽撞。建议参考明代《建都论》,慎重考虑三条:

        其一,明清两代建都北京,是取其地形险要,有利北方防御。眼下不必担心草原骑兵,却要设置东海识别区,防范来自海上的大规模空袭。而以现代战法论,北京几乎无险可守,无胜可固。再者,一如迁都论者所说:首都人口激增,机构臃肿,交通堵塞,已是尾大不掉。其中致命处,是南水北调能救急,却无力治本。万一遭遇天灾人祸,水源告急,便会酿成生态灾难。换句话说,当今水源之重要,早已压倒漕运,成为现代首都的三要之一。

        其二,为国家安全计,不妨延续两京制,即保留古都北京,另在国家腹心之地,新建一座都城,以为过渡与缓冲,但不可整体搬迁,拖泥带水,危害一方。理想方案是:新都功能明晰,只作为行政司法中心、军事指挥中心、科研创新中心。其设计思路,应突出形胜险固,资源充沛,交通便捷,环保宜居。然后恪守规划红线,逐步完成基建,分类剥离迁移。

        其三,西方中心城市,多为开放网络。其主城作为枢纽,紧密联系一组各具特色的卫星城,以便交流互动,彼此合作。参照我国国情,似可因地制宜,一箭三雕:一为山区注入资金,改善交通,吸引民工返乡,就业脱贫;二来示范沿海大城市,治污瘦身,提升竞争力;三则转移大学、科研机构,高新产业,打造一批国家研发中心,诸如硅谷、光谷、药谷、中关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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