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老持“双重标准”，中国能挖掘哪些反恐好伙伴？

        7月28日发生在新疆莎车县的严重暴力恐怖案件已基本查清。这是一起境内与境外恐怖组织相互勾连，有组织、有预谋、计划周密、性质恶劣的严重暴力恐怖袭击案件。自2013年10月至今的大半年时间里，包括北京、昆明、乌鲁木齐等地在内接连发生数起暴恐事件，手法残忍，震惊全国，恐怖威胁呈现外溢至新疆以外地区的势头。

        今年5月，新疆与公安部相继在当地和全国部署为期一年的打击暴恐专项行动。同时，在公安部对外国驻华执法安全代表的案情通报会上，多国表态愿向中国提供帮助。

        十年前公安部认定的四个“东突”恐怖组织均在境外活动，接受国际恐怖组织的资助与培训，中国要彻底铲除国内恐怖威胁，与国际社会开展合作是重要一环。

        迄今，中国已经加入或批准了13个联合国反恐公约中的12个；上海合作组织框架下的反恐合作已经形成机制，通过并由各成员国签署、批准了《打击恐怖主义、分裂主义和极端主义上海公约》《反恐怖主义公约》等法律文件，并在2004年成立了地区反恐怖机构；中国与俄罗斯、巴基斯坦及中亚多国签署了打击恐怖主义双边协定；中国已连续多年参与双边多边框架的反恐演习……

        关于国际合作的机制建设，官方通告与学界论文都有详细介绍，但在合作的实质内容与成效方面往往语焉不详，与尤其是西方大国间的反恐合作仍存难以克服的障碍。在国内大张旗鼓反恐的同时，反恐国际合作还有哪些方面需要进一步推进，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就这个问题采访了多位专家学者。     

美国反恐报告年年“捣糨糊”

        前不久的世界和平论坛上，澎湃新闻记者向卡内基国际和平研究院院长马秀丝（杰西卡•塔奇曼•马修斯）问及“美国会否摒弃反恐上的双重标准”。

        “什么双重标准？”马秀丝面露愠色，生硬地反问道。

        在记者指明美国不愿承认发生在中国的暴恐事件为恐怖袭击后，马秀丝说：“世界范围内，一个人的自由战士就是另一个人的恐怖分子。没人享有（定义的）所有权。每个国家都很特殊。给一国贴双重标准（的标签）没有任何意义。”

        国家反恐办软科学专家、上海反恐研究中心副主任潘光认为这种答复就是“捣糨糊”。潘光对澎湃新闻解释说，“如果分裂分子闹独立，双方明刀明枪地武装冲突，确实不能说对方是恐怖分子。但分裂分子采用非正常手段，针对无辜平民、驻外外交官或者工程技术人员，滥杀无辜，则肯定是恐怖分子。”

        如此看来，美国国务院发布的反恐形势国别报告年年都在“捣糨糊”。美国从2001年开始发布上一年的恐怖形势报告，从2001年报告到2013年报告，美国始终没有确认中国境内发生的爆炸或暴力袭击案件为恐怖袭击。

        早年，美国通常的措辞是“中国有一些爆炸的报告。不清楚它们是否政治动机的恐怖主义袭击。”从2006年报告开始，美国加了一句“人权组织批评中国借口反恐镇压维吾尔族”。2010年报告又加了句“中国通常不区分合法政治异见和暴力推翻政府的主张”。

        今年4月发布的2013年报告中，美国回应“双重标准”的批评说，中国没有提供“可信的、详尽的证据”支持中国的主张。

        今年5月1日外交部发言人秦刚答记者问时，对美国的报告表达了不满，“反对将恐怖主义同特定的民族或宗教相联系”，“在反恐问题上对别国说三道四、搞‘双重标准’，无助于国际反恐合作。”

        潘光认为，与西方大国尤其是美国的沟通是目前中国反恐国际合作的主要障碍。他认为目前“暴恐”的提法比“三股势力”更明确，三股势力中的分裂主义政治性太强，而暴恐更容易与国际社会达成共识。

        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反恐怖研究中心主任李伟表示，如果欧美能抛弃双重标准，不仅对中国反恐会有很大促进，整个国际反恐合作也能实现重大突破。但李伟又对澎湃新闻说，“我认为这是一种太理想化的提法，要他们放弃双重标准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伟建议，在现有情况下，中国应一边坚持联合国在反恐中的主导作用，获得道义上的支持，同时更多从双边合作入手。 

反恐好伙伴：巴基斯坦和阿富汗

        李伟对澎湃新闻表示，中国双边反恐合作的范围相对更广一些，不仅是在发展中国家和周边国家间开展一些培训、反恐演练，也与一些欧美国家有些论坛交流等形式的合作。

        “欧美国家的双重标准，制约了中国与这些国家反恐合作的深入，所以中国与发展中国家和周边国家的反恐合作比与欧美国家的合作要顺利些，和欧美国家的合作停留在表面的东西多一些。”李伟说。

        同时李伟也表示，“反恐合作这种良好的愿望不一定能达成良好的结果。反恐合作面临的实际困难远超期望通过合作达成的结果。比如，中巴的合作进行的非常好，但巴基斯坦自身的反恐都面临着很多难题。”

        潘光同样对中巴反恐合作评价很高，“巴基斯坦是中国最好的哥们儿、铁哥们儿，巴基斯坦长期支持中国，东伊运（东突厥伊斯兰运动，被联合国列入制裁名单后，改名为东突伊斯兰党）第一个头目艾山•买合苏木，就是被巴基斯坦军队击毙的，巴基斯坦只要抓到东突恐怖分子都会引渡给中国，巴基斯坦也反复保证对东突恐怖分子要坚决打击。”

        但潘光也提到，“巴基斯坦内部情况太复杂，对中国构成威胁的恐怖主义的基地就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边界，瓦济里斯坦那块儿。由于长期积累下来的问题，加上巴基斯坦政府经常更迭，国内各派矛盾很大，所以他们也不可能一下子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中巴合作既富有成效，又蕴含着很多变数。”

        潘光还提到了阿富汗，他认为阿富汗也很配合，尽量向中国提供支持，一旦抓到恐怖分子就遣返中国。“但他们的内部矛盾和掌控能力是一大问题。”

        在双边合作中，潘光认为有潜力可挖的还有印度和土耳其。“中印之间因为边界问题，双方存在互不信任感。如果没有边界问题，中印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目前中印只能搞搞联合反恐演习。”

        “土耳其与中国是战略伙伴关系，所以他们卡得很严，像热比娅这种人能拿到去日本的签证，但拿不到去土耳其的签证。但土耳其跟东突是同门同种，在英文里土耳其和突厥是一个词。土耳其境内有好多东突组织，表面上是文化组织，像东突文化协会，东突团结互助组织，现在看来都跟东伊运有关系。但对很多民间文化社团，甚至是同乡会，中国又很难要求土耳其取缔它们。”

        潘光特别提到了以色列，他认为中国与以色列的反恐合作，可以大大提升。“以色列属于西方世界，但中以之间没有利害冲突，长期保持着友好关系，特别是在历史问题上双方是绝对一致。以色列还可以起到中国跟西方合作的桥梁作用，包括跟美国的合作，以色列在中间撮合撮合，美国的态度就会好一点。经常是这样。”

        北京师范大学研究反恐问题的马勇副教授则看到了中美反恐合作在区域多边合作层面上的空白。他对澎湃新闻表示“南亚三个恐怖主义重灾区国家巴基斯坦、阿富汗、印度，加上中国、美国，甚至加上俄罗斯，是不是可以形成一个五方或者六方的多边反恐合作机制？”

        巴基斯坦前总理阿齐兹在世界和平论坛上答复澎湃新闻提问时，也表示“恐怖主义不再是一国一地的问题，打击恐怖主义需要区域内国家集体的努力。”       

上合组织建联合维和部队？

        同样是在世界和平论坛上，澎湃新闻记者向上海合作组织副秘书长罗光明提问，希望他能分享一些上合地区反恐怖机构在反恐方面的成功案例。

        罗光明很慎重，说自己只能代表秘书处，不能代表地区反恐怖机构，他说地区反恐怖机构刚刚在6月17日庆祝十周年，十年对一个反恐怖机构来说还很短暂，上合也在考虑给地区反恐怖机构增加反毒和保障信息安全的功能。但罗光明并未分享反恐的成功案例。

        后来同在现场的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院长季志业接过这个话题，谈了学界的观点。他表示，上合地区反恐怖机构，现在还主要停留在情报交流、干部培训、技术交流、发表联合声明、向联合国提倡议这个层面。

        这正如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王逸舟在2010年出版的《恐怖主义溯源》修订版导读中所写，“不得不承认……‘上海合作组织’……联合军事演习、通报相关情报等措施……这方面合作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参加联合演习的坦克和军人并不能有效威慑存在于地下的极端势力和恐怖组织，互通的信息主要限于战场指挥协作及军事技术接轨的层面。”

        李伟也认为反恐军演的功能，一是增加双边互信，二是提高反恐技能、增加反恐的实战经验，但对打击恐怖组织没有直接的帮助。

        “我知道大家都希望上合组织赶紧发挥一些具体作用，该打的打，该拿的拿，但一个国际组织，走到这一步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上合组织除了外部威胁外，内部还有很多问题，要把所有的问题在很短时间内都决定下来，很难。”季志业表示，上合组织的前身上海五国最早的两个重要文件，一个是裁军，一个是军事互信，都与军事有关，他相信未来上合会加强军事领域的合作。

        潘光向澎湃新闻分析说，要组建一支上合快速反应部队，跨国反恐，现在看不可能组织起来。“小国会比较担心：到时候，我国家出点事儿，你就打进来了，那麻烦了。”“2010年吉尔吉斯动乱也证明，没有国家愿意派军队去。连美国都不愿意。”

        “上合组织不比北约，北约是军事联盟，上合组织历来强调不是军事联盟。所以，要组织跨国的、带军事性质的东西，现在很难。一个替代办法是能不能建立上合组织的联合维和警察，是不是可以讨论？还有一种可能是由联合国授权上合组织，由上合组织各成员国军人组成维和部队，以联合国维和部队的名义。”潘光表示这也都是一种可能而已。

        2014年到2016年间美国将完成从阿富汗撤军，周边区域的安全形势是一个备受关注的话题。季志业说，“外部威胁的加剧，是加强上合组织内部安全合作的重要契机。在外部威胁不断加大的背景下，上合组织的功能性会进一步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