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阅读·爱弥儿】告别纸尿裤

李媛 绘图

　　这些天，在女儿身上发生了令人惊喜的变化，她主动要求不穿拉拉裤（一种像内裤一样的纸尿裤），并且会说：“妈妈，我要尿尿。”然后自己去找小马桶，自己脱下小内裤，美滋滋地坐在小马桶上，小便完以后自己拿湿纸巾擦屁屁，最后自己将小马桶里的尿尿倒进抽水马桶。

　　在此之前，我曾在女儿一岁后的那个夏天尝试训练她不穿纸尿裤，像成人一样主动大小便。当时由于她身体和心理都未做好充分准备，常常会尿湿裤子，结果是，我和她整日心神不宁、神经紧张。几天后，我放弃了训练计划，女儿重新穿回纸尿裤，一穿就穿到了三岁。

　　其间，穿着纸尿裤（后来换成拉拉裤）的女儿也在不停地进步。她在想要大便时会自己躲到沙发后面，满脸通红地用力，可她执拗地选择站立着把“臭臭”拉在纸尿裤里，拒绝蹲下坐在马桶上。我们尊重她的小习惯，没有强迫她改变。当纸尿裤换成拉拉裤后，她竟然会在小便之后，自己换拉拉裤，我笑着对先生说：“这样也挺好的，就算在上幼儿园之前还脱不掉拉拉裤，但至少她会自己换裤子啦！”先生应和着：“那以后上幼儿园，她的小书包里就放一包纸尿裤吧！”前一阵子，洗澡之前，女儿脱掉衣服、拉拉裤之后，会跟我说：“妈妈，我要尿尿了。”我鼓励她坐坐看小马桶，她坐上去，却因为不习惯而尿不出来，最后还是在淋浴间里站着小便。

　　种种迹象表明，女儿控制大小便的神经和肌肉已经渐趋发育成熟，只是她还需要时间，做好心理准备。这时候，图画书是个好帮手。《乐悠悠小宝贝系列——宝贝坐马桶》和《阿波林的小世界——把尿尿》里的小熊宝贝和阿波林都是女儿的小世界中特别喜欢的朋友。我为她念这两本图画书，她看到书中人物用的是和她一样的小马桶，愉快地坐在小马桶上尿尿。当然，我并不期望图画书会有立竿见影的作用。果然，我对女儿说：“要不要像小熊宝贝那样坐小马桶啊？”她回答：“不要。”好吧，我对自己说，那就耐心等待吧！

　　然后，有一天，洗澡之前，女儿说要尿尿，起先我建议她坐小马桶，她坚决拒绝。过了一会儿，她又愿意坐小马桶了，为了鼓励她，我也坐到马桶上陪伴她，她很开心。随后，就听见了她尿哗哗的声音，她看着我，我看着她，又惊又喜，我赶紧叫先生来，我们在卫生间里围着她和她的小马桶鼓掌叫好。她笑眯眯，很得意。

　　这次成功以及此后我和先生的行为对女儿来说意义重大，她将坐在小马桶上小便视为一件欢快而值得庆祝的事情。于是第三天，她主动要求不穿拉拉裤了。原本我计划秋天幼儿园开园前再次让女儿尝试脱下纸尿裤，想不到她却提前完成了这一行为的习得。

　　现在想来，自己当初的做法——脱下孩子的纸尿裤、像成人一样规范她的如厕行为——未免操之过急，而为了达到这一目标采取训练的方式，则尤为不合适。

　　大小便属于人之本能，既然是本能，稍加引导就可习得，只要身体发育正常，掌握只是早晚，不存在会与不会的问题。这并非如知识的学习，需要某种程度上强制性的训练。而小朋友控制大小便的神经和肌肉，在18-24个月大时才会发育成熟，在生理机能成熟之前施以所谓训练，不仅事倍功半，令孩子习得良好行为的周期拉长，更极易造成小朋友和照看者的心理压力。当然，家长急于让孩子“学会”大小便，还有规范行为的目的。社会行为规范，从根本上说，是人与人之间的共识，即为共识，就不应通过强制性的机械训练达致，而应由家长引导小朋友去看、去观察，继而理解。任何成年人，若非建立在理解的基础上，都会对强制性的行为规训产生各种负面的心理反应，遑论刚刚踏进这个世界的孩子？

　　自然，引导的方式会花费较多的时间，但是，晚一些掌握这些行为方式，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大小便、吃饭、睡觉、行走，我们最终是希望培育孩子有一个健康的心智，而不是本末倒置地专注于单纯的行为习得。

　　女儿在这件事情上前前后后的整个行为过程，令我不断自省，最终收获惊喜。我之惊喜，并不在于她学会了控制大小便，而是她能够自主决定是否做出改变，自主选择改变的方式和时间。这令我对她充满信任，信任她在今后的成长中能够把握自己。这一品质是如此重要，远远甚于习得某种本能；这一品质是如此可贵，绝非任何强制训练可以塑造。（作者系自由撰稿人、平面设计师，该系列专栏从2011年开始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