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15、16集精要：真理标准大讨论

        【编者按】

        从8月8日晚起，48集电视连续剧《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在央视一套晚8点黄金时段播出。

        澎湃新闻记者整理了其中的部分剧情，共同缅怀邓小平及其他中央领导人在历史转折时刻的决断与智慧。

        以下为8月19日晚第15、16集剧情精要。

        广州南湖宾馆。

        从农村视察归来的邓小平被簇拥着坐在会场中央，对着广东省委一干人说：我们农村的不少东西，都是在搞形式主义，使我们的农民生活得很苦，也很穷，我先说逃港问题，大家都说逃港是一个大问题，但我们应该想一想，为什么会出现逃港？我到实地去看了，确实问题很严峻。老百姓自己会对比，一河之隔，那边就是香港，差距太大了，如果我们的政策对了，老百姓家里富裕了，他还会跑吗？如果在这边他工作一天赚七十块钱，而不是现在的七毛钱，他还会丢掉自己的老人不管，丢掉自己的娃娃不管，到外面讨生活吗？所以我说，是我们的政策出问题了，不能怪老百姓，要怪我们。

        邓小平环顾四周，见众人都不说话，便继续说：我给大家讲一件事，是我在农村亲自感受的。我到了一个农村妇女家，和广州其他地区的农家一样都养鸭子，我到她家里去，问她家里养了几只鸭子，她说养了三只，只能养三只，养四只鸭子就是资本主义了。怎么会发生这种荒谬的事情？这个事情，确确实实值得我们反思！

        邓小平敲了敲桌子。

        广东省委官员见状赶紧说：邓副主席说得对，我们学大寨学偏了。

        邓小平的火气并没有消，他站了起来，挥舞着手中没有点燃的烟，将语气提高了说：我们大家都是干革命几十年的，大家想一想，革命干了几十年了，到底为了什么？如果说我们革命几十年，我们自己的农村还是这么穷这么苦，这种革命还有什么进步意义？实事求是说，这种革命是失败了，还是胜利了？我们每一个革命者都要好好想一想，不承认失败，怎么知道前进？最起码说明我们的革命有问题，所以我在想，鸭子虽小，反映的问题很大，很深刻！这种问题要引起我们每一个革命者、每一个同志，好好的想一想，这不是糊涂不糊涂，这是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不只广东一个省，我看，全国农村普遍存在这个问题。

        邓小平将手中的烟点燃，陷入了沉思。

        叶剑英的客厅。

        叶剑英放下手中的茶杯，说：小平同志啊，你这一次到农村去，谈到鸭子的问题，这个问题很严重。

        邓小平：这也不是广东一地的问题，再这样学大寨，全国继续以阶级斗争为纲的话，叶帅，可能连吃饭都成问题。

        叶剑英：现在“文化大革命”已经结束了，阶级斗争为纲，究竟要管多长时间，这个问题要研究，现在我们搞“四个现代化”，这跟阶级斗争是什么关系？这也要研究。首先要在理论上搞清楚。

        邓小平：叶帅，这个问题我一直在考虑，我想，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纲，不同时期有不同时期的纲，长期以阶级斗争为纲，我觉得不行，社会主义时期的根本任务是什么，这个确实要研究，不把这个事情弄清楚，路就会走偏了。

        叶剑英：是啊，从中央到地方，也包括军队，各行各业的问题都非常严重，这些天，有很多人从各种不同的方式找上门来，要我帮助解决问题，冤假错案受牵连的人有成千上万，至今都不解决问题，这是什么原因？依我看，我们现在搞“四个现代化”，首当其冲的，是要解放思想，要有敢于冲破禁区的勇气，这个问题在当前是十分重要的。

        邓小平：叶帅，你说得太好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我们过去干革命打仗，就靠这个，现在搞现代化建设，更应该靠这个，我有个问题一直想和叶帅探讨。

        叶剑英：请讲。

        邓小平：我们这个国家不能再这样穷下去了，必须横下一条心，一心一意搞经济建设，不能再搞大规模运动了，那是瞎折腾！揭批“四人帮”不能没完没了，不能把所有问题都推到“四人帮”头上，我想，现在应该考虑党和国家工作重点的转移问题了。

        叶剑英：小平，你说的好，我也是在考虑这个问题，你说到我的心坎上去了。

        邓小平：叶帅，我想好了，“两个凡是”是牵动全局的突破口，我们必须打破“两个凡是”的束缚，才能真正解放思想，才能真正探索一条新的道路。

        中组部办公室。

        胡耀邦走进办公室的第一句话，就问：签样出来了吗？

        说完，笑着接过同事递过来的理论动态。

        看着文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胡耀邦说：很好，非常好，尤其加了“唯一”两个字，文章就更有力量了，通知印刷厂加班，（1978年5月）9号晚上之前，务必印齐，

        《光明日报》总编辑杨西光打来电话：按既定方案，这篇文章要在11号的光明日报头版全文发表。署名为光明日报特约评论员文章。

        胡耀邦：我们理论动态就不署名了，但在文章末尾说明文章的来历，光明日报可是有影响的报纸，要多加印才行！同时还要联系新华社、人民日报、红旗杂志，最好同时转载，来他一个铺天盖地。我来签发这篇文章。

        理论动态的负责人抢上前一步，按住胡耀邦的手，说：这次还是我来签吧！

        胡耀邦有些不解：为什么？

        同事们说：胡校长……

        却不再说下去。

        胡耀邦站了起来，说：我知道大家是想保护我，我谢谢大家，但是这个字我是一定要签的，共产党人，襟怀坦白，光明磊落，什么道理正确，我们就说什么话，什么事情应该干，我们就干什么事情，心底无私，我们何怕之有？我相信天不会塌下来。天就是真的塌下来了，大个子顶不起，小个子一定顶得起！

        光明日报社。

        杨西光很兴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在社会上引发了广泛讨论，绝大多人都赞成这篇文章的观点，有的评价还相当高。

        电话铃突然响了，来电说：我仔细读了贵报特约评论员文章，心潮难平啊，我认为这篇文章犯了方向性的错误，理论上是错误的，政治上问题更大，很坏很坏，文章用很大篇幅讲了毛主席是如何修改自己的文章，作者的意思就是要提倡我们去怀疑毛主席的指示，去修改毛泽东思想，认为毛主席的指示有不正确的地方，认为不能把毛主席指示当僵死的教条，不能当圣经去崇拜，很明显，作者的意图，就是要“砍旗”嘛！如果我们去怀疑毛泽东思想有错，认为要修改，大家都去争论，哪些错了，哪些要改，那我们的党还能团结一致吗？我们的国家还能安定团结吗？

        搁下电话的杨西光，明显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劲，他的心情很沉重，“砍旗”，这个政治术语的分量他很清楚。

        解放军总参谋部。

        时任副总参谋长迟浩田：这真是一篇好文章，观点鲜明，我认为应该马上布置各部门，组织学习。

        另一名时任副总参谋长的杨勇说：不仅要学习，咱们总参应该发表文章，表示支持。

        迟浩田：不错，不过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请示一下？

        杨勇：也好，不过该向谁请示？

        迟浩田：罗秘书长（罗瑞卿）。

        军委秘书长罗瑞卿办公室。

        罗瑞卿对秘书说：请回复迟浩田、杨勇两位同志，总参重视这篇文章是对的，这篇文章符合马克思主义，是驳不倒的，他们完全可以组织学习。

        罗瑞卿驱车前往米粮库5号院的邓小平住所。

        邓小平已经站在大门口迎接了。

        邓小平：你这样坐在轮椅上不方便，叫你打电话给我，或者让警卫员告诉我也行嘛！

        罗瑞卿拉着邓小平的手说：我是觉得，不这样登门相请，你不肯来全军的政治工作会议上讲话。我今天是专门请您来的，

        邓小平拉着罗瑞卿的手：来，进屋说。

        小平夫人卓琳亲自削了一盘梨子和苹果，款待罗瑞卿。

        邓小平先开口了：需要我讲什么话？

        罗瑞卿：说最要紧的话，现在，军队的思想很复杂，甚至有些混乱，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小平同志，现在急需您出来讲个话，以正视听。

        邓小平：好，不要着急。

        罗瑞卿：怎么不着急，现在军内有人公开指责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文章是大毒草，是怀疑毛泽东思想。

        邓小平：光明日报那篇文章，起先我也不知道，中央内部发生了争论之后，我就拿过来看了，我越看，越觉得这篇文章写得好。你说怪不怪？连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都成了问题，简直是莫名其妙么！

        罗瑞卿：现在许多人都在传言，邓副主席的讲话和中央精神不符，上边如此，下边就更不知所措了，各大军区，各省军区都打电话来问，光明日报怎么回事，人民日报怎么回事，中央负责同志踩刹车时怎么回事，邓副主席说的管用吗？你看，这情况多严重。

        邓小平：看来，是要开展一场大讨论。

        罗瑞卿：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邓小平：思想是个活的东西，判断思想正不正确，唯一的办法就是看它是不是符合实际，每一个人，都应该开动脑筋，思考问题，这个事，毛泽东同志早就说过了，高举毛主席红旗这么多年，却越来越不知道这个旗帜里面蕴含的道理。有什么不一样，该听谁的，不该听谁的，小孩子都知道，哪个说的对，就听哪个的。这样下去不行，全军政治工作会议，我去讲个话。

        全军政治工作会议。

        华国锋、叶剑英、邓小平等领导在主席台就坐。

        邓小平发言：我们一些同志啊，天天讲毛泽东思想，但往往忘记、放弃甚至反对毛泽东同志的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这样一个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和基本方法。不但如此，有些人还认为，谁要是坚持了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谁就是犯了弥天大罪了。他们的观点，实际是主张照抄马克思、列宁、毛泽东同志的原话，照抄照传照搬就行了，要不然，谁就是违反了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违反了中央精神。他们提出这个问题，不是个小问题，是如何看待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的问题，不少的同志，思想僵化得厉害，你讲的毛主席没有讲不行，毛主席讲了你没有讲也不行，那怎么样才行呢？他们认为照抄毛主席讲的，全部照抄，那才行。同志们，我们知道，实事求是，是毛泽东思想的出发点、根本点，毛泽东同志历来认为，要用马列主义的观点和方法，提出问题，来分析问题、解决问题。马列主义的活的灵魂是什么？就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如果不同实际相结合，它就没有生命力了。

        掌声。

        邓小平继续说：我们领导同志的责任，就是要将中央的指示、上级的指示，同本单位的实际情况结合起来，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不能当“传达室”。我请同志们想一想，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是不是毛泽东思想的根本观点了？这种根本观点有没有过时，会不会过时啊？反对实事求是，反对一切从实际出发，反对理论与实践相结合，那怎么还算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啊？那会把我们引到什么地方去？那只会把我们引导到唯心主义、形而上学，只会把我们引导到工作上的损失和革命的失败！

        邓小平敲了桌子。

        掌声。

        胡耀邦办公室。

        “现在连实事求是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都成了问题，简直莫名其妙，”胡耀邦读着邓小平的讲话，拍了拍桌子，开心地说，“好！问题挑明了、说透了。”

        他拿起电话打给杨西光：西光兄，你好，今天的人民日报你看了吗？

        杨西光：正在手中。

        胡耀邦：那你还写检查吗？

        杨西光：实话告诉你，我就从来没想过要写什么检查。

        胡耀邦笑了：老兄，这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