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吐槽《离婚律师》不专业：偷拍跟踪、庭上走动都不可能

几乎所有参加讨论的律师都认为，律政剧如果在法律上更加严谨会更好。

       《金牌律师》、《离婚律师》，近期接连两部律政题材的电视剧在全国各大卫视热播，家事律师成为大众热议的话题。

        对方有小三，就能让他净身出户？律师可以帮你跟踪、偷拍，各种取证？

        8月27日，上海律师协会与“上海法治声音”合办的沙龙 “专业律师谈律政剧”上，数十位律师包括数位沪上资深家事律师一起“吐槽”律政剧。几乎所有参加讨论的律师都认为，律政剧的热播对于传播法治和宣传律师是有益的，如果在法律上更加严谨会更好。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带你去看一看，这些年，你被律政剧忽悠了什么？

误导一：律师=私家侦探？

        《离婚律师》中，主角代理一起离婚案件后，通过跟踪、安装摄像头等方式甚至灌醉套话的方式取得对方当事人出轨的证据。现实中，律师真的可以使用这样的方式获得证据吗？

        申汇律师事务所律师葛珊南从事家事案件代理20多年，她表示，律师并不是私家侦探，原则上是不可能采用跟踪、秘密拍摄等方式取证。而且现实中，这些方式取得的东西并不能完全称为证据，在法庭上几乎没有证明力。剧中有些细节可能误导老百姓，确实有当事人看了电视剧向律师提出跟踪、监控等方式取证，但“我们不可能去做”。

        上海市律协民事研究委员会副主任吴卫义补充说，跟踪、私自安装摄像头乃至灌醉偷偷录音这些取证方式，大部分情况下是不合法的。因此，作为有职业操守的律师是不会采取这样的方式取证，当然不排除一些当事人使用这样的方式。不合法方式取得的证据在法庭上很可能因为来源不合法而不被法院采信，最终也没有证明力。

        “律师调查取证必须合法，就像‘带着镣铐跳舞’，不能像律政剧那么大胆，我总结的调查取证三宝是‘卖笑示弱还能跑’。”华诚律师事务所律师桂芳芳说。“卖笑示弱”，是指和人套近乎，博取好感和同情；能跑，是指在调查取证的过程中，很多部门之间来回跑。

        资深家事律师谭芳强调，家事律师不是调查者，现实中大部分的精力是放在梳理案情和调解上。家事律师需要一遍一遍与当事人沟通，通过对现实情况法律的分析，找到有理有据的论点。而对于离婚案件来讲，律师更希望双方调解，特别是有小孩的离婚案件。“父母双方因为感情问题对薄公堂，甚至还让孩子出庭作证，这对于孩子的伤害是巨大的，因此我们倾向调解解决。”

        当然，调解的前提是法律依据。“一般不会一来就谈（调解），不然对方凭什么让步，我会先干一仗再谈。”有“沪上第一离”称号、沪家律师事务所律师贾明军说，调解一般是双方各让一步，达到利益的平衡点。但没有任何证据和法律意见的情况下，对方凭什么让步？因此家事律师必须在调解之前做大量的准备工作，才有资格谈调解，尽最大可能维护当事人权益。

误导二：有小三，保证净身出户

        《离婚律师》中，女主角灌醉男主角让他亲口承认有外遇并进行录音。根据这份录音，女主角大获全胜，让男主角在离婚案件中净身出户。

        谭芳表示，这是戏剧化处理，现实中显然不可能。仅有这份录音证据，如果男主角当庭否认出轨且质疑证据的合法性，法庭不可能认定男主角出轨。退一万步说，法庭采信证据认定男主角出轨，也不可能判决男主角净身出户，特别是涉及房产还是男主角婚前财产。“当然，如果调解结案，当事人自愿净身出户法庭是会予以准许的。”

        大成律师事务所律师张寅表示，别说净身出户，即使是“一方过错可以不分或者少分”的说法，都是对法律的误读。根据我国现行婚姻法46条，一方有过错，无过错方只能请求损害赔偿。

        吴卫义说，2010年新婚姻法颁布以前，确实有司法解释规定，在财产分配中要适当照顾无过错方。但这一规定被随后的新婚姻法废除，2010年新婚姻法实施以后，对过错方的处罚和对无过错方的保障并不予财产分配直接挂钩。简单点说，即使有第三者，财产该怎么分还怎么分，不过分完之后，过错方要支付一定的精神赔偿费给无过错方。

        此外，在现实中，财产的分配很复杂，要考虑的情况很多，以房产为例，产权人有几个，出资情况如何，婚前还是婚后购买。

误导三：律师庭上走来走去陈词

        在很多律政剧中，代理律师常常在法庭上走来走去，随意发问，如果刚好是正面主角的戏，那简直是义正辞严，帅得不得了。

        不过，在我国法庭上这是不可能出现的。葛珊南律师说，戴假发套、律师随意走动等，在英美法系国家确实存在，但在我国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国是大陆法系，法庭审理案件有严格的既定程序。原被告、证人的座位在法庭上是固定的，律师不能随意移动和走动。发问、提交证据都要按照严格的程序和法庭的安排，不可能像电视剧那么夸张，当庭提供一份证据让对方措手不及，然后赢得官司，这种情况几乎不存在。

        此外，热播律政剧中还有很多专业律师眼里的不专业“槽点”，举例来说：

        ■《离婚律师》一开始，姚晨饰演的女律师在办公室里关上门就开始与情人缠绵。这一情节几乎遭到了当天在场所有女律师的反对。“女律师非常注重自己的职业形象，不可能在办公室这样的场所做出这样的行为，艺术化可以，但这一点太夸张了。”女律师方洁表示。

       ■《离婚律师》中男主角因为打输了自己的离婚官司，客户纷纷与其解约，最后落魄到只能代理离婚案件。“律师的分工其实越来越细，专业形象也不可能因为一次离婚案而被全面否定。离婚律师也不是落魄了才能做的。”谭芳说，“这简直在高级黑我们家事律师嘛！”

       ■律师直接跑到对方当事人家里取证，“这简直太小看当事人的力量了。“我曾经和当事人一起到家里去，结果被对方七姑八婶团团围住，要求我交出电脑，我最后是自己摔碎了电脑才从家里走出来。”贾明军说，在现实中，离婚案件有些家属情绪极为激动，代理律师也很少直接接触对方当事人，更别提到对方当事人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