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是怎样炼成的——从“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说起

        在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的开幕式上，中国代表团和中华台北代表团进场时竟播放了同一首伴奏曲，这曾令两岸民众感到惊奇。这支乐曲在中国大陆叫做《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一首广为传唱的红色歌曲，在许多重大场合都可以听到这首歌。另一方面，中华台北队入场时播放的《国民革命军军歌》用的是同一个旋律。

        事实上，曲子的旋律来自普鲁士军歌《德皇威廉练兵曲》。1895年，袁世凯在天津创建新式陆军，采用德军和日军的建制，聘请了十余名德国教官。为了帮助那些农民出身、大字不识的士兵记住部队条令、规章，新建陆军参谋营务处总办、翰林徐世昌编写了包括《大帅练兵歌》在内的一系列军歌。徐世昌选择了普鲁士军歌《德皇威廉练兵曲》的曲调来为《大帅练兵歌》填词。后来，军阀的队伍、国民革命军、鄂豫皖的工农红军都曾用此曲填入新词成为军歌。

        1935年10月，中央红军先遣队到达陕北会师红15军团，带来了《中国工农红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布告。红15军团政治部秘书长程坦与时任宣传科长的刘华清商量，借用在鄂豫皖苏区流行的歌曲《土地革命已经成功了》的韵律将其谱曲，便于战士牢记。而《土地革命已经成功了》的曲调源自冯玉祥西北军的旧军歌《民主立宪》，该曲曲调的来源就是《大帅练兵歌》。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歌词内容来自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军队的纪律原则和行动指南。和曲调一样，这些红军的“纪律”和“注意”本身也有一个流变的过程，或可帮助我们了解中国革命历程的一个侧面。

“三条纪律，六项注意”：“打土豪款子要归公”，“不拿百姓一个红薯”

        1927年9月29日，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部队到达江西永新县三湾村。部队驻扎后，有的官兵挖了老百姓的红薯，侵犯了群众利益。10月3日，毛泽东在枫树坪向刚刚改编的工农革命军全体指战员宣布了行军纪律：说话要和气，买卖要公平，不拿群众一个红薯。

        10月22日，工农革命军在遂川大汾镇遭到突然袭击，10月23日，毛泽东率队撤到井冈山西南的荆竹山下, 和王佐派来接应革命军上山的人员不期而遇。为了部队上山后能与王佐部队搞好团结, 防止违反群众纪律的行为发生，10月24日毛泽东在荆竹山村前给部队讲话。针对部队在执行纪律上存在的一些问题，第一次明确提出了人民军队最早的三项纪律: 第一、行动听指挥；第二、打土豪款子要归公；第三、不拿老百姓一个红薯。

        1928年1月4日，农革命军攻占了遂川县城，建立了中央遂川县委和县工农兵政权，在这里分兵发动群众。在部队广泛接触群众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损害群众利益的现象。毛泽东发觉这些问题后，1月25日，在遂川李家坪把部队集合起来，提出了在城市中保护中小商人利益的政策，宣布了最早的六项注意: 第一、上门板；二、捆铺草；第三、说话要和气；第四、买卖公平；第五、不拉夫，请来夫子要给钱；第六、不打人，不骂人。

        1928年3月，工农革命军南下湘南开展群众工作，期间出现了部队侵犯群众利益的事情，引起了毛泽东的极大关注。为纠正这些现象，毛泽东将过去陆续提出的纪律和注意事项合并补充，形成“三条纪律六项注意”予以颁布。三条纪律是：第一、行动听指挥；第二、不拿工人农民一点东西；第三、打土豪要归公。六项注意是：一、上门板；二、捆铺草；三、说话和气；四、买卖公平；五、借东西要还；六、损坏东西要赔。”

从“六项注意”到“八项注意”：“不胡乱屙屎、不抄敌兵腰包”

        那么“六项注意”是何时发展为“八项注意”的呢？

        据陈士榘将军的回忆：“1929年向赣南闽西进军后，部队经过赣粤边三南地区（龙南、定南、全南），向广东东江地区发展。这些地方比较闭塞，封建统治势力很强。我们来到这里，没有调查了解，还是按照过去的习惯，到野外大便，随便到沟里、河里洗澡，结果引起群众的严重不满。毛泽东同志在群众中了解到这些反映后，立即把六项注意改为八项注意，并且迅即向部队宣布。新添的两项是：洗澡避女人和大便找厕所，以后又改为‘院子打扫干净，挖卫生坑’。”

        但也有学者认为这一回忆的时间有误，应该是在1930年5月，毛泽东根据林彪的提议在“六项注意”的基础上增加了两条: 七、不得胡乱屙屎；八、不搜敌兵腰包。同年9月25 日，在红一方面军政治部颁布的《红军士兵会章程》中，正式规定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1931 年9 月，欧阳钦在上海向党中央汇报中央苏区的情况时，曾详细列举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条文内容，“八项注意”中新增项的表述是“窝屎找毛坑”、“不抄白军士兵的腰包”两项。

新“八项注意”要求“不虐待俘虏”、“不调戏妇女”

        随着作战环境的变化，原先在南方宿营时要用“门板”和“稻草”铺地睡觉的情况，在红军主力长征转移到北方以后就不再有了。部队在南方住宿时，常借用老百姓的门板作铺板，借用稻草作铺草。各家的门板高矮大小不一，部队撤走时如果不物归原主，一大堆的门板就对不上榫，故规定了上好门板、捆好铺草再走。

        到了抗日战争时期，这两项内容不再出现在《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歌词中，增加了“第一实行抗日的纲领，最后胜利才有保证”、“优待俘虏要周到，瓦解敌军工作最重要”等内容。过去的具体事物和行为指向逐渐变得更具有针对性和概括性。

        1947 年10 月10 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发布了由毛泽东起草的《关于重行颁布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训令》，对《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内容作了统一规范。三大纪律是：（一）一切行动听指挥；（二）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八项注意是：（一）说话和气； （二）买卖公平；（三）借东西要还；（四）损坏东西要赔；（五）不打人骂人；（六）不损坏庄稼；（七）不调戏妇女；（八）不虐待俘虏。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依据《训令》的内容，于1950 年和1957 年两次对这首歌的歌词进行了修订。1957 年出版的《解放军战士》杂志第十四期上，正式刊登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的标准歌词，这才是现在部队所唱的歌词: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

        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努力减轻人民的负担。

        三大纪律我们要做到，八项注意切莫忘记了;

        第一说话态度要和好，尊重群众不要耍骄傲;

        第二买卖价钱要公平，公买公卖不许逞霸道;

        第三借人东西用过了，当面归还切莫遗失掉;

        第四若把东西损坏了，照价赔偿不差半分毫;

        第五不许打人和骂人，军阀作风坚决克服掉;

        第六爱护群众的庄稼，行军作战处处注意到;

        第七不许调戏妇女们，流氓习气坚决要除掉;

        第八不许虐待俘虏兵，不许打骂不许搜腰包;

        遵守纪律人人要自觉，互相监督切莫违犯了。

        革命纪律条条要记清，人民战士处处爱人民，

        保卫祖国永远向前进，全国人民拥护又欢迎。

        

        资料来源：

        阎永雪，《代表人民根本利益的革命纪律》，《党的文献》，2001年第5期

        叶福林，《关于“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几个问题的研究》，《中共党史研究》，2011年第8期

        吴珏，刘菲，《红色经典第一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湘潮》，2010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