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见！阿富汗新晋第一夫人准备抛头露面

        作为新当选总统的妻子，鲁拉·加尼（Rula Ghani）有望成为近一个世纪以来阿富汗首位抛头露面、参与公共事务的领袖夫人。上一位这么做的女性是1919年至1929年间在位的阿曼努拉国王的妻子，索拉亚王后。

        在阿富汗这样一个典型的父权社会，第一夫人鲁拉能否如她所言，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善阿富汗女性的地位呢？

她愿意走到聚光灯下

        “我想借这个机会感谢我的伴侣、我的妻子，感谢她对我以及对阿富汗的支持。”阿什拉夫·加尼（Ashraf Ghani）在就职演讲中如此说道。“她一直在帮助境内流离失所的难民，女性和儿童，我坚信她会继续这么做的。”

        考虑到阿富汗保守的社会背景，这是极罕见的一幕。据英国《泰晤士报》报道，阿什拉夫对妻子鲁拉的致谢赢得了现场女性的掌声。但事实上，总统就职典礼现场，包括鲁拉本人，仅有少数女性出席者。

        这一举动与阿什拉夫本人支持女性权利的立场是一致的。他誓言要在他的政府里对女性委以重任。阿什拉夫在10月初接受日本《外交学者》采访时说，“每个人都把女性描述为他们的姐妹、女儿、母亲和妻子，但首先她们是女人，我更愿意以女人与她们相待。过去她们发出的声音太微弱了。阿富汗女性可以扮演强大的政治角色。把她们纳入进来是当务之急。她们不需要由男性或者外国女人来代表，她们可以为自己发声。”

        在丈夫的竞选阶段，鲁拉就开始发出自己的声音了。今年3月8日国际妇女节，鲁拉在阿什拉夫陪同下在喀布尔面对全场的女性听众发表了一次演讲。

        但除了那次简短的演讲外，鲁拉刻意在丈夫的竞选事务中保持低调。“避免我的言行引起注意的最好方法就是不接受采访。”

        阿什拉夫成功当选总统后，鲁拉表示她愿意往前一步走到聚光灯下了。“我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让女同胞们知道，当她们决定要做些事情时，我会站出来支持和鼓励她们。”

        塔利班倒台后，阿富汗女性已经重新争取到了一些权利。但尤其是农村地区的女性，想要接受教育，走出家门工作，仍需要与强大的社会阻力做斗争。

        事实上，即便是第一夫人，想要突破社会的藩篱，也并非易事。

一个黎巴嫩裔基督教徒

        舆论早已把鲁拉打上了“美国籍黎巴嫩裔基督徒”的标签。

        早在总统竞选期间，阿什拉夫的竞选对手阿卜杜拉·阿卜杜拉的副手默罕默德·穆哈克基等人，就试图把鲁拉描绘成一个与穆斯林社会毫无干系的外国人。北部省份巴尔赫省省长阿塔·穆罕默德·努尔曾说，阿什拉夫·加尼“不懂宗教”，他的“妻儿不是阿富汗人。”

        鲁拉与阿什拉夫是在上世纪70年代同在贝鲁特的美国大学读书时相识的。

        70年代中期，鲁拉曾在喀布尔的姻亲家庭生活了三年。鲁拉说她从未觉得在阿富汗生活有什么不适应的。鲁拉出生、成长的黎巴嫩家庭能流利地讲阿拉伯语、法语和英语，多语言的成长背景帮助她快速适应了阿富汗的异域生活。“（阿富汗）家人很快就接受了我。当人们意识到我会说阿拉伯语时，他们知道我说的是古兰经的语言。”鲁拉还很快学会了阿富汗最重要的两种语言之一达里语。

        当70年代末，阿什拉夫要到哥伦比亚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时，加尼夫妇二人迁居纽约。与很多阿富汗人一样，加尼夫妇也发现他们的生活被1978年政变带来的苏联入侵彻底颠覆了。

        由于阿什拉夫的两个叔叔都遭到哈菲佐拉·阿明政府囚禁和折磨，加尼夫妇被警告说不要回国。

        “家里人说我们在阿富汗已经一无所剩了，于是我们不得不在美国安顿下来。”鲁拉说。

        在美期间，尽管接受了新闻记者的职业训练，但鲁拉把主要时间花在了两个孩子，塔里克和马里亚姆身上。他们在美国生活了近四分之一个世纪，直到9·11袭击后，阿什拉夫把工作重心转到阿富汗。

        鲁拉认为她的宗教背景与丈夫毫不相干。“我丈夫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上帝创造并决定我生在一个基督教家庭。一个黎巴嫩人嫁给一个阿富汗人，这也不是天天都会发生的事情。我想这也有上帝的原因。”

外国人当第一夫人？

        但反对者并不理会这一套。喀布尔的宗教学者玛瓦拉危·哈比布拉·胡萨姆说，仅仅是鲁拉出现在总统府“对阿富汗穆斯林的信念就是致命的”。

        “我希望加尼博士不要错误地把她带入公众视野，这会导致阿富汗穆斯林的不满。”“这位第一夫人并不合格……她不是穆斯林，她不符合穆斯林的虔诚要求”，“她是个外国人，不可能成为穆斯林领袖的挚友。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这位追随者众的保守派喀布尔前省议员说道。

        胡萨姆还多次提到网上流传的谣言——鲁拉会让阿富汗女性都皈依基督教。喀布尔街角小店经营者易卜拉辛·欧麦德告诉美国全国广播公司说，他被一个非穆斯林的外国人要成为阿富汗第一夫人这件事“吓坏了”。“我没有在选举中投票，但如果我要是不投加尼的话，就会是出于这方面的原因。”

        鲁拉对这样的指控一笑了之，但她将继续面临说明身份的压力。正如欧麦德所说“阿什拉夫·加尼尽管做他的总统，但他不能强迫我们接受一个外国人当第一夫人。”

        “为什么他（阿什拉夫）要把她说得像个阿富汗人，好像我们都觉察不到一样”，一位喀布尔居民质疑道。

        阿什拉夫在就职演讲中提到鲁拉名字时，使用的是她的阿富汗名字比比·古尔。《泰晤士报》援引分析人士观点说，阿什拉夫用阿富汗昵称代替他妻子的真实姓名，是为了掩饰她的外国背景。

        鲁拉的坚定支持者、知名女权活动者、阿富汗国会议员舒凯里埃·巴拉克扎伊表示，“她是阿富汗公民，持有阿富汗护照、阿富汗公民身份证和投票证。她在两轮投票中都投票了，她在阿富汗生活了多年。”

        但对于多家媒体关于鲁拉是否持有阿富汗国籍或者是否在大选中投票，乃至于她的年纪，总统办公室都不予置评。

认可身边女人的重要性

        9·11之后，鲁拉跟随阿什拉夫回到喀布尔，她为阿富汗儿童的生存状况感到震惊，于是投身到帮助抚养和教育流浪儿童的社会机构亚齐雅那基金会工作。

        阿什拉夫在就职演讲中表示感谢鲁拉，除了她为养育孩子、操持家务所付出的辛劳外，还包括她的这份儿童福利工作。

        据美国《洛杉矶时报》报道，鲁拉对被丈夫在就职演讲时提及感到吃惊同时也很欣慰。“我认为这很棒，我丈夫利用公共场合的机会，对我至今仍在从事的工作表示认可，证明了我是他人生的重要贡献者。”

        “这恰恰就是我想要阿富汗的其他丈夫和男人们做的事情，认可他们身边女人——妻子和女儿——的重要性，以及她们对他们人生所做的贡献。”

        显然，一些观察者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英国广播公司驻阿富汗波斯语频道首席哈伦·纳加费扎达说，“罕见的一幕！对妻子的爱：加尼回顾妻子的支持时动感情了。阿富汗男人应该学学。”

        据来自加尼阵营人士的消息，鲁拉计划在她丈夫的第一任期，集中精力在女性，儿童以及国内难民的人道援助工作。虽然具体的工作计划仍未公开，但鲁拉已经鼓舞了一大批人。

        “前任第一夫人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非常活跃的女性，但她大多时候都很低调。鲁拉会有所不同。她将会是阿富汗首位公开露面的第一夫人，将会对女性产生积极影响。这是一个男性主导的社会，总统府里有这样一位强有力的女人将会带来巨大的变化。”阿富汗国会议员舒凯里埃·巴拉克扎伊说。

有待跨越的男权主义

        阿富汗前一位公开参与公共事务的女性，要追溯到1919年至1929年间，时任国王阿曼努拉的妻子索拉亚王后。她不戴面纱，着装时尚，与丈夫一起公开露面，致力于推动女性权利和女性教育。

        国王的现代化政策和王后的公共形象激怒了保守派，他们认为索拉亚王后违反了穆斯林法和阿富汗传统。最后，反对者们发动叛乱，阿曼努拉被迫于1929年退位，流亡海外。

        前总统卡尔扎伊的妻子齐娜特被称为“隐身女人”。卡尔扎伊任职13年，妇科医生齐娜特绝大多数时间都远离公共视野。年轻人批评齐娜特作为第一夫人在推动妇女权利和树立榜样方面无所作为。

        去年三月齐娜特罕见接受英国广播公司采访时坚定地说，“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没有在媒体公开，但在阿富汗当前社会环境下，我尽我所能了。”齐娜特表示，阿富汗还没有准备好迎接一位高调的第一夫人。

        与索拉亚王后的颠覆性角色相比，鲁拉只是想在现有社会规范下，帮助那些“想要改善自我，提高自己生活水准的女性。”

        “我的目标不是要发动一场革命，而是要在现有结构下改善女性的状况……我是想要帮助女性确立她们在家庭的重要性，”鲁拉在总统府接受的一次采访中表示。

        喀布尔街角小店经营者易卜拉辛·欧麦德表示他了解到的情况都表明鲁拉是一个“称职的女人”，但他仍赞赏卡尔扎伊的做法，而鲁拉应该“待在她本该待的地方”。

        即便鲁拉不高调出面，她的丈夫也将面临着实现竞选承诺的压力——“保证妇女权利，是本届政府的最大职责之一。”

        “她远比我聪明，所以我希望她能像我们结婚38年来所做的那样帮我建言献策。”阿什拉夫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