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阅读·海上志怪】温度

        

        冬天来了，天气渐冷，大街上养眼的福利也少了许多。笔者忽然想到魔都经常说的一个词：热气羊肉。这里的热气不是指煮熟的热腾腾的红烧羊肉，而是指新鲜宰杀，没有经过冷藏、冷冻过的羊肉。三十多年前，即使吃冰冻猪肉还得排队、凭票限购，年轻人大概知道的不多。这次说的话题虽然与吃并无关联，但非常欢迎诸位脑洞大开地联想到各种食物。

        以前曾谈过，阴间的环境是潮湿、阴冷。冷到什么程度呢？不同的记载有不同的说法，最惨烈的当属《子不语》卷八“鬼攀日线才能托生”条所描述的景象，“微魂小魄，如风炉炊烟，一时未能消化，往往团为一气，在氤氲鼓荡之中。有时被风吹至阴山下，寒冷异常，惟冬至日有阳光一线，流照阴山，群鬼蠕蠕然，僵而复动，攀日线而行，得至中国，复投人身。”

        这里面描述的阴魂，如果不小心被发配到阴山脚下（不知是否指今内蒙古的阴山），一年只有一天有阳光。这些被冻僵的魂魄才会慢慢苏醒，往山上爬（蠕动），而且必须在这一天翻过山才有可能投胎转世。如果腿脚慢的话，只能明年请早了。

        当然，这里说得很清楚，这是阴间的苦寒之地，并非处处如此。那个世界也有四季如春的地方。只不过，当身为阴物的鬼来到阳间，一个重要特征就是身体寒冷。比如下面这个故事：

        浦城有人在路上被杀，家里只剩下老娘和媳妇两人相依为命。此人出门前交给媳妇一笔钱，可是他死后，媳妇却将钱私藏起来，不贴补家用。此人死了一年后，又回到家中见老娘，老娘以为他又还魂了，吓得够呛。此人说：“我确实是死了，不过有件不平的事，要回来处理。”坐在母亲膝下，哭诉离别之情，他老娘抓着他的手，只觉得冰冷无比，真像握着一块冰。他跟母亲说了会话，突然起身提刀，要去杀了不尽心的媳妇。被老娘死死劝住。母子俩继续闲聊，天亮时他才哭着离开。

        如果不是亲儿子，这老太太也未必有机会握着鬼的手，能亲身体验到阴间的温度。当然，夫妻之间即使阴阳相隔，只要克制恐惧之心，也能体会到的。

        清代淮安一位姓李的士人，与妻子琴瑟和谐。可是李先生命不好，三十多岁就去世了。按照民间的丧礼，人死之后的第七天，魂魄会回家再看最后一眼，称为“回煞”，因为回煞时魂魄可能会歇斯底里，所以无论是否亲友，当晚都会回避（可参考星爷电影《回魂夜》）。李先生的太太因为夫妻情深，不忍离开，依旧在灵床前守候。半夜时分，她见丈夫被夜叉鬼押解着回来。夜叉鬼放开犯人，在棺材前据案大嚼。李先生在家中抚案长叹，妻子一见此景，不由放声大哭，上前抱住丈夫，结果“泠然如一团冷云”，形质、温度都证明那已是阴间的魂魄了。接下来的情节比较有喜感，妻子无所畏惧，唤来家人，赶走了夜叉鬼，竟然将丈夫的魂魄抢回来了。李先生因此复活，夫妻俩又生活了二十多年。（《子不语》卷一“煞神受枷”）

        阴间的温度低，鬼的身体冷，这当然是根据阴阳观念推演的结果。人是阳，鬼是阴，所以冷热自然不同。反过来说，鬼魂遇见阳气旺的人，也会躲得远远的，免得被热气灼伤。

        至于那些不怕人的阳气、故意与人接近的，往往有特别的目的，只不过大多与采补无关，那是狐狸精干的事。

        《幽明录》记载，吕顺在妻子死后，娶了妻子的表妹续弦。可奇怪的是，为前妻营建的墓地，却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造不成。连建三次都失败了。一天白天，吕顺正在午睡，前妻忽然进来，直接钻进被子要与他滚床单。可是……可是身体冷得像冰一般。再热的激情也没用啊，吕顺只好用阴阳相隔的话推脱，把死鬼老婆赶走了。此后，前妻就经常在家里出没，还对表妹呵斥说：“天下的男人还少吗？为什么要跟我抢男人？墓造不成，就是我干的。”这样折腾了好多天，夫妻俩双双暴亡。估计是前妻直接把吕顺弄到阴间去滚床单了，一对冰人！

        鬼的阴气重，身体冰冷，甚至连呼出的气都是冷的，可是他们同样有取暖的要求，他们竟然也会烤火……详情请见明晚【海上志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