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伊能静的爱情“鸡汤”

        伊能静是个爱分享的人。看她近期的微博，和儿子“小王子”出镜率不相伯仲的是比她小10岁的未婚夫“秦先生”。曾经她与庾澄庆夫妻一场，却因为双方公众人物的身份选择了“隐婚”14年。如今45岁的伊能静在单身五年之后再度觅得幸福，相处没多久，同样是“圈内人”的演员秦昊则选择了在她拍摄电影的片场高调求婚。

        随着伊能静首部执导电影《我是女王》的上映将近，伊能静近期也愈发频繁地在用自己从“不再相信爱情”到“在爱情里做自在舒服的自己”的经验诠释自己电影所表达的主题。《我是女王》汇聚了宋慧乔、陈乔恩、窦骁、杨佑宁、邬君梅、姜武、郑元畅、秦昊等演员阵容，通过四个女人的不同情感经历，讲述了一个关于女性历经伤痛、挫折、迷惘之后，学会勇敢、独立、寻回自我的爱情故事。伊能静说她的电影不是拍给90后看的花哨爱情快餐，只有懂得“爱初老”的人才会明白这部电影里想要分享的心情。

        11月15日，伊能静在上海举行一场签书会，并宣布从《我是女王》的同名小说开始，会与国内女性文学出版品牌“白马时光”合作出一系列的书讲自己单身的奋斗史，“我想告诉大家，是怎样的五年的时间，我让自己变成一个很舒服自在的人。”出道至今笔耕不辍的伊能静称“写作是诚实而珍贵的分享，可以通过自己的经验让别人少走弯路。”粉丝夸她美，她回应说“你们快去微博上告诉那些人我的照片没有P过！”粉丝让她唱歌，她轻哼了两句就忘词，还自嘲“一唱歌就变童嗓”。尽管音容都保持年轻，伊能静的感情天地则是一个“熟女”的“劫后重生”。签售之后，伊能静接受了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的专访。

太靠近的东西需要沉淀

        澎湃新闻：初次当导演是个什么状态?

        伊能静：非常焦虑且疲劳。我在片场晕倒了好几次，从来没有为一件事那么拼命过。第一次驾驭八位大牌，都是有意思有个性的的主，当导演其实要比当演员宽厚很多。演员通过剖析自己塑造角色，导演要挖掘每一个人身上的东西，也要倾听更多的意见。当导演让我更成熟。

        澎湃新闻：你在微博里提到电影拍给懂得“爱初老”的人看，“爱初老”是什么样的概念？

        伊能静：你知道，人成年之后有一样东西会变得越来越难，就是信任，人跟人、跟物质、跟自我之间的信任，真的都会减低很多。当你对这个世界失去信任度的时候，你就开始初老了，像皮肤一样，被氧化了。我还好是在“爱初老”的时候就被接收了，不然真的是老了。

        澎湃新闻：你曾经是侯孝贤非常中意的女主角，到了做导演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一些他给你的影响？

        伊能静：最大的影响是我拍得很慢，拍感情戏的时候会很细，一场感情戏将近十几分钟，一部电影才110分钟。很多人觉得已经很夸张了。

        我也用很多侯导的方式去调教演员。比如侯导说过一句话“只要你是真的，你的角色不会是假的。”我觉得这句话超好用，比如我跟陈乔恩说“你真的是Candy，你就不用想去怎么演她了。”她大概在第三天、第四天的时候完全生活里也变成了那个样子。

        澎湃新闻：但是现在从预告片看，《我是女王》和侯孝贤文艺片的感觉反差很大。

        伊能静：其实我觉得那是在宣传上的一些选择。我也能够理解，因为大家都觉得这个时代的人是想要看一些更花哨的东西，但其实真的不是。你发现这片子最近宣传停了吗？我就是希望接下来我们可以从它的内涵层面出发。“开门点鞭炮”的那个阶段已经过去了，接下来是可以走进去看看里面的东西的时候了。另外12月12号这个档期可能也还在考虑，我希望让它慢慢被沉淀出这个故事。最近我也在微博上用文字来告诉大家它真正要说的是什么。

        澎湃新闻：第一部电影选择了这样一个“大龄女青年的爱情心灵鸡汤”题材，是因为爱情观是你现在迫切想表达的吗？

        伊能静：其实不是。我最想拍的还是台湾眷村时代的故事，现在也在做剧本。但是我还是觉得那个东西太靠近所以需要沉淀、需要经验和技术去完成。如果能够拍这个浓于血液的东西，却因为技术跟经验不足而让那个电影不够成熟就太可惜了。我们看到很多新导演的故事是很牛，也很感人，但为什么没有成为伟大的作品，就是因为技术不够纯熟。

秦先生是最高的武林高手

        澎湃新闻：现在你好像对感情能够特别坦然，也愿意分享，这种转变是怎么发生的？

        伊能静：我单身的五年时间里，大概有将近三年的时间，我觉得自己不可能再爱了，非常消沉。结果有一天，五年级的儿子突然跟我说他执意要一个人去美国的夏令营。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儿子要独立，终有一天要离开自己。那一刻我开始感到危机，想到一个一辈子想要黏着儿子的妈妈最后一定会很痛苦，对孩子可能也不健康。

        他回来之后我就问他，你觉得妈妈是不是要去找另一半。他说当然，我不能陪你一辈子，我18岁要去美国学动漫。你那么爱说话，没人陪着会闷死的。我说我觉得好难，他说“是因为你太忙，你把自己绷太紧一直在工作。”所以我不是等找到才通知他，我是跟他商量之后才做了决定，要改变自己，为下一段爱情做准备。

        我后来很庆幸自己单身的五年时间，而且如果秦先生是刚刚分手，而不是单身了两年的时间，我们也没有办法走到一起。我们都经过自己的沉淀和成长。

        澎湃新闻：爱情是可以准备的吗？

        伊能静：我这五年中是有人追求的，以前我谈恋爱太过用力，也会愿意为了一些并不百分百确定的可能性努力。但后来我发誓不再重蹈那些用力过猛而伤人伤己的覆辙，所以我保持五年单身，连要好的男性朋友都没有，不希望有任何不清楚的感情，让未来的另一半觉得我和其他异性走太近。我单身的生活很清淡，没有任性交往，因为希望下一个人知道我是为了“对的人”做了很多准备的，我非常珍惜自己，也希望下一个人能感受到“这个女子就是为我准备的”。事实上，我和秦先生交往后他确实告诉我他有这样的感觉。

        澎湃新闻：你们的相遇是什么样的情形？

        伊能静： 我们本不该碰到的，除了我喜欢娄烨的电影，而他是娄烨御用之外，我们的生活完全没有交集。朋友圈也完全不同。去年年初，刚巧是我做的静心图书基金的一个捐款小晚会，朋友请了他来参加。他迟到了一个小时，进来的时候我正被一堆人拉着拍照签名。结果他就直接过来，和其他人说“稍等，有事”，然后就把我抓走放在一个角落里，我自已也和其他人一样，以为他真的有事情跟我说。结果他跟我在角落呆了半小时都没说话，我过了半小时就自己默默走了。当时确实把我吓到。但是那次也真的有一点点打动到我，我觉得这个人很勇敢。

        澎湃新闻：但他当时的行为已经是因为对你有“企图”了吗？

        伊能静：可能吧，他说他是第一眼就知道我是他要找的人。

        澎湃新闻：你什么时候确认他是对的人呢？

        伊能静：我纠结了很久。他第一次正式追求我的时候我就写了一封长信，跟他说我的顾虑。说我比你大很多、我有孩子，包括我之前的一些传闻会让和我在一起的人很有压力。我不断劝说他我们不适合，所以他有一句名言，说“我们两个在一起最大的阻碍是伊能静”。因为我自己一直是最反对的那一个。

        澎湃新闻：你的这些顾虑他事先都没有考虑过？

        伊能静：他真没管我那么多。我跟他说“我比你大”，他说有吗？大多少？他都不知道我的年龄，还给我看手机，说你看，你是“小静”。后来谈恋爱都像年轻小情侣的感觉。

        你看他一天到晚被拍到吃面啊、烧烤啊、小摊啊，然后我的团队就会说你能不能穿好看点，你能不能吃高档一点，你明知道会被拍！他就说他是在过日子啊。他把当演员作为他过日子的一部分，不愿意生活中还保持“演”的状态，特别“落地”。和他在一起后我发现他特别能够把我简单的那部分吸引出来，让我成为一个不复杂的人。

        澎湃新闻：他之前一直很低调，因为你曝光度变高，有没有不习惯？

        伊能静：他不看，所以也没感觉。他是个没有什么虚荣心的人，这点反倒是让我觉得在这个行当那么多年特别“治愈”的一件事。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这个人太妙了，我认为的那些问题在他这都不“不算事儿”，譬如年龄，他说“某某统计报告说大部分人分手是因为个性不合，因为年龄而分手的几率是分手里占得最低的。”再譬如说，我跟他讲舆论压力会很大，他说“别人的世界有我们，那是他的事儿。我们的世界不能有他们啊。”我那些矫情的问题到他那儿呢，就化成无形。他是最高的武林高手，连打都不跟你打。所以到现在这一年多过去了，我觉得大家应该可以感觉到我越来越坦诚了，是因为我觉得我不会被伤害到。

        澎湃新闻：你曾经也为上一段婚姻写下很多记录，曾经的一些感情也被确认过，但是时间会过去，人又是会改变的复杂动物，这些问题怎么办呢？

        伊能静：我觉得是这样的，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一定是全心全意的。但是可能人就是需要学习、成长、经验，然后才会发现有很多是需要机会累积的时候才能水到渠成。我深深地相信爱是不能解决一切的问题如果你这个爱没有智慧，如果这个爱没有智慧的时候，这个爱最后可能会变成问题最大的来源。但是人就是需要学习跟经验的动物，最初你面对爱的本能反应可能牵涉到你的原生家庭和成长经验，但同样的问题随着你的成长你会处理得更有智慧。所以我常常讲，每一个来到我们生命中的人都是来成全我们成为那样的人。所以你一定要活得好、活得幸福、活得善良、活得真诚，不然你就枉费那些来到你生命中的人。

有些人天生就是要来分享的

        澎湃新闻：你经常谈到“原生家庭”的问题，也承认过自己“缺爱”。现在你经常愿意公开用书写的方式做自我剖析，或者“晒幸福”，是不是因为曾经“缺爱”，才需要用更多的表达去证明某些东西的存在呢？

        伊能静：我有过自以为是这种情况的阶段。16岁出道的时候我还不了解这些，就是闷着头写。从小就写日记，第一张专辑开始就自己写歌词，我并没有意识到它是什么手段、证明或什么，我觉得那就是苦闷青春的一个出口。然后渐渐它就变成你生命中不可取代的一个习惯。

        如果原生家庭带来对爱的缺乏变成一种证明的话，我觉得这个人一定很不快乐，因为他仍然在用力地“要”他所匮乏的东西。但我挺快乐的，所以我想我一定不是这样的。

        但你说这种表达欲是因为什么，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是，有些人天生就是来写字跟分享的。我看三毛长大，我也看张爱玲，她小时候被爸爸关在家里那段经验她后来写在无数的那种被幽闭的状态。很多西方伟大的作家可能一辈子都在写他的一辈子，可能因为她们本身的身份就是作家，人们就赞赏她们的表达。侯孝贤导演拍的《冬冬的假期》、《恋恋风尘》、《风柜来的人》、《小毕的故事》都是他学生时代的事情。

        所以我觉得“表达”这件事对艺人挺不公平的，一旦一个艺人稍微去分享的时候，公众就觉得他在秀、他在晒、他在高调。这个世界被规格化了，但是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就是不愿意被统一和规格化的那一种人。所以变成我其实不太在乎别人看这个事情他的界定是什么。

        澎湃新闻：有些人因为你的微博内容把你界定为“女公知”，你自己怎么看待这个标签？

        伊能静：我觉得影响世界的方式有很多种，而温暖那一种其实是人最缺的。我那天去看诺兰的《星际穿越》，很感慨有那么多的星球都是冰冻的，只有地球是有温度的。可是我们人却把它活得这么冰冷。我愿意用温暖的方式跟信任的方式去为世界发一点点声音。

        澎湃新闻：这种“冰冷”怎么去对抗或者与之和平共处呢？

        伊能静：其实每个人都在经历不好的那个部分，包括人性内在自己的问题，我们都有贪心、也都渴望过好日子，然后我们为此而付出，我们都在寻找一个终其一生可以陪在身边的伴侣。我们从小就在被外求，建构一个外在世界，所以变成每一个人都一定要经历某些不温暖的部分，一直到他们终于明白外求是没有温度可言的，然后开始内观。

        我一直跟我的儿子说一句话，“要成为一个没有恐惧的人”，你走在街上不担心愚民，不担心别人钱比你多，不担心有威望的人会欺负你，因为你活得非常踏实。当你成为一个没有恐惧的人，不外求的人的时候，你这一辈子一定会很快乐。我觉得秦昊身上就有这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