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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姜文太想表达自己,所以《一步之遥》就该被骂吗?

阿之
2014-12-23 07:44
来源:澎湃新闻
有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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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之遥》因涉嫌有大量软色情画面险遭枪毙,几乎是踩在首映的边缘通过了审查,其后关于导演姜文“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而自导自演了审查风波的一系列传闻在各路媒体上传开,接踵而至的则是关于影片本身如潮的恶评。

        与《色|戒》和“郑苹如案”之间的关系类似,《一步之遥》和“阎瑞生案”之间的关系,只是灵感来源和最终成品的关系而已,并不能画上等号。《一步之遥》取材于北洋时期曾在上海滩轰动一时的“阎瑞生案”。影片截取的只是名妓王莲英(即片中的完颜英)被害以及案件被改编成戏剧这两起核心事件,大部分的内容均为编剧团队原创。

        许多人说姜文的个人诉求过于强烈,导致整部电影都成了他的个人意淫之作。姜文的自恋和霸道,大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据说连向来在片场独断专行的导演陆川,都曾被他骂哭。姜文虽自恋,却也很有自知之明,他深知自己需要票房,不故作高冷脱离观众,用了3D这一技术手法来制造了影院观影的不可复制性(否则大概会有很多观众直接选择在电脑甚至手机上观看此片)。

        姜文的自知之明,还体现在他选择了一个最合适呈现他个人风格的流派,这个流派,就是表现主义。

        表现主义电影的鼻祖是德国导演罗伯特·威恩于上世纪二十年代拍摄的《卡里加利博士的小屋》,影片中的建筑风格多由棱角分明的几何图形构成,光影交错、形状扭曲,各种极端脱离现实的视觉符号构成了神秘离奇的氛围,导演则通过这种方式暗示了影片人物畸形的心理状态。

        表现主义电影中人物的心理状态,常常是充满臆想、梦幻和分裂的,任何看过这部电影的人,大概都不会忘记影片开头两个夸夸其谈的男人,其中一个指着一名画着浓重眼线、双眼空洞、游魂般路过的白衣女子说:“看!那是我的未婚妻。”但这对“未婚夫妻”之间在片中呈现的空间距离,却让人觉得他们并不认识对方。

《卡里加利博士的小屋》

        以上例子可看到,表现主义的特点之一,是它的表达方式是极端主观、情绪化并富有视觉冲击力的。与写实主义不同,表现主义并不以呈现客观事实为目的,这正好和姜文导演的创作风格不谋而合。而3D技术在影片中的使用,正好又将这种极致的夸张再次扩大。

        比如花域大选一幕,为表达场面的纸醉金迷而借用了法国红磨坊歌舞,加上明眸皓齿、肤如凝脂的舒淇一身埃及艳后的装扮粉墨登场,一来体现上海中西合璧的文化氛围,二来年代感也是相吻合的。浓墨重彩、载歌载舞是表现主义的典型使用手法,无论在电影还是舞台剧中皆为如此。虽然这样的手法并不新颖,但毕竟是年代戏,需要追求年代的契合度。

        在对姜文的各种口诛笔伐中,有一种是骂台词的“话剧腔”很浓。《一步之遥》的编剧团队里有廖一梅,而我们所熟知的廖一梅的身份,是她的话剧编剧身份,应该说她丈夫孟京辉如今能在中国的先锋戏剧里占有一席之地,她是功不可没的。廖一梅往常的话剧剧本里,也常常能看到极具象征意义的场面和对话。无论是《恋爱的犀牛》还是《琥珀》,高密度排比句的使用,即便只读文本,也能很容易地读出人物汹涌澎湃的内在情感,而大量的拟人和比喻让抽象的文字视觉化,再一次和姜文惯用的表现主义手法相契合,也为演员的表演提供了扎实的根基。

        从《太阳照常升起》开始,姜文的电影语汇中呈现明显的荒诞和夸张的风格,现实和梦幻的边界越来越模糊,对他的摧毁欲也越来越不加掩饰。若说《太阳照常升起》中人物的悲剧是因为不堪时代的压迫,那么从《让子弹飞》开始,影片的摧毁欲和压迫感大都来自姜文本人。《让子弹飞》中,张牧之对黄四郎进行了从意识形态到肉身的彻底击毁,勾了他的女人、抢了他的钱财,在对方一败涂地后,给了他一把枪让他进行自我了断,自己甚至不用费吹灰之力。

        姜文大概也预料到,自己霸气外露的形象已在观众脑海里根深蒂固,这次他更将自己往常的黑色幽默发挥得淋漓尽致,直接在影片的开头扮演起令全世界影迷生畏的教父,多少也体现了后现代主义的悲剧:网络时代下所有的影片资源唾手可得让阅片无数的艺术家不再有优势,所有的经典都已被阅尽,艺术家们不敢在见多识广的观众面前轻易造次,因此只剩下了戏谑和模仿。剧情本身的峰回路转,让这个开头霸气的“山寨教父”沦为了阶下囚,这何尝不是一种自我嘲讽呢?

        是的,姜文的自我诉求很强烈,但自我诉求强烈构不成一部作品被谩骂的理由。姜文对作品质量的精益求精是有目共睹的,《太阳照常升起》时用了四个人物稀少的横截面轻描淡写地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体现的是一个实验中的导演的小心翼翼,《让子弹飞》开始,群戏场面越来越宏大和壮观,便已经是对个人风格追求的放手一搏。

        从影片上映至今,片名“一步之遥”已经有了多个解读版本,笔者听到的其中一个比较可信的版本,是关于两位主人公“马走日”和“项飞田”的谐音隐喻。懂象棋的人都知道,马在棋盘上每动一步,都比象的一步要少那么一步。但转念一想,马能越过楚河汉界,象却不能,如果真是这个含义的话,“一河之隔”似乎比“一步之遥”要更贴切些。过了河,命运便是云泥之别。因此,笔者认为“马走日”和“项飞田”只是类似于“阿呆与阿瓜”或者“Tom and Jerry”的搞笑对偶的可能性,或许更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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