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阅读·海上志怪】来自阴间的汤团能吃吗？

        阴间的食物，人是不能吃的，或者说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不能吃的。所以，在出于善意的情况下，鬼给人送食物时，一般都会特别说明食物来自阳间，让对方安心食用。

        都怪笔者嘴贱，上一篇最后画蛇添足，加了一句吃汤团的话，仿佛下了钩一样，很多朋友回复，表示自己都是重口味爱好者，食欲也很好，强烈要求写吃汤团的故事。笔者只能一面恨不得剁手，一边忙着打字。

        食物的问题，在阴阳之间是有点麻烦的，一方面，阳间的食物鬼能不能吃，如何吃是个问题；另一方面，阴间的食物，人能吃吗，也是个问题；更复杂的是，人到阴间临时游历，是否能在那里吃点东西，也有疑问；万一哪位好奇心强，想了解阴间的伙食情况，即鬼在阴间吃什么，这又是一个新问题了。

        因为问题实在太多，所以一次最多只能探究一个问题，甚至只能是一个问题的小部分。这回只说汤团吧。

        杭州有个秀才王绳玉，在商贾钟氏家坐馆教书。钟家的三儿子钟有条，已经二十岁了，生性好学，骗老师说自己只有十六岁，还可以享受私塾的待遇，跟着老师学习。可是他父亲却认为读书没用，逼着有条跟自己到苏州做生意。有条心中难过，只过了四个月就抑郁而亡。

        第二年七夕前一天，王秀才正在睡觉，忽听有人推门进来，抬头一看，却是钟有条。有条左手举着蜡烛，右手端着一碗汤团（有些地方称为汤圆），径直来到床前，笑着对他说：“老师肚子饿了吧，我给您送点心来了。”王秀才大概也是睡迷糊了，竟然忘了有条早已亡故，接过汤团，吃了三个，随手将碗交还给有条。

        有条离开后，王秀才忽然醒悟，他不是鬼吗？我怎么吃了阴间的汤团。正在恐惧时，体内寒热发作，像打摆子一样，从晚上到天亮，忽冷忽热，被折磨得苦不堪言。他只好向东翁告假，乘轿子回家养病。结果自家门口“鬼以百十计，男女大小他乡本郡之鬼无所不有，大约鸠形鹄面披衣曳履之穷鬼为最多，恰无怪状奇形之可怖者”。不知他吃的是什么高级汤团，把十里八乡的饿鬼全招来了。

        王秀才家里一阵忙乱，他已出嫁的妹妹也来看望，秀才嘴里的鬼竟然认出对方：“汝是郑家桥翟家娘子，亦来此耶！”一经查访，才知妹妹夫家的邻居刚刚上吊自杀，原来是缢鬼在捣乱。此后，群鬼似乎将王家霸占了，每天将里里外外挤得满满的，“日掩天光，夜蔽灯火”，像蝗虫一样遮天蔽日。而且他们不是老老实实地待着，还东跑西串，谈笑自如，整个把王家当成夜店了。

        王家想了各种办法，请和尚念经、做道场、放焰口，统统无效。有一天，有个女鬼说：“要是他们请了宏道老和尚，我们恐怕就得散了。”王家人一听，赶紧去请宏道和尚，老和尚刚到门口，连经都没来得及念，“众鬼轰然散矣”，王秀才的病也渐渐好了。

        袁枚评价说：钟有条“不知鬼食之不宜人食，而以奉其先生，此之谓愚忠愚孝也”。（《子不语》卷二十二“鬼送汤圆”）

        阴间的食物，人是不能吃的，或者说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不能吃的。所以，在出于善意的情况下，鬼给人送食物时，一般都会特别说明食物来自阳间，让对方安心食用。王秀才的遭遇，完全是误会造成的。

        说句题外话，汤团是南方人爱吃的点心，北方人则爱吃饺子，所以看了这个故事大约不会特别担心。可是阴间除了汤团，也有饺子，还有炊饼、面条等诸多面食，甚至暖锅、烤鸭，所以……。不过笔者目前还不打算谈饮食，诸位可以放心地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