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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燕:为什么我要用非虚构这种形式来写上海?

澎湃新闻记者 徐明徽
2014-12-26 09:40
来源:澎湃新闻
文化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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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作家陈丹燕。

        12月25日,上海文艺出版社举办的陈丹燕作品研讨会在华东师范大学举行。上海作家陈丹燕、学者孙颙等齐聚一堂,探讨陈丹燕笔下的上海故事。

        提起上海作家陈丹燕,外界描述她最多的是“小资”。研讨会上,当有人提及“小资教母”这个大众赋予陈丹燕的名号时,陈丹燕轻轻地摇头并笑着说:“我否认有用吗?”

        像历史学家一样做研究,像新闻记者那样追求真相的完整性,然后像一个小说家那样去描绘,陈丹燕说这是她想要的。陈丹燕是上海的新移民,3岁来到上海,在过去20多年里她一直在书写上海。她用自己的笔触在“上海三部曲”(《上海的风花雪月》、《上海的金枝玉叶》、《上海的红颜遗事》)、“外滩三部曲”(《成为和平饭店》、《公家花园的迷宫》和《外滩:影像与传奇》)等“非虚构小说”中记录下了这座城市的历史。

        “非虚构的范围很宽,纪实文学、报告文学都是。而陈丹燕所走的路是较为少见的,带着些散文性质,通过对生活的观察游历,记录下厚实的内容。这种独特的创造力是作家能不能在文学道路上走远的关键”,作家孙颙在研讨会上这样评论陈丹燕。

        “非虚构小说”这一说法文体上似乎有些矛盾,并且也容易引起争议。以陈丹燕的“三部曲”来说,小说中就涉及到大量的影像资料、历史资料。上海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王纪人认为,陈丹燕从多个独特的角度拓展了自己的别具一格的文学样式和别开生面的文学景观,“这是陈丹燕与众不同的地方,非虚构与小说充满悖论,陈丹燕做了很大的努力”。

        10年时间,陈丹燕交出了50多万字的“外滩三部曲”,收录300多幅照片。小说人物是虚构的,历史却是有案可查的。在《公家花园的迷宫》中,为查证耳熟能详的那句“华人与狗不得进入”的话语是否属实,陈丹燕去过英、美的图书馆;查过正规的历史出版物,甚至找到曾经出现在影视作品里的那块“华人与狗不得进入”牌子的制造者。从国内到国外,陈丹燕像侦探般追溯着历史的真相,最后确认“华人与狗不得进入”是段伪造的历史。

        “看《公家花园的迷宫》,对我们研究文学的人来讲有时候感到惭愧,因为很多材料,我们都没有在意。她花了很多篇幅写外滩花园是否曾经存在过这块写着‘华人与狗不得进入’的牌子,最后还引用了周作人的日记。用虚构的人物去描绘出确凿的历史,陈丹燕在做这样勇敢的尝试,用文学家和史学家的双重视野去记录上海复杂的历史。”作家陈子善在研讨会上表示。

        陈丹燕另一部被众多读者喜欢的《成为和平饭店》,则是以一座建筑为写作对象,它见证了上海从殖民时期到国际化大都市的历史变迁。陈丹燕曾写道:“以一种大饭店开放的、单纯的、见多识广的方式,勾连与证明一个个沧海桑田的旧时代,这是任何一座单纯的纪念碑都无法比肩的丰富与真切。”在这本书中,陈丹燕将非虚构与虚构写作混在一起,她曾说“选择非虚构这种在中国文学中自身也是误读误写重重的文学形式来写作上海故事,是因为它是最符合上海这个城市的形式。不是纪实文学,不是新闻特稿,不是文学上的照相术,它是在‘世上没有绝对真理’的世界观下,用自己方式接近真相。”

        对于陈丹燕这样混杂的写法,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郜元宝评价道:“和平饭店还在,但那些与和平饭店结缘的人已是物是人非。用非虚构的方式追溯历史,用虚构的部分把灵魂从死气沉沉的地方唤回来,这是两种力量,陈丹燕成功地把这两种力量糅合在了一起”。

        《成为和平饭店》的责任编辑钟红明回忆,自己第一眼看到《成为和平饭店》的时候,觉得它不仅仅是一个建筑,感觉就是陈丹燕想要写的是一个人,在阅读时就把和平饭店本身当作了一个人来理解。作品的每一个部分都是历史和当下的结合,文字与图片交互成各种角度。“它的血液、细节、颜色、不同时间透露的气息、弥漫着鸦片的气息……这些迷人景象扑面而来,同时又会让看的人不时加入自己的思考”。

陈丹燕在过去20多年,一直在书写上海。

        陈丹燕也有颇为“任性”的一面。孙颙回忆道,陈丹燕为写和平饭店住在那里很长时间,但她忽然和人家翻脸了。为什么呢?因为她发现和平饭店为了引进外资在大规模的改造,要把和平饭店的文化风貌破坏掉,她当时很激动,一定要给领导写信,不准他们破坏和平饭店的那种历史文化。“你能感受到陈丹燕对生活、文化的那种激情和热爱”。

        陈丹燕不愿对笔下的上海添油加醋,一直在试图将“上海”一词上附加过多的意义摒弃掉。陈丹燕说,首先要接受一个城市的性格:“上海是个多元的地方,你可以认为它是矛盾的,但必须认可它的多元性。我的家庭是上海的新移民家庭,比如上海的物质主义也是我一直不太稀罕的地方。但是作家要做的工作是塑造一个真实的形象而不是要编造一个形象,这是我想要做的工作,并不是要把上海打扮成另外的样子,我是想把上海恢复成本身的样子”。

        在《上海的金枝玉叶》中,陈丹燕以传记小说形式和大量图片来陈述故事真相;在《上海的红颜遗事》中,以众人口述历史串联起一个女人的生命历程;《外滩:影像与传奇》则是用史料与目击者结合完成。

        陈丹燕的作品很多内容涉及到历史,不过文学与历史却是对冤家。文学家写的历史,史学家不买账,若由历史学家来写,怎么还能称其为小说?历史与文学的矛盾如何处理?与陈丹燕有着多年工作交流的社会学家、口述史专家沈关宝认为,陈丹燕小说中所有小人物的描述,恰恰是构成上海历史非常重要的部分。

        “历史学界有句话'所有的历史都是当下的历史',但是真实的历史哪里来呢?我们读《资治通鉴》这些著作,记录着帝王将相在历史长河中翻起的浪花。但是沉在底下的泥沙在哪呢?不知道。我正在做的口述史,就是将平民的历史写下来,或许将来对我们所谓的正史是极其重要的补充”,沈关宝说,“陈丹燕的非虚构小说,将文献资料与百姓口述的资料两者结合起来”。

研讨会上展示了历年来各种版本的陈丹燕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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