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阅读·海上志怪】床

                

        笔者去年曾写过不少日常用品，比如梳子、镜子、雨伞、鞋子等，有些确实比较重口，不过这些东西和床比起来，惊悚程度恐怕都远远不如，因为……我们实在避不开。笔者担心这篇写了之后，会被不少人“果取关”的，真的很纠结啊！

        很多惊悚或者灾难影视剧中，遇到危险时躲在床下瑟瑟发抖，是比较常见的场景。可是对大多数鬼魂来说，门窗从来就不是障碍，甚至床下的地面，也不是障碍！

        清代雍正年间，杭州有个叫闵茂嘉的，特别喜欢下棋，拜了个师傅姓孙，经常呼朋引伴来对弈。某年夏天，他请来数位棋友，“循环而弈”。孙师傅下了一盘后，说自己有点疲乏，到东厢房去睡一会。其余几人继续下棋，忽然，东厢房传来惨叫声，几人跑过去一看，只见孙师傅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众人赶快灌姜汤、掐人中，将他救醒，孙师傅说：我在床上刚躺下一会，就觉得背上有点凉，开始只有核桃那么大的地方凉，后来像盘子那么大，再后来，半张床席都凉了。而且是那种透骨的冰凉。这时床下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俯下身子一看，原来有个骷髅张着嘴，对着席子在吹气呢！我吓得从床上掉下来，那骷髅头还没完，竟然使劲撞我。你们进来，它才跑掉了。众人一听，认为床下很可能是埋着什么人的尸骨在作祟，请闵茂嘉索性挖开看看。闵家人担心闹出更大的祸事，不敢动，只能把东厢房锁上，不再住人。（《子不语》卷一“骷髅吹气”）

        故事并没有交代骷髅的去向，想来那几位的猜测是对的。也许地下的尸骨受到什么刺激，所以出来骚扰。一般来说，古人在动土建造阳宅之前，有多道繁杂的手续，就是为了避免惊扰各路神灵和鬼怪。可是总有可能不小心造在墓室附近，对泉下之人不够恭敬。如果直接造在墓室上方，那就自求多福吧。当然，大多数鬼也是讲道理的，他们会以托梦或现形的方式请求或者命令当事人将其迁葬，当事人也往往很重视他们的要求。

        唐德宗贞元年间，徐州一位军官赵叔牙新造了一所宅子。住进去之后，每晚都有什么东西在外面动窗纸。赵叔牙也不害怕，就问是什么人。外面回答说：我是鬼！因为阴宅就在您的床下，出入极不方便。我也不想让您搬家，就麻烦您帮我迁葬吧。城南的台雨山下有两棵大树，我妻子就葬在那里。您把我的尸骨移到那里，与妻子合葬。赵叔牙答应了，第二天就命奴仆在床下开挖，果然在三尺深的地方挖到了尸骨，于是按照约定将其迁葬。当晚，那鬼再来道谢：“今年大旱，不过三日之内必有大雨，您可以报告长官。”赵叔牙一听是好事呀，赶紧去禀告。本来如实汇报就好，可是这哥们非要作死，想捞点好处，骗上司说自己学了法术，能祈雨，保证三天之内求雨成功。

        当时的徐泗濠节度使是张建封，见这位下级军官自信满满，就允许他动用公家财物作法，并且说清楚，如果三日之内求雨不成，就割掉他的耳朵。到第三天傍晚，雨还没来，围观打酱油的屁民倒是有数千人，不稳定因素频发。当时徐州附近有多股山贼，张节度使觉得这小军官可能勾结了山贼，借求雨之机造反。于是命人将其抓来，直接杀了。刚杀完倾盆暴雨就来了。张节度使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将他儿子升了官。时人虽然惋惜，但也认为赵叔牙不仅隐瞒真实情况，还侵犯道士的专业，是自寻死路。（《太平广记》卷第三百四十二引《集异记》）

        这两个故事都是造房子时没有注意到地下墓葬的情况，所以会闹鬼。现代化城市急速扩张，有些城区原本就是坟地。不过，我们倒也不必担心，因为地基挖得很深，而且多半造的是楼房。不至于侵扰到生人。

        如我们所知，门窗是拦不住鬼的，而且遇到紧急情况且无法出逃时，床可能是最适合躲藏的。只是，我们知道往床下躲，鬼也知道，他们遇到麻烦时，往往也会往床下钻。

        《子不语》卷十七“广西鬼师”条记载，广西当地有很多民间的驱鬼师傅，经常走街串巷地驱鬼除妖。某次一位鬼师作法时，鬼无处可逃，直接奔床底下了。鬼师使出掌心雷击打，没想到那鬼还能反击，雷火倒窜，把他胡子烧了。鬼师恼羞成怒，又烧了一锅桐油，烧化符箓，再搅动锅中的沸油，这才制服恶鬼。《夷坚乙志》卷十四“全师秽迹”条中，也有类似的记载，恶鬼走投无路时，最本能的做法是钻到床下。

        那么，如果把床下塞满杂物，让鬼无法出入，是否可行呢？应该是可行的，只是可能会有另外的麻烦。《里乘》卷三《尸变》条记载，某人借宿时遇到僵尸作祟，无处可逃，“欲遁匿床下，计僵尸身不能佝，或可幸免，奈砖炕四围砌密，无从窜入，益复惶悚”。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坚信辩证唯物主义，把上面这些故事都看成无稽之谈，否则只能睡到大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