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评｜再过30年，《老农民》也不会被淘汰

        2014年有三部国产农村剧正式宣告农村题材的电视连续剧进入“2.0时代”，这三部剧是吴秀波主演的央视大剧《马向阳下乡记》、收视稳居第一的《满仓进城》和北京、山东两家卫视跨年热播的《老农民》。告别了传统农民形象的影视塑造，三部剧各有特色，今天想说的就是《老农民》。农村题材的剧很多，可是，以编年体的形式全景展现中国农民从1948年至2008年由革命年代到改革年代60年命运沧桑变化的电视剧，这是第一部。

        作为“工农商”的三部曲之一，编剧高满堂为准备《老农民》前后逾五年，走访六大省份，采访两百余人，反复通读费孝通的《乡土中国》、周立波的《暴风骤雨》、柳青的《创业史》、李准的《李双双小传》、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浩然的《艳阳天》等作品。《老农民》60集的篇幅中，经统计共包含15个历史节点，每个历史事件均有相应的剧情反馈，把牛大胆、马仁礼、赵有田等典型人物在时间历程中物质生活与精神世界的波折、迂回、疼痛、沉重，通过艺术加工浓缩在了电视剧中。

        按照我的年纪，应该绝不是《老农民》开播之初预设的受众群体，对这段历史的了解最多是通过初高中时的历史教科书，再往前追溯也只是儿时听父母讲起的外公外婆的那些事，我们这代人从小与“土地”绝缘，分不清韭菜荠菜、不知道豆芽长在树上还是地里。对“土地”的认知真的差不多就这样，除了上学时为了填空题死记硬背下的那些土地改革的规定、时间、历史意义，其他就没有了，可是带着好奇心扫了几集《老农民》之后的我，不仅全剧看完并且多次看哭。《老农民》这部剧对于中国的观众来说，再过30年回头看也不会觉得老掉牙，这是一部史诗级别的荧屏农民命运史。 

        一定会有人问，我的哭点在哪儿？很抱歉，不是大咖演员，也不是谈情说爱，而是农民对土地如同生命般的呵护。剧中，麦香村有一块地要被“上头”收走，地里的粮食被所谓的“领导”连根带苗拔起，村民们纷纷跑去田里一个个横七竖八地躺下耍狠，俨然如今官民闹纠纷“民无赖官无奈”的戏码。牛莉饰演的灯儿在“上头”领导走了之后，望着天松了口气眼角眼泪不由自主流下来，让人心酸不已；陈宝国饰演的牛大胆捧着被碾轧过的嫩苗在手心里眼泪不停在眼眶打转，直至无法抑制满面泪流，伴随着剧中的配乐，我二度哽咽。

        当然你可以说90后幼稚无知浅薄不客观，也可以说这种题材的剧玩的就是情绪营销，要的就是悲天悯人的情怀，这些对你来说都是老路子。可是我依然想说《老农民》不一样，跟过去那些农民题材的电视剧都不一样，那个年代的农民对于土地宛如“命根子”般的挚爱，这次都被表现出来了。撇开弘大的历史变迁不说，那代人要“活下去”的韧劲儿打动了我，“土地”是那时候农民生存的唯一稻草，“没了地，就等于要了命”。这么多年，从影视作品中我们看过了那么多农民的形象，可从来没有一次像《老农民》这样从内心深处说服到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从几岁就开始念，小学时刻在学校食堂上的箴言名句，到了如今才在眼泪打转里理解到更深的意味。

        《老农民》的拍摄地在山东章丘，前后历时6个月，陈宝国、牛莉、冯远征、蒋欣主演。剧的卖相土，在上线时就备受争议，画面的质感如同穿越到了80年代电影版《红高粱》九儿被颠轿子时的黄土高原，“我们拍的时候，一阵风划过来满嘴都是土”，冯远征自己都是这么说的。没有看这部剧的时候，你一定不会想到《甄嬛传》里的华妃娘娘可以演一个见风使舵忘恩负义的农民，更不会想到演惯了春晚小品喜剧形象早已深入人心的牛莉可以这么像“邻家外婆”，而冯远征让你知道，原来不是个个地主家的儿子都是“黄世仁”，他们也可以既可爱又好笑不讨人厌。

        而在裹挟着60年跨度的历史变迁里，《老农民》的爱情比充满东北风味的《乡村爱情》不知道好多少。爱，有牛莉饰演的灯儿那种童话版的戏剧爱情，也有冯远征饰演的马仁礼对乔月的忍耐宽恕。情，有陈宝国和冯远征在剧里互掐互助无法缺失彼此的一辈子恩怨，也有麦香村村民为了给牛大胆建厂二话不说地抵押房契、卖猪卖鸡卖棺材木。看完了剧，我才真的放心地很确定地说，高满堂作为编剧是饱含深情地在描写中国的七亿农民，就仿佛见证外公外婆的故事，急切地去找到爸妈求证故事的真假。 

        尽管对于这60年的农民故事，在后期有很多关于演员用力过猛、三年自然灾害描述不客观等问题的质疑和讨论，但是作为最普通的一名观众，我的父亲说，“那个年代就是这样的”。我想《老农民》的作用已经达到了，让大家能看见、回忆、感怀、珍惜。更何况，要知道在当下的中国，找到几个愿意呆在穷乡僻壤演一个非商业的农村剧，每天化妆两小时穿着大棉袄打滚耕地无怨言的演员，已经很少很少了。而能够有气魄有毅力写下这60年农民命运变迁历史的编剧，目前可能也只有高满堂，下一个还不知道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