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Logo
下载客户端

登录

  • +1

什么人能成为最好的监狱图书馆管理员?皮条客

[美] 阿维·施泰因贝格
2015-01-24 13:43
来源:澎湃新闻
翻书党 >
字号

【编者按】

        阿维•施泰因贝格从哈佛大学毕业后,没有像同学们那样直奔美好前程,他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然后来到波士顿一所监狱,做了两年图书馆员,并负责指导囚犯们写作。

        他在这里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孤独的杰西卡、写自传的皮条客甜哥C.C.、想做一名大厨的楚尼、自学成为法律专家的柯立芝……他们都在寻找自己心目中的完美之书,由此寻找一个联系外部世界的出口。有的人得到了救赎,有的人更为迷失,而在阿维心中,他们与自己是平等的。他付出真诚的努力去帮助他们,在这样的交往中,他也开始理解自己的家庭故事。

        在《监狱里的图书馆》一书中,阿维讲述了书和图书馆怎样慰藉、陪伴和庇护了他所遇到的那些人。澎湃新闻经授权摘编。

什么人能成为优秀图书馆员?

        皮条客能成为最好的图书馆员。变态杀手则完全不是这块料。骗子也一样。帮派流氓、枪贩子、银行抢劫犯——他们擅长控制局面,擅长小圈子内的协作,擅长缜密策划和压抑怒火——这些人都具有图书馆员的基本技能。那些剥头皮的莽汉和放高利贷的家伙也能干。但这些人都缺乏某种素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以把握的东西。皮条客会称它为什么?对了:爱。

        如果你是个皮条客,你已经具有对图书馆的情感。如果你还没有,那八成是因为你没去过图书馆。但如果你在监狱里呆过一段或很长时间,十有八九你会撞进图书馆。当你进入图书馆,你就会感受到甜蜜和光明。你会看到一直需要但并不知道存在的书。书籍就像是宣传家必备的工具——押韵词典。你会看到并接受这些全新的词汇,就像拥抱好久不见的亲属一样。人类学和生物学,哲学和心理学,性别研究和音乐研究,艺术史和药理学,经济学和诗歌。法语。古老的胶泥。同性恋的黑猩猩。卢梭和他的威尼斯妓女啃雪糕。关于动物打斗的完整注释。

        其实在那里并不只是看书。在事事都慢悠悠的监狱里,图书馆正是个休闲的地方。在那里你可以看人和被人看。在书架之间会遇见一些老伙计定期聚在一起争论、看新书、演讲、怀旧, 交流和斗心眼。你会遇见一些老犯人在写回忆录,一些自命不凡的家伙在写一个伟大皮条客的电影剧本。

        你会遇见像戴斯这样的囚犯图书馆员,他会告诉你他在沃拉沃拉监狱的小号里呆了两年,靠默记偷来的莎士比亚戏剧集才能不疯。他会背诵一大段以证明所言不虚。戴斯戴着墨镜,是一个理论家。他会向你灌输“邪恶的美德”。他会告诉你监狱图书馆“不是一个使你变好的地方,而是一个让你更好地变坏的地方”。他会强迫你读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Frankenstein),进而强迫你相信它讲述的就是“我们的故事”——关于皮条客的故事,这是一群专门人才,一群祭司,遵循自然的指令生活。

        他说到做到。像许多执迷于古老问题的皮条客,戴斯对老书很崇敬,推崇爱默森[3]式的自我依赖,对许多美国大学不再讲授莎士比亚和其它经典愤愤不平。他从《高等教育记事报》上看到了这条消息。

        “不是开玩笑吧!”他一边说,一边像急匆匆的上班族叠起那份报纸,眉毛在墨镜上方耸起。“现在我全明白了。这个国家要完蛋了”。

        像戴斯这样的人会反复教育你欣赏传统,就是马修·阿诺德所说的“那些曾被思考和讲述的最好的东西”。于是你确实会发现为什么学习那些曾被思考和讲述的最好的东西如此重要:否则你怎么能超越它?

监狱图书馆的作用是什么?

        我所遇到的各种问题其实都从属于一个更大的问题:        

        监狱图书馆的作用是什么?最初的几周内我问到的人几乎各执一词。往好处想的人说它是一个毫无作用的样子货;往坏处说是纵容囚犯和让他们策划和犯罪的地方。有人认为是让囚犯顺应被囚禁的现实和抚慰情绪的有效方法。有人告诉我图书馆使得监狱对任何人都安全些。一位资深狱警认为囚犯以为在图书馆没人监视他们,因此是个搜集情报的好地方。而柯立芝常常指出,严格地说,监狱图书馆的核心是法律藏书:法律规定囚犯有权利获取这些文献。        

        一些职员相信图书馆不是使囚犯麻木,而是使他们觉醒。在那里囚犯可以改变生活,接受教育,做一些建设性的事——尽管几乎没人做。马尔科姆·X是个典范,他在监狱图书馆洗心革面,他待的监狱与我的同属马萨诸塞州监狱系统。在他的自传里写道,“十个狱警和典狱长都不能把我从这些书前拽走,岁月流逝,但我从未想到我是在坐牢...我一生从未如此真正的自由。”这本书就放在图书馆的书架上。        

        一个年轻的黑人狱警告诉我,他认为即使监狱图书馆对99.9%的囚犯都不起作用,但如果能够再产生一个马尔科姆,它就值了。        

        相反的例子是詹姆斯·小白·巴尔杰,凶残的波士顿爱尔兰裔犯罪团伙头目——他在FBI通缉令中名列第二,仅次于奥萨马·本·拉登,赏金200万美元。巴尔杰通过仔细研究战争历史改进他臭名昭著的残忍战术,系统和野蛮的镇压手段。他也是在监狱图书馆成道的。FBI的通缉海报上也特别指出他是“一个对历史书具有浓厚兴趣的人。据称经常去图书馆。”小白和马尔科姆一样,是在监狱图书馆才知道书籍的价值。就在图书馆里,在静谧的书架间,他们开始了最初和最勤勉的知识追求。二人在刚进图书馆时还是不读书的街头混混,出狱时成为了领袖——尽管对权力的看法截然相反。        

        在我工作的最初日子里,我发现小白和马尔科姆的名字经常出现。大家都想读关于他们的书,读他们读过的书。谈论起他们也是津津乐道。像马尔科姆这样的人是为了寻找精神目标或培养政治意识,而像小白之类冷酷的唯物主义者则是研究如何用更有效的暴力手段发展残忍的犯罪活动。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澎湃新闻,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1
    收藏
    我要举报

            扫码下载澎湃新闻客户端

            沪ICP备14003370号

            沪公网安备31010602000299号

            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31120170006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沪B2-2017116

            © 2014-2024 上海东方报业有限公司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