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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老乡亲|荒弃十三年的“老”家:看着一代代人越走越远

李坤
2015-02-24 09:49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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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

        春节回家,是中国人不变的传统,但是“家”的指向正在发生变化。对于很多生长在城市里的人来说,在家乡之外,还有一个更遥远的地方,很少去,却总是在父辈的口中听到,那个叫“老家”的乡村。

        父亲走出农田去小城谋生,年轻人又离开小城到北上广逐梦,无数相似的选择之下,乡村故土渐渐凋零。

        今天,我的父老乡亲驻足于驻马店市汝南的一个小村庄,摄影师回到了荒废十多年的老家宅院,看看这里什么在消失,什么在生发。

        春节假期,在北京工作的我回到驻马店和父母团聚。大年初二,父亲带着我和妹妹去姥姥家拜年,与姥姥家一河之隔的汝南县李岗村是我出生的地方,但自从搬去城里,我已经多年没有回去过。忽然想起小时候院子里的樱桃树,便和爸爸说要回“老家”看看。

        我对老家最美好的记忆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和大树围绕的村庄,可十几年了,每年都总在相同的季节回来,其他季节的样子已经记不清了。

老家房子的大门已经锈迹斑斑,前些年贴上的春联倒还完好。
妹妹小心翼翼地走过泥泞的路,已经上初中的她从来没回过这个爷爷奶奶口中经常说的“家”,对“家”里的东西都很陌生,但也觉得有趣。

        老家的房子算下来已经十三年没人住过了,之前爷爷奶奶还住的时候每年过年我们全家都要回去的,那时候乡下过年非常热闹,和平日里的宁静很不一样。在我五六岁的时候,这片宅基地上还是一排青砖瓦房,院子里有七八棵抱都抱不住的大杨树。当时的房子是一场洪水之后爷爷奶奶辛辛苦苦盖起来的,我爸在那儿娶了我妈,我也出生在那儿。

        我出生后不久,爸妈就开始去驻马店市区做些小生意,慢慢的,平时就不怎么回老家了,但过年还是必须回去的。1996年,旧的青砖瓦房被拆掉,盖起了这个两层楼的宅院,当时我已经在城市里上小学,老家的房子只有爷爷奶奶在住。

老房子有个很大的院子,房间很多。但从建好起,楼上的几间房从来没人住过,爷爷奶奶在上面养过鸡。那时候的新房子。现在无论从外到内都显得破旧了。
        爷爷奶奶身体不太好,时不时会来城里和我们一起住,2002年,我家在驻马店驿城区买了房子,爷爷奶奶被接到城里一起住,照顾上学的我,家里的田地给了亲戚种,老屋便空了下来,就过年也没再回去过了。

我其实挺怕在村子里转悠,碰见的大多数人都不记得或不认识,不知道怎么张嘴打招呼。 

疯长的野草爬上了墙头,木门框已经有些腐朽。

房檐下的旧式水缸积满了水。

        “老家”彻底被荒废了。早些年爷爷还会在过年前几天回去把大门上的春联贴上,他说要“有个过年的样儿。”到这几年,贴春联的事也索性交给了亲戚。村里越来越多人来城市里买了房子,不少人的旧宅也像我家一样荒废了。有时想想,在北京工作挤在租来的小小房间里,根本不敢想买房的事情,而那么大一座老房子却空了十几年。

院子里的樱桃树,如今结的樱桃估计只能被麻雀啄食了,院子里还有石榴和月季,都是原来爷爷奶奶种的。

“堂屋”(客厅)上的春联一层压过一层,今年的略显简单。

屋里的墙上已经褪色的画,也都是爷爷奶奶在家的时候贴上的。问他们为啥贴俩胖小子,只答说“胖乎乎的好看。”

一扇旧木门上贴着的对联,记忆中是太爷爷去世那年贴的。我们这儿家里有人去世过年要贴三年挽联,分别用黄色、绿色和紫色的纸。

        奶奶常说“等我们没了,你们还是要把我们送回去的呀!”,我爸表态说,等妹妹也工作了,嫁出去了他就跟我妈回去把房子收拾收拾,在老家养老。

        可真到了那时候,谁知道他呢?

        都说中国人依恋故土,但日渐萧条的村庄多久才能等到这些归乡的人呢?

 

对门的一户邻居同样也是多年没有人住,院子荒废的时间比我家还长,对联上的金字很亮,门上有新贴的”福“字。

村里长时间没人住的老房子不在少数。

        正如冉云飞的书名——“每个人的故乡都在沦陷”。父母为了生计,离开农村,带着我来到城市生活;我长大后去武汉读书,去长沙、北京工作,从距离老家15公里、300公里、再到900公里,每一代人,每迈出一步,老家的印象就越模糊。

        因为工作去到一些其他乡村,很多和我的老家一样,陷入了空空的“等待”之中。

一只野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在了院子走廊里,这里大概也曾经是它的乐园。

今年年来的晚,春来得早,樱桃树已经开始发芽了。

村里的生活条件比过去好多了,屋后的窗户望去,是一栋新建的小楼房。

        “老家”的门窗破了,杂草丛生,但就像院子里活了十几年的樱桃树一样,新的面貌总会出现。

        物转星移,广阔而充满想像的田野、茂密而高大的杨树林,一直在我的记忆中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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