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强的改革“快进键”

        7.4%。

        当上个月国家统计局公布2014年全年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速时，已经不会有人为之惊奇。

        这是李克强的第一个总理任期的第二年。经济“新常态”成为公共话语，这位经济学博士的“合理区间论”也已为大众所耳熟能详。

        他曾一再这样说：经济增长率不低于7.5%左右，所谓左右，就是高一点、低一点都是正常的，都处于合理区间。

        经济没有掉档失速，更难能可贵的是就业的逆势增长。早在去年8月，去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的“城镇新增就业1000万人以上”的目标即告达成，全年数字则达到1322万人。

        中国政府网近日提前“晒”出政府一年工作的答卷，20项指标任务完成率全部超过100%。

        在这背后，是李克强持续敲打官员“不作为”，破除部门利益，不断发出“勤政”最强音。改革轨道既已设计完成，作为中国这辆庞大列车的“火车头”，他希望底下的每一个车轮都能协调并高速运转。

        一年来，李克强不断要求为政府权力做“减法”，以换取创新创业热情的“乘法”。

        他数十次在会议和公开场合谈及缓解企业融资难、融资贵，支持中国企业“走出去”，更为小微企业接连送出数百亿减税降费“红包”。

        他溯江而上论改革，新棋局落子长江经济带，培育新的经济增长极……

        “时不我待。”去年全国两会后的第一次国务院常务会议，李克强便如此形容这一年政府工作的紧迫性。

        经济下行压力下，李克强已经按下了改革“快进键”。

        一位大国总理有多忙？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统计，2014年3月至2015年2月，李克强出访14个国家，考察调研11个省份，召开了41次国务院常务会议……

        去年12月17日，李克强出访塞尔维亚，密集会晤16个中东欧国家领导人。系列照片在网上走红。

        送走每一位刚刚结束会谈的领导人，李克强匆匆赶回座位时，仅有的几分钟间歇时间，他连喝口水都没空，随行的国务院各部部长们旋即围拢到他身旁进行会商。

        此前几天，在哈萨克斯坦，李克强化身“超级推销员”。据中国政府网报道，会谈之初，哈方原本只希望向中国出口更多的能源与农产品，但李克强听对方介绍了该国的“光明大道”计划后，不失时机提出一揽子中哈产能合作的计划，令哈总统纳扎尔巴耶夫“眼前一亮”。第二天早上，一笔180亿美元的合作协议就被敲定下来。

        纳扎尔巴耶夫次日高度称赞李克强总理“外交风格务实、高效”，并把中哈产能合作计划称为“李计划”。

        务实和高效，恰恰也是李克强对政府工作计划制定和执行的要求。

        去年全国两会后的第一次国务院常务会议上，李克强专门提到政府工作报告中的两个数字：“解决6000万农村人口的饮水安全问题”和“减少农村贫困人口1000万人以上”。

        曾有代表委员提出实现这两个数字很困难，少有人知的是，李克强为了把它们写入政府工作报告，此前已与相关部委反复核实多次。

        “话说出去就不能改，就必须完成！”李克强说，“政府工作要拿数字说话、算账，最后也要拿数字‘交账’！”

        也就在这次会议开始时，涵盖了15个方面55项重点任务、逐项分解到国务院各部门的《分工意见》已经摆在了各参会人员的讨论桌上。

        在很多场国务院常务会议上，李克强都在表达同一个担忧：“别让政策只是‘听着好听’，落实起来却处处‘受限’。”为此，去年中旬，国务院还曾派出8个督察组督查各地各部门政策落实情况，并上国务院常务会议汇报。

        “目前在政策落实中确实存在推诿扯皮、搞选择性落实、象征性执行等问题，也存在‘中梗阻’和‘最后一公里’不到位等现象。”在那次会议上，李克强说，“但同时让我担心的，是一些干部缺乏责任意识，遇到困难躲着走，不作为、不担当。这样的‘懒政’更危险！”

        今年2月9日的国务院第三次廉政工作会议上，李克强的批评显得更为急切。

        李克强发现，去年投资完成率总体上达到86.8%，但个别领域重大工程投资只完成一半左右；全国建设用地供应量下降了16.5%，已供土地使用率只有50%左右。

        “这种状况是多年来少有的。项目批了，资金下了，土地供了，为什么工程上不去？要从精神状态、作风行为上找原因。”李克强说。

        如今，各级部门都被要求签下“军令状”，明确分工，保证完成经济社会发展目标，不折不扣落实重大政策、改革措施和重大投资项目及民生工程；对于懒政怠政更要严肃问责。

        快，快，快！

        无数次，李克强像这样催促着属下。

        去年4月30日，在国务院常务会议上，讨论支持外贸稳定增长的政策措施时，李克强指着手中的材料，肯定有关部门的修改建议，要求将便利化通关政策的表述由“继续推进试点”改为“全面推进”。

        “我们要加快改革进程。‘一次申报、一次查验、一次放行’的政策就别再‘试点’下去了，要直接‘全面推进’，为企业提供更多便利。”李克强说。

        去年12月3日的国务院常务会议上，讨论中关村试点政策推广，李克强再次指着材料中的“稳步推进”等字样，明确要求“要进一步解放思想”。

        “推进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不要像‘钓鱼’一样再搞那么多指标、评审和审批了，我的建议就是‘加快’！”他说，“东中西部，科技高新区集中的地方，让他们都可以享受政策红利，让愿意创新的人拥有广阔的空间，让愿意创新的企业尽快壮大起来。”

        在李克强看来，看不准的改革可以试点，一旦成熟就要加快推广复制，像中关村、上海自贸区试点，其实给的就是简政放权的政策，完全有普惠性，该普惠的就要普惠。“但现在，我们总是弄一些‘政策洼地’，让各地来‘争’。”

        话音刚落，9天后，去年12月12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设立福建、广东、天津3个自贸园区，将“以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试点内容为主体，结合地方特点，充实新的试点内容”。这也意味着，“转变政府职能，探索负面清单管理”扩大到了更大范围，更将向纵深发展。

        去年9月18日，李克强到上海自贸区考察，在他面前展示着3个桌面：绿色桌面堆满改革前限制措施的186份文件，蓝色桌面摆着被调整的151份文件，橙色桌面上是目前留存的35份文件。

        李克强指着空出大半的橙色桌面说，要继续压缩负面清单，给市场“让”出更大空间。

        这一年，简政放权迈出了惊人的步伐。去年年初，总理还在警示众人，“再取消下放行政审批事项200项以上”的目标“难度很大、但必须完成”，但年底再看，全年总共砍掉了247项行政审批事项，本届政府承诺任期内“将1700多项行政审批事项再减少三分之一”，竟然提前3年便已完成。

        简政放权，这个李克强上任以来主推的改革“先子棋”，结合商事登记制度改革，已极大激活市场活力。

        据统计，从去年3月1日全国范围实施商事制度改革到2015年2月25日，全国新登记注册市场主体1333.59万户，同比增长17.67%。其中，企业380.78万户，增长了48.87%，平均每天新登记注册企业1.04万户。

        李克强也多次强调，未来更多精力要放在加强指导监督、加强事中事后监管上来，让中国经济更有质量、更重效益。不能只会坐在办公室里“画圈圈”，只会批不会管。

【增长动力】

创新创业挑动新增长点

        “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这句最早出现在去年9月夏季达沃斯论坛开幕式上的提法，提供了解读过去一年政府工作的窗口。

        如果将2014年称为小微企业“发展年”，也许并不为过。

        盘点历次国务院常务会议，几乎每两次就有一次提到小微企业，减税、降费“红包”，一个接着一个，融资“金十条”后又有“升级版金十条”。

        当工业、房地产、投资等传统经济引擎逐渐失效，创新创业将要承担起中国经济新的支撑点。

        着力改革创新，运用新技术，发展新产业，培育新业态。这也恰是李克强在经济形势企业负责人座谈会上，对企业家们能提出的期许。

        事实上，对于网购行业等就业新兴业态，李克强十分“呵护”，几乎到了敏感的地步。

        去年3月26日的一季度经济形势座谈会上，浙江省省长李强提到，网购并未纳入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统计中，国家统计局正在浙江进行专门课题研究，搞试点，到底怎么统计、有多少。

        这一下子就触碰到了李克强的神经。他厉声提醒李强“一定要注意”，统计要特别小心，不要因为统计等措施，打压了新兴业态这“惊弓之鸟”。

        “不要让人家说，政府的手闲不住。只要哪儿出现个新东西，你都要去摸摸它。”李克强说，对于新兴业态不能一棒子把它打死。该控的风险，要尽可能把它控制住，但是也要给予发展空间。

        此后的一年间，李克强一直在为网购行业“护航”。

        除了将网购列为六大消费重点支持领域之首，降低物流费用、破解地区封锁政策也被反复提及。

        “双十一”后，李克强到访义乌“电商村”，拥抱年纪最小网商模特的故事，更被大家津津乐道。

        以网购等新兴业态的快速增长为亮点，2014年，服务业增长8.3%，服务业增加值占GDP比重首次超过第二产业，而在就业增长的带动下，消费增长也明显企稳。这标志着中国经济结构性变化或许正在生成。

        2014年，央行两次定向降准、一次降息。李克强曾先后多次回应市场疑问：面对下行压力，我们没有采取强刺激，而是强力推进改革。保持定力，不要“大水漫灌”的“强刺激”，而是选择精准定向调控的“微刺激”，在促改革、调结构、惠民生上发力。

        进入新的一年，更为严峻的挑战也正在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