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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不等人”,普利兹克奖为前天辞世的弗雷·奥托提前启封

澎湃新闻记者 陈诗悦
2015-03-11 20:00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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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利兹克官网上发布的弗雷·奥托获奖的消息。

        美国东部时间3月10日下午5时,由于前一天弗雷·奥托(Frei Otto)的突然离世,迫使普利兹克奖基金会提前两周对外宣布:将2015年普利兹克建筑奖授予这位德国建筑师。

        评委会在授奖词中这样说道:“终其一生,弗雷·奥托创造了富有想象力的、鲜活的、前所未有的空间与结构。同时,他也创造了知识。他为建筑界带来的影响不只是形式上的简单复制,而是通过研究和发现为后人打开了新的通道;他的贡献不只在其技巧与才华,更体现在他的无私与慷慨之中。由于他富有远见的卓识、持续钻研的精神和对知识的无私分享,我们一致决定将2015年普利兹克建筑奖授予弗雷·奥托。”

迟到的普利兹克

        评委会主席彼得·帕伦博(Peter Palumbo)表示,“时光不等人。如果有任何人怀疑过这句老话,那么昨天弗雷·奥托的离世,大概是对此最悲伤也是最有力的阐释。这位现代建筑的巨匠在距离他90岁生日仅仅几周、距离5月在迈阿密领取普利兹克的至上荣誉仅两个月的时候离开了我们。但我相信,只要建筑艺术为人所感知,他就会被人所纪念,因为他是一位世界公民。”

        这是普利兹克奖36年以来首次在获奖人去世后公布其获奖消息,不过令人欣慰的是,早在几周以前,奖项的执行理事Martha Thorne就前往奥托在德国Warmbronn的工作室所在地,告知其得奖的消息。奥托说,“很高兴能获得普利兹克奖,我也很感谢普利兹克家族以及评审委员会,我受之有愧。我的建筑理念是设计出新型的房子来帮助那些贫困者,特别是在自然灾害中受难的人们。对我而言,有什么比赢得这个奖更好呢?那就是用我所有剩余的时间来继续我一直坚持的事业——帮助人类。在你们面前的是个快乐的人。”

        奥托最知名的作品包括他为1972年夏季奥运会所设计的慕尼黑奥利匹克公园主体育馆、1967年蒙特利尔世博会德国馆、上个世纪50年代为德国联邦展览所做的一系列帐篷结构以及他在中东的建筑。

曼海姆联邦园林展中奥托设计的多功能大厅屋顶。

        奥托对现代轻型建筑结构的开创性研究和实践,对技术的不断拓展和对环境的重视使其成为同时代建筑师中的先锋。2006年,他赢得了Praemium Imperiale建筑奖,并被授予皇家金质奖章。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院长李振宇在听闻今年普利兹克的得奖消息后,给予了奥托16字的评价:“建筑巨匠,技术泰斗,生态先锋,材料大师。”著名建筑与艺术评论家方振宁则表示,“这个奖对奥托来说来得太晚了,早该是他。”

        奥托是普利兹克奖的第40位得主,也是第二位德国获奖者,上一个获此殊荣的德国人要追溯到1986年的得主戈特弗里德·玻姆(Gottfried Boehm)。

2015年的颁奖仪式将于5月15日在迈阿密的新世界中心举行,这是由1989年普利兹克得主弗兰克·盖里所设计的。

轻型结构的先锋

        1925年5月31日出生于德国西格玛的弗雷·奥托,自小在柏林长大,父亲和祖父都是雕刻家,年少的他曾给石匠做过学徒,还曾设计和驾驶过滑翔机,也许正是这一爱好,激发起了他后来关于薄膜材料和轻质结构的兴趣,也让他对空气动力学颇有研究。

1977年,奥托为平克·弗洛伊德美国巡回演唱会设计的舞台——伞。

        1943年奥托应征入伍接受飞行员的训练,一年后他又转为步兵。1945年春,奥托在纽伦堡附近被俘,之后的两年都关押在法国沙特尔附近的一座营地内,这期间,作为营地建筑师的他,第一次有机会进行自己的建筑实践,用有限的材料建造了许多类型的结构。

        战后弗雷·奥托返回柏林工业大学继续学习建筑。第三帝国时期的德国建筑偏好用石柱作为支撑,以厚重感象征帝国的永恒,而奥托的作品却明显与传统拉开距离,他是轻盈的、开放的、民主的、低成本的,甚至有时是临时的。

        1950年,在短暂游学美国的过程中,奥托参观了包括弗兰克·埃劳德·赖特、埃瑞许·孟德尔松、密斯·凡·德·罗、艾里尔·沙里宁等一系列美国建筑大师的作品。同时他还在弗吉尼亚大学学习社会学和城市规划。

        弗雷·奥托于1952年在柏林成立了自己的事务所,两年后取得了柏林科技大学土木工程的博士学位,其博士论文《悬挂的屋顶:形式与结构》以德文、波兰语、西班牙语和俄语出版。同年,他与帐篷制造商Peter Stromeyer的合作,成为其以后半个多世纪关于轻型材料建筑的滥觞,两人为德国卡塞尔的联邦园艺展览设计建造了三座轻质的临时建筑。

        奥托最早开创了现代轻型帐篷状的结构,并将其应用于多种用途。他自己坦言对这种结构的痴迷大都是由于其经济和环保。早在1950年代,他就尝试做了多种复杂模型来测试拉伸的形状。终其职业生涯,奥托一直在设计不同的模型,以期达到最优的状态和功能。在他工作室中的工程师,是计算机结构分析的最早应用者,但其原始数据的计算,全都来自这些早期的物理模型。

        除了在实验和实践中孜孜不倦地寻求突破外,奥托还是一位勤勉的作者。1962年和1966年,奥托分别出版了他的两卷本《张力结构:电缆、网状和膜型建筑的设计、结构和计算》。他还先后在华盛顿大学、耶鲁大学、加州伯克利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讲学。

        1964年,德国政府为迎接3年后的蒙特利尔世博会,准备建造一座能代表战后国家工程技术创新的国家馆,遂任命奥托为院长,着手成立斯图加特大学轻型结构学院。

1967年蒙特利尔世博会德国国家馆。

        不过,真正让奥托在国际建筑舞台上崭露头角的,是1972年完工的慕尼黑奥林匹克体育公园主体育场。这座体育馆由斯图加特人甘特·拜尼施(Günter Behnisch)担任总设计师,他的团队与奥托共同拟定了建筑要与自然风景融为一体的方案。体育场看台的2/3在地表之下,1/3建在地表上,并以蜿蜒的奥林匹克湖为背景。奥托设计的顶棚为半透明的帐篷形状,呈圆锥形,由网索钢缆组成,每一网格为75×75厘米,网索屋顶镶嵌浅灰棕色丙烯塑料玻璃,用氟丁橡胶卡将玻璃卡在铝框中,使覆盖部分内光线充足且柔和,把球场、看台、进场路线以及整个奥林匹克公园联系在一起。

慕尼黑奥林匹克公园主体育馆。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教授袁烽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首先,奥托的建筑实践都是从自然形式出发的,他很早就开始研究生物的特性,比如蜻蜓翅膀、树枝分布还有开花等等,将仿生研究运用于建筑中。在计算机仍不发达的年代,他做过很多物理实验,包括最著名的肥皂泡实验,这些对后来数字时代的建筑师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后期,他提出自然与科技一定要与人相协调,可以说他的技术流是有人性的、有自然味的。

袁烽指出,奥托不能算是前数字时代的开创者,但他的贡献在于其理论、思想和实践的一贯性。他的轻型建筑带点乌托邦式的理想,却又有脚踏实地的实践。他说,扎哈·哈迪德最近几年作品的结构性能和她在维也纳、哈佛的教学,几乎都受到奥托的影响。

        有人说,奥托对结构的追求带着乌托邦式的幻想,在他看来,建筑应对环境施以最小的影响,而材料应用应是最为高效和节能的。有人说他的那些大屋顶展示出的内敛张力,不仅仅是技术的崇拜或炫耀,而是古典与科幻的美学结合。要达到这一点,他不是一个人。多年来,他的研究团队中包括建筑师、工程师、生物学家、行为科学家、古生物学家、物理学家、生理学家、历史学家和哲学家等各方面的专业人员。

        在德语中“弗雷”意为自由,评委会主席彼得·帕伦博形容奥托就如鸟儿一般优雅欢快地翱翔天际,不受过往教条的束缚,不被技术的局限和经济因素所限制,他尽情想象,将不可见的空气和可见的自然美妙融合。

奥托设计的德国汉堡国际园艺展览大厅。

普利兹克:风向标还是传统标准

        2013年,多年陪跑的伊东丰雄,在完成了日本3.11地震灾后重建项目“Home For All”后不久,获得了普利兹克奖,2014年“冷门”得主坂茂更是原就以“人道主义”著称,好事者不禁质疑,普利兹克是否正在走上“政治正确化”?

       建筑师扎哈·哈迪德的合伙人帕特里克·舒马赫去年就曾尖锐质问,“是不是说那些想得普利兹克或者诺贝尔物理学奖的人,就得在自己的东西里混上点人道主义关怀呢?”巧的是,今年的得主奥托在得知获奖后的简短交流中也提到,“我的建筑理念是设计出新型的房子来帮助那些贫困者,特别是在自然灾害中受难的人们。”不过,作为奥托学生的帕特里克,今年大概不会这么评价普利兹克奖了。

        方振宁认为,这种说法可能有失偏颇了。“从人道主义这方面来讲,可能只有坂茂比较突出。伊东丰雄的得奖虽然当时颇有争议,许多人不能理解他对建筑的短暂性的迷恋,但是他对所有结构的诗意追求和很多年来高水准的设计是实至名归的。”提到今年的得主奥托,他说奥托对结构的研究可以追溯到半个多世纪前,在我们这个时代忘记他的时候,评委会又重新发现他的价值。

        坂茂设计的2000年德国汉诺威世博会日本馆以半透明的再生纸膜覆盖墙面和屋顶,号称建筑史上规模最大却重量最轻的建筑,当时的顾问正是弗雷·奥托。坂茂曾在采访中说,“他(奥托)是天才建筑师,他在结构上和材料上都不用复杂技术或者高科技,而是用自然就有的材料,这种因势利导的思考方式带给我很大影响。”

        两位“轻量级”的建筑师接连获得普利兹克的青睐,一个以非传统的建筑材料来进行营造工程,另一则以结构的极致定义现代建筑,一个以情怀动人,另一个则用技术说话,但究其本质,普利兹克评委会这两年似乎也跟上了前沿的路线,那就是对固有建筑形态的反思。2014年,荷兰建筑师雷姆·库哈斯在威尼斯双年展上对建筑解构,企图回到“基本形态”,而普利兹克则用“轻”来回应现代建筑的商业化和趋同性。

        “那种趋同的国际样式已经统治了近一个世纪了。”方振宁说,这一点上他认为普利兹克一贯地嘉奖那些对地域建筑做出贡献、与大众媒体保持距离并有持续影响力的建筑师是其长期不变的标准。但同时他也指出,“我们不能太迷恋普利兹克,很多人都称它为建筑界的诺贝尔我觉得不至于,至少不能作为唯一的航向。”

        以下为奥托的另外一些经典建筑作品:

利雅得外交俱乐部。

斯图加特大学轻型结构研究所。
与坂茂合作的2000年德国汉诺威展览会日本馆。

慕尼黑动物园鸟舍。

“城市在北极”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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