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局|李光耀的遗产：廉洁治理的新加坡典范

        若干天之前，在新加坡，我驱车经过李光耀位于欧思礼路（Oxley Road）的一处普通宅邸，想知道他状况如何。当时传言四起，说他身体不适，我试图违反礼仪，拜访他一下。假如真的那么做了，在那里我也是见不到他的。自2月初起，这位新加坡建国之父就一直呆在新加坡中央医院，饱受急性肺炎折磨。

        几个月前，在新加坡的一次庆祝宴会上，我最后一次见到李先生。那是一次正式活动，但他身着防风夹克和休闲裤现身，讲话时声音坚定，然后回答了听众的问题。我举手提问，与其是为了别的什么事，不如说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我的提问有点幼稚：“如何解释新加坡非凡的经济增长，新加坡社会又如何赢得远离腐败的美誉？”

        这个问题先前李先生肯定被问到过多次，其中一次是我对他进行单独访问时，那是1990年，他还在担任新加坡总理。

        他的回答确实并不出人意料：“我们建立新加坡的时候是在向全世界学习，然后我们立足于梦想展开国家建设。我们想在一片贫瘠之地建成一个欣欣向荣的国家。”

        今年，他所热爱的新加坡将庆祝独立五十周年。新加坡在独立之前与先前的马来亚同属一个联邦。官方纪念将于8月7日举行，纪念活动所在多有，但李先生将不会出现在其中任何一场。

        周一，李光耀去世，享年91岁。随着他的离去，现代亚洲所有战后的政治奇才均已不在人世；这些男女政治奇才筚路蓝缕，从殖民统治的铿锵余响或是与邻国的不断争端中为他们的整个国家赢得了新生。

        他们是这样一些男女：为赢得国家独立，自身通常要承受巨大风险。他们塑造了各自国家的政体。他们将他们特殊的治理印记——民主的或是独裁的——铭刻在他们帮助缔造的国度中。

        他们将世界超级大国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可能的军事联盟和市场发展机会中。毕竟，如联合国指出的那样，亚洲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大洲，其43亿居民占当今世界超过70亿人口的60%。

        现在他们都已离去，或是正常死亡或是死于刺客的子弹：印度的圣雄甘地、贾瓦哈拉尔•尼赫鲁及其女儿英迪拉•甘地；中国的毛泽东和邓小平；印度尼西亚的苏加诺和苏哈托；斯里兰卡的所罗门•班达拉奈克（Solomon Bandaranaike）及其夫人西丽玛沃•班达拉奈克（Sirimavo Bandaranaike）、朱尼厄斯•理查德•贾亚瓦尔德纳（Junius Richard Jayewardene）；巴基斯坦的穆罕默德•阿里•真纳（Mohammed Ali Jinnah）；孟加拉的谢赫•穆吉布•拉赫曼（Sheikh Mujibur Rahman）；以及马来西亚的东古•阿卜杜尔•拉赫曼（Tunku Abdul Rahman）。

        当然，每一位都是政治巨人。但可以说，李光耀是这些光照千古的巨人当中唯一一位目睹其国家从一个第三世界国度转型为当今世界最富裕国度的领袖。新加坡的人口为540万，而其人均收入为81000美元；与新加坡临近的印度拥有13亿人口，人均收入不到2000美元。（译注：据美国中央情报局网站估计数字，印度人口在2014年7月为12.36亿；2011年3月，印度官方公布的人口数据是12.1亿。另，印度与新加坡相隔尚远。）

        如同李先生——还是剑桥大学的法学学生时，李光耀以“哈里•李”之绰号广为人知——经常解释的那样，新加坡的经济成就是三个相关因素作用的结果：全面致力于自由企业制度；全面致力于法制驱动的社会；全面致力于远离腐败的体制。

        当被追问时，李先生会承认，控制媒体是新加坡发展速度的优势。

        在《纽约时报》2010年9月刊发的一个访谈中，李光耀称：“我不得不做些肮脏的事情，不经审判就将一些同道监禁。”“不是说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正确，但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光明正大的目的。”

        那些事情或许是光明正大，但也令要求实现民主的人士遭到恐吓。过去五十年间，李先生的的人民行动党一直作为执政党掌权，只是在2011年争夺国会总共84个席位的“选举”中，反对派的位置才由先前于2006年赢得的两个席位上升到六个。（译注：据一些国内媒体报道，2011年大选时，新加坡国会的议席是87个，2006年为84个，作者的叙述可能有误。）

        那当然毫无意义。哈里•李将新加坡当成家族领地来治理——尽管那是个廉洁的领地：其大儿子李显龙担任总理；小儿子李显扬担任新加坡民航局主席；女儿李玮玲博士掌管国立脑神经科学院；总理夫人何晶担任政府控股的淡马锡控股公司执行董事和首席执行官。李玮玲被广泛认为是全球企业界最有影响力的主管之一。

        未来一些天，有关李光耀严谨正派——即使是专制威权——的一生，诸多极尽赞誉之词笃定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新加坡被广泛认为是期盼建成更加繁荣社会的发展中国家的榜样，并且，毫无疑问的是，若非拥有李先生那样的坚定信念和钢铁般的意志，任何人可能都将无法缔造那种模范国家的精神气质。

        这些赞誉之词中或许会被忽略的是哈里•李对一个全民识字社会的强调。那一强调还推动了对很多新加坡人所称的“治理素养”（literacy of governance）这一理念的拓宽。

        这一理念推动建成了隶属于新加坡国立大学的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前外交部长马凯硕（Kishore Mahbubani）任其首任院长至今。

        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培养的是当下和未来的领导人，他们大都来自发展中国家。“治理素养”这一理念是要在学员中灌输这样的价值观：廉洁政府、专注民众日常事务、高效的城市管理。

        那或许是哈里•李最重要的遗产。

        （作者系美国记者、畅销书作家。听桥译自美国《赫芬顿邮报》网站，当地时间3月22日刊发，原题：“Lee Kuan Yew's Legacy: The Singapore Model of Clean Govern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