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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班》:天才们的青春,也无非荷尔蒙过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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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6-19 17:38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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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众青春片扎堆的“小时代”里,初看到《少年班》的题材是有些小惊喜的。尤其是当冯小刚为其御用剪辑出身的导演肖洋站台,称其导演的第一部电影水准堪比当年另一位才情横溢的导演处女作《阳光灿烂的日子》,就更对电影多了几分期许。

        少年班,这个上世纪精英教育理念下的产物,带着浓重的时代气息,几分偏执的理想主义色彩。至于那些少年天才所具备的常人不所及的才能,也多少是被作为世间少有的稀罕物,让人仰望和珍视。

        而最终,出身西安交大少年班的导演肖洋,将一群拥有超凡天才的青春拍成了和普通人被标签化的青春一样的,充满狗血和烂俗的低俗荷尔蒙。这些本应该做着天马行空春秋大梦的天才们,无论身怀什么样的技能和个性,一律在青春荷尔蒙的激荡下做着和每一个青春故事里从男主到男X统一制式的哈拉女神的春梦。

        当作为“女神”的夏天一出场,一组从胸到腰到脚踝的特写,密集地布满胴体的汗珠,阳光下逆光舞动的身影,长发飞扬地迷了所有天才们的眼,我们只好承认这个世界存在着普遍的真理——男人对姑娘的审美将长期停留在20岁年轻漂亮身材好这样的评判标准上。这一点,至少不可能通过人类在智商上的进化有什么突破。

夏天饰演的女神江依琳

        导演选了一个让大多数人看起来会舒服的角度,一个最接近观众本身的普通人的视角来开始这个故事。主角叫吴未,这个名字初听以为是个性情“无畏”的少年,事实上却只是沦为“无味”的惨淡陪衬。吴未开头的自述是这样的,“成绩中等偏上,本来在羊窝里成长得挺好,却被扔进了狼窝。”

        一个智商平平、靠着做副校长的母亲每次考前泄题也只能考到全校第二的平庸学生,顶着一句“不要被别人比下去”被扔进了如狼似虎的少年班。与其说这里个个天才,不如说这是一个奇葩大联盟。11岁的正太小胖抱着游戏机满脸轻蔑地参加奥数竞赛,棋牌室堕落少年一手牌四面八方转着圈坐庄,农村少年一面执迷于炼丹一面制造试飞火箭,青涩少女随时自备一把剪刀准备和世界一刀两断。

少年班中最奇葩的王大法,擅长易经八卦卜算观星。

        当他们展现智商的时候,的确有一种令人叹为观止的崇敬,可能因为笔者“李白”(理科白痴)的关系,屏幕上如同天书一般的数学题带着一种来自未知世界的力量感,得力量者如同挥舞着某一顶风华绝代的桂冠。然而开场一系列“秀优越”的智力大观园之后,真正展开的故事只让“天才”沦为一种事先被说明的身份。

        班主任在少年班开学时说了这样一番话:“你们本来是农民、工人、小贩或者有钱的商人,但这样的人生对其中的某些人是残酷的。进了少年班,你们就有了一个机会,成为你们自己。”这番话说得挺像那么回事,“一个成为自己的机会”,几乎让笔者误以为这是该片的题眼。

        然而最终这群青春少年分享哥们义气,共同崇敬女神余香,轮番发挥着自己的天才各种泡妞且未遂,该喝酒喝酒,该打架打架,该被抛弃就被抛弃,完全沦落进满屏幕乱飞的青春片套路和范式,虽然没有堕胎,不过集体围观目睹车震在上世纪90年代也足够击垮少年们的价值观。

        澡堂一段夸张的扔屁罐裸奔倒是确实精彩畅快,剪辑师出身的导演在这一段里展现出颇具电影感的功力,声画表演共同掀起一气呵成的戏谑小高潮,是整部电影观影体验最理想的一段。

        比起俗气的理科男设定,女性角色的设置则更透露着直男癌导演的符号臆想。女神就是各种风情撩骚,谁出风头向哪一边倒戈,一面向天才们张开来者不拒的怀抱,一面和富二代用实际行动摧毁天才们的三观。每一次出场都伴随着身体部位的各种特写剪辑,却从没有一个镜头交代过姑娘的心。

周冬雨饰演的周兰是班上唯一的女生

        而班里唯一的女性角色周冬雨,典型的中二病少女,暗恋、猜疑、自暴自弃,为了向小痞子证明自己抢烟抽,因为喜欢的男生拒绝了自己向其他男生索吻,因为长期缺爱在第一次收到表白情书后就上演奋力追车戏码。好吧,也许在直男癌的世界里,姑娘就是各种围着男人转悠用来给青春上课的代课老师而已。

        董子健和孙红雷倒是电影中两个鲜明而完整的人物。董子健饰演的吴未是影片叙事角度的出发点——一条为了让金枪鱼们保持兴奋而“被特招”的鲇鱼,也最终通过见证分享天才们的喜怒哀乐找到属于自己的存在感。替伙伴们挡架那一段,一路“隔空取物”的技能着实有些好笑,但至少在情理上算是站得住脚又有些令人心疼的少年心事。

        孙红雷饰演的班主任打一开始踏遍全国遍寻奇葩的姿态,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还是那个在做谍战工作的特务。这个被时代抛弃却始终崇尚精英教育的老派优等生,在电影里完成了他的殉道。而当被“您作为少年班的第一届学生40岁了还没有结婚”这样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的时候,孙红雷脸上的尴尬与不适也许还适用于更多与大众评判标准所不相符的骄傲。
        现实里关于少年班的社会讨论不少,不在少数的人认为少年班是“揠苗助长”,不利于青少年成长。媒体也的确报道中科大少年班几乎每年都有1至3个“问题学生”被退学,有的自控力差、贪玩、学业跟不上,有的品行不端,还有的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也有个别学生因为生活不能自理被休学。然而身为电影的理想主义与骄傲本可以让这样的讨论显得没那么平白和无趣。

        关于天才的电影很多,也往往是光芒折射着黑暗最容易叫人唏嘘。往近了说,今年奥斯卡大热的《万物理论》和《模仿游戏》聚焦的都是天才的光辉和孤独。《美丽心灵》的数学符号编制出奇幻美丽的异象,解码的落脚点则是那颗骄傲痛苦又不放弃的初心。

        跳开科学领域,关于音乐、绘画这些艺术方面的天才则被影像表现得更加极致,《绝代妖姬》阉人歌手的与众不同带来的桀骜与绝望,《海上钢琴师》中1900面对陆地的无所适从,才情之于天才们如同一道隔绝了世界的壁垒,隔绝了世间的喧嚣,也隔绝了凡尘的温柔。

        而《少年班》同样试图做这样的努力,让天才承受同学们的嘲笑、社会媒体舆论的质疑和因为僭越种种规则享有特权而带来的恶言相向。当然这些恶意依然被处理得表面而空洞,一篇显然不符合报纸发表规格的偏激作文被当做新闻稿件朗读出来,用以论证少年班对抗社会孤注一掷的境地。

        更遗憾的是,正处青春期的少年们并无暇顾及这一切,抚慰他们的不是沉浸于自己才华所带来的快乐,不是同类相互抱团的理解和温暖,是始终关乎荷尔蒙的寻欢作乐。

天才小胖方厚政邀请女神与他约会。

        当然,我们不能说《少年班》是一部烂片,它当然达到了国产青春片的平均水准,至少在我们所司空见惯的青春片里的那些该有的元素都齐备,所谓的怀旧和情怀也被点到,也都做得并不比其他青春片有所欠缺。不过对于“天才”们的青春,和一个时代的理想,目前这样保守又平庸的叙述多少是令人失望的。

        不过,导演在推介电影时对高校的学生们说过的一番话,也许可以解释电影的平庸:“这部电影想让观众知道,有一些人,比你聪明,比你能干,比你有钱,比你漂亮,但你经过成长,不会再因此觉得自己有缺失,依然能够安心地过好自己的生活。”

        从电影的功能来说,如果真因为看这样的一部电影而心安理得接受了自己的平庸,也算是一桩功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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