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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粟弟子简繁又写了一本书,决绝到没朋友

澎湃新闻记者 赵振江 发自北京
2015-07-27 19:34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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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沧海之后》比写《沧海》更加决绝,我已经做着最后一个朋友也可能会离开我的打算。”作为刘海粟生前唯一的研究生,曾因一部刘海粟传记《沧海》引来“欺师灭祖”骂名的简繁,在其第二本书《沧海之后》写成之后,于7月21日在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交流会上,宣布封笔:“这两本书已经把我掏空了。”

1988年,简繁担任刘海粟的助手,照片摄于南京。

揭丑美术圈:叛徒还是炮手?

《沧海》取名于刘海粟名字的由来“沧海一粟”,是简繁为老师写的传记。简繁跟随刘海粟多年,平日有意识积累素材,1994年8月7日刘海粟去世之后,他放下一切全力写作。彼时,他在美国洛杉矶生活无着落,台湾女人杰妮芙资助他从事创作。

“我写的书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乃至于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简繁表示自己将其眼中的“真实”对读者和盘托出。

该书以刘海粟为中心描写了围绕在刘身边的一切事宜,尤其写到了刘海粟与徐悲鸿及两者各自弟子们之间的争斗。该书2000年以三卷本的形式出版,引发徐悲鸿的夫人廖静文不满。简繁对书作了修订,于2002年出版了两卷本。

两卷本保留了刘海粟和徐悲鸿的恩怨始末,详细记述了刘海粟从民国到建国后的诸多经历,包括他和徐悲鸿、傅雷、蔡元培、康有为等人的交往,也记录了刘海粟和成家和、夏伊乔等几个女人的故事。该书写了一个褪去光环后的刘海粟,简繁没有为老师刘海粟留余地。文学评论家阎纲认为,“简繁把大师的衣服全扒光了,露出大师的大和小来,赤裸裸,灵肉毕现!”

“《沧海》出版后我众叛亲离了,从徐悲鸿那条线来讲,我们本来就是不同派系的。书里面很真实地记录了他们双方的斗争。当时廖静文和徐伯阳给了我很多资料,但我记录了他们给的材料之外的东西,他们很不高兴。从海老这边来讲,南京艺术学院、上海美术馆,包括他的孩子们都觉得我是欺师灭祖,为出名不择手段。”

2000年《沧海》出版后,上海刘海粟美术馆向出版社提出抗议。而后,简繁对《沧海》做了大幅度修订,三部曲压缩成上下卷,一百三十四万字删减为九十万字。

“当时觉得写完这个书就可以死了”,简繁告诉澎湃新闻,当时一个和跟刘海粟有几十年交情的老搭档,把他找去,希望他做修订。“他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他的意见我一定不能采纳。前面已经有很多海老广告性的传记了,不需要我再写这样的东西了。”

1990年简繁与旅居洛杉矶的刘海粟合影。

写《沧海之后》:我理解丁绍光“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沧海》修订好后,简繁画了一批画,开始写第二本书《沧海之后》。如果《沧海》是以刘海粟为主,写20世纪的美术圈,《沧海之后》则是以丁绍光为主,写海外的美术圈。

写《沧海》让简繁形成了独处的习惯,唯一保持往来的朋友就是画家丁绍光。书中在描写刘海粟的过程中也提到对丁绍光艺术的评论及对他市场操作的描述。丁绍光看到这些描写颇感失望,他找到简繁,表示书中对他的描述不够全面,要求修订。

“那时候我真的穷,丁绍光竟然给我一万美金。他这种举动让我很感动。换别人,多少年的朋友(都做不到这样)。我办画展丁捧场,买我的画。平常我们互动也不错,你在书里这么糟蹋我,换别人,当时就想捏死我了。结果人家不翻脸,只是要求你立体地写而已。”

这一番沟通,让简繁想以丁绍光为主线,把海外艺术家的经历写一本书。他想写自己看到的海外艺术家这些年的挣扎和经历,尤其现在社会上活跃的一些艺术家。

在《沧海之后》中,简繁讲述了《沧海》风波的始末,也试图为《沧海》的写作立场和态度做一定的解释和反省,以更加客观的态度看待刘海粟的艺术地位和历史地位。

同时,如今在画坛举足轻重的人物,诸如丁绍光、史国良、范曾、陈丹青、袁运生、陈逸飞等等,都不同篇幅地出现在书中。通过这些人物的经历,主要是通过作者本人和有“联合国艺术家”称号的丁绍光的交往,写当代美术界的生态,写这些中国美术家内靠官场外靠商场的种种炒作和包装。

“丁绍光一直关注《沧海之后》的写作,多次表示要送房、送车我都回绝了。我则希望通过写书倒逼丁绍光,迫其好好画画。”

2010年,简繁与丁绍光(右)。
不光写美术圈,还剥光自己

“我写《沧海之后》比写《沧海》更加决绝,我已经做着最后一个朋友也可能会离开我的打算。”简繁介绍,丁绍光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一个符号,是中国艺术家在海外奋斗的缩影,“所以写这个好像使命更加强烈一点,写完从今不跟世人打交道了,好好画画”。

然而,从《沧海》到《沧海之后》中,简繁不光写出美术圈的丑闻,也把自己剖得精光,他坦诚自己好色、阳痿、吃软饭。

作家刘拧在文章中写道:在很大程度上,简繁的创作是一次《忏悔录》式的尝试——作者不仅如实记录了刘海粟、丁绍光所陈述的各自的人生经历,其中也穿插、糅合进了相当多作者自身的故事,包括暴露癖式的自我解剖和心灵忏悔。如作者不惜以大量篇幅讲述自己贫贱的出身、耻辱的童年生活、妻子的背叛和自己的出轨等殊难启齿的隐私。

但在刘拧看来,“惟其竹筒倒豆般‘原生态”的曝光姿态,却总给人以一种娱记爆料式的观感。”刘拧把《沧海》和《沧海之后》看成是绝望之书和失败之书。

《沧海》两卷本

“首先要了解人啊”

当初因在网上批评《沧海》,之后与简繁结缘担任其新书责任编辑的付如初则有不同看法。她认为《沧海之后》是一本禁得住历史考验的奇书:“只有上了年纪的智者才能读出其价值。那些被骂的人,除了被人知道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以外,他们没有什么损失,简繁为这两本书舍弃得更多。”

但付如初十多年前刚看到《沧海》并不这样认为。彼时,刚走出大学校园的她读完《沧海》极不舒服,在博客里直接开骂,“这确实是一本真实得让人不舒服的纪实作品……它不会让阅读者获得有益的人生感悟,甚至不会让人体会到人心的温暖和人性的美。充斥着物欲、算计、肮脏、假面、利用和反利用的文化人的生活,怎么会产生温暖人、照亮人的作品呢?”

时隔十年,已有社会阅历的付如初能够理解简繁的初心。虽然7月21日在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交流会只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但因为出版《沧海之后》多年的邮件往来,让她觉得和简繁像相识已久的老朋友,可以有很顺遂的沟通。

“尽管在普通人看来他有一些病态性的东西,但我认为他是一个最健康的知识分子——说真话、面对自己的本心、冲破圈子利益、面对人的真实。”付如初告诉澎湃新闻。“简繁用自己承受的一些东西,实现了一个知识分子健康化的人格。我想他未来会成为一个健康知识分子的标杆。”

简繁告诉澎湃新闻:“《沧海之后》出版后我本来准备寄给丁绍光一套,结果他让女儿在上海帮她买了一套。他告诉我在书看完之前不会和我交流,结果我等到现在也没有等到他的电话。这一生我觉得两个朋友值得交,一个是丁绍光一个是史国良,我希望等他们消化了我书中对他们的描写,可以联系我。”

采访的最后,简繁说:“我活到现在,也算学习了中国,见识了西方,我大概明白了海老当初教我的话:‘首先要了解人啊’。”

《沧海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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