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卫监所：“用牙膏阻扰控烟”早有预谋，烟草总公司已道歉

遭中国烟草总公司下属培训中心“羞辱式”阻扰之后，北京市卫生监督所负责人称，涉事单位已经道歉并表态尽力整改。

8月5日上午9时，北京市卫生监督所副所长王本进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他们已于一小时前与中国烟草总公司机关事务管理服务中心局长、金叶园会议中心经理等人会面，“中国烟草总公司方已道歉并表示会接受处罚，同时对控烟工作加强管理”。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此前报道，7月31日上午，北京市卫生监督所的3名执法人员在对北京市平谷区的金叶园会议中心进行控烟执法时，被该中心两名工作人员拦在门外，并手持中华牌牙膏“讨说法”，阻扰执法人员进门。

据王本进介绍，这是6月1日北京市控烟条例实施以来，北京市卫生监督执法遇到的第一例抗拒执法的案例。王本进认为，该中心工作人员是在有意羞辱、抗拒执法，并且绝非偶然，而是深思熟虑，早有预谋。

金叶园会议中心系中国烟草总公司下属单位。

“对为何会在门口摆放中华牙膏一事，他们并没有解释，只是道歉。”王本进说，北京市卫生监督局将在近期再次对金叶园会议中心进行复查，并下处罚决定，“我觉得道不道歉不重要，处罚一定要下，法律是很严肃的，容不得半点亵渎。”

“金叶园会议中心抗拒执法的行为不止暴露出他们法律意识的淡薄，他们的公民意识、社会责任意识和文明程度也需要提高。”北京市义派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王振宇向澎湃新闻表示。

王振宇认为，控烟是全社会共同的义务，2015年6月1日起正式实施的《北京市控制吸烟条例》明确规定室内公共场所、工作场所禁止吸烟，且不得摆放附有烟草广告的物品。新修订的《广告法》也对“烟草广告”增加了明确界定，即所有“烟草制品的名称、商标、包装、装潢以及类似内容”都将被认定为烟草广告。

在执法遇阻后，当地警方曾到现场进行调解，但没有起到效果。王振宇认为，金叶园会议中心抗拒执法的行为属于阻碍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依法执行职务，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而公安机关是治安管理处罚法的执行单位，应积极协助控烟执法人员执法。

“情节严重的，可以将那几名阻挠执法的社会人员强制带离，甚至追究行政处罚责任。”王振宇说，另外，在会议中心发现的附有“黄鹤楼”、“利群”等香烟标志的纸巾盒、矿泉水瓶违反了广告法，工商机关有查处的职责。

有网民怀疑，金叶园会议中心人员手持中华牙膏阻挠控烟执法人员，可能是想说，有中华香烟也有中华牙膏，为何不能有用其他香烟商标命名的纸巾盒、矿泉水等其他商品。

【对话王本进】

“大门没能进，执法车辆也差点被扣”

澎湃新闻：为何北京市卫生监督所会亲自去平谷区金叶园会议中心进行控烟执法，而不是由就近的平谷区卫生监督所进行？

王本进：日常我们都是属地管理，但是7月14号恰逢全市集中控烟督导检查，北京市卫生监督所全体人员出动到各个区县进行监督，这个单位就是在那次集中行动中扫出来的。

7月23日我们对这个单位进行复查中发现，他们并没有按要求进行整改，仍然看到室内摆放着印有烟草广告的物品，针对这样的情况，7月31日我们再次对它进行综合的卫生监督检查，结果被拦在门外。

澎湃新闻：门口的工作人员除了拿中华牙膏出来，还做了什么？

王本进：当时工作人员要求解释清楚为什么不让摆放中华牙膏，如果不说清楚，就不让进入会议中心。我们的解释是，我们没有认定过不能摆放中华牙膏，也没有认定过中华牙膏跟烟草有何关系。但对方就是一直拿中华牙膏说事儿，不让我们进行执法。

澎湃新闻：会议中心门口为什么会摆放中华牙膏？

王本进：为保证执法的公平性和客观性，我们去执法检查之前并没有向任何一家单位提前打招呼，之前他们应该并不知道我们会去。但是7月31日那次，我们一去就发现他们把中华牙膏摆在门口，说明他们早就有预谋了。

我们当时就感觉一头雾水，在这之前我们并没有提到过牙膏的事，也没人说过中华牙膏有什么问题，我觉得他们的行为绝对不是偶然，是深思熟虑的。

澎湃新闻：这两名工作人员是什么身份？

王本进：没说是什么身份，对方也没有提供相关证明。

澎湃新闻：在执法人员选择报警之后，当地警方是如何处理这个问题的？

王本进：警察来了之后是进行调解。警方跟工作人员说如果会议中心一方对卫生监督所的执法有任何意见，可以上报监督所上级部门，但不能阻挠执法。但是，会议中心的工作人员依然拿牙膏说事儿，不配合警方的调解。最终调解没有成功。

警方协调不成，我们准备回去，会议中心的工作人员说：“这事儿（指中华牙膏）没说清楚不能走。”要扣我们的执法车辆。后来警察帮着拦住了那两名工作人员，我们的车才能开走。

澎湃新闻：针对类似案例，你们以后有什么相应措施来应对？

王本进：这是第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案例，是执法活动中的突发情况，影响也很恶劣。我们执法是按照正常程序，以解决问题为主，非常有耐心的进行了解释，没着急没发火。实际上现在的政府机关执法人员并不是强势而是弱势，他们骂我们我们也不敢说话，他们说粗鲁的话我们也不敢回击。

我们接下来会召开协调会，由北京市爱卫会出面召集相关执法部门，一起研究解决。今后若出现类似情况，我们将通过联合执法的方式应对。由爱卫会协调作为政府协调机构，公安、工商、卫生和当地政府一起开展联合执法活动。如果还没有效果，我们将进一步进行研究拿出解决预案。

“烟草公司下属单位不是特例，必须守法”

澎湃新闻：6月1日北京市控制吸烟条例实施以来，除了这一次的阻挠执法，还遇到过其他困难吗？

王本进：有个别困难。比如在执法过程中会遇到一些认可违法行为、但不愿意接受处罚的个例，但数量不多，并不具有代表性。比如，在有些经营场所发现有人吸烟，可以直接实施处罚。但经营者认为他们不知道法律，也没有人宣传和指导，希望能有改正机会，但并不认可处罚。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还是按照条例要求，该下处罚决定还是下处罚决定。

澎湃新闻：你们去其他单位执法时，其他单位是什么样的态度？

王本进：没有遇到类似金叶园会议中心的情况，基本都非常配合。这一次执法我们感到非常震惊。中国烟草总公司作为控烟过程中应发挥重要作用的部门，应该带头履行好相关法律法规。

澎湃新闻：北京市控烟条例中规定在公共场所禁止摆放烟草广告，但金叶园会议中心属于烟草总公司下属单位，单位内出现烟草广告是否可以被谅解？执法是否可以适度放宽？

王本进：不存在这样的特例。虽然烟草行业里有广告要求，但任何单位都必须遵守法律的规定。烟草公司也不能有特例，谁都不能有特例。

澎湃新闻：当前北京整个控烟执法的总体情况如何？目前有哪些进展？

王本进：我们有统一的执法方案，我们一直按照控烟方案要求逐步开展工作。6月、7月、8月这三个月的重点执法内容是每个月都安排一周集中行政处罚，截至目前，全市已出动2万多人次进行专项检查，对1.3万单位实施检查，其中 2903户不合格。共计对74家单位和179个个人依法进行了处罚。

澎湃新闻：目前监督所有没有考虑要增加执法人数？招聘控烟协管员和志愿者的进展如何？

王本进：全北京市现在具有执法资格的大约有1100多人，目前还没有给我们增加编制。但这些执法人员原来都有各自的执法职责，控烟是新的职责，因此，执法人员的工作时间、工作量增加了很多，长期开展控烟工作，人手肯定不够。我们目前也在积极地向政府申请，但是否能增加执法队伍的编制，还是未知数。

北京市控烟协会目前已招募到600多名志愿者，目前志愿者招募工作刚结束，但志愿者还未组织起来进行工作。8月3日刚召开过控烟志愿者工作预备会。其中个人志愿者600多人，另有金隅集团腾达大厦70多人和西城区控烟志愿者90多人两个控烟志愿者团队，加上北京市已有的公共文明引导员8200多人也可以进行控烟志愿，共有志愿者10800多人。

接下来北京市控烟协会将组织控烟协管志愿者进行相关培训，制定工作规章。此外，后续还会有志愿者招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