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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毕业照”主角薛逸凡:冷门专业降分非鼓励过度偏才

澎湃新闻记者 苏展
2015-08-13 16:07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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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逸凡  图片来自网络

近日,一则北京大学古生物专业后继有人的新闻再度让该“冷门”专业备受关注。北京人大附中学生余逸伦通过北大自主招生考试(以下简称“自招”),以降至一本线录取的优惠考入元培学院。目前,他是该届元培学院新生中,第一个明确表示要选择古生物专业的学生。

去年,该专业因“一个人的毕业照”击中网络槽点而走红,当事人薛逸凡为此在北大2014届本科生毕业典礼上,于3112名毕业生中被时任校长王恩哥点了名。

此次,余逸伦在北大自招面试中,表现出对古生物学十分热爱并具备巨大潜质,因而获得北大自招降分的最大优惠——降至一本线,考入元培学院理科实验班。根据北大2015年自招政策,普通类专业自主招生的录取优惠为降至一本线或降30分至60分不等。余逸伦的母亲赵女士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孩子追随自己的内心选择了喜爱的专业,因为北大本科有此专业所以报考。”

据《法制晚报》报道,2013年,刚念高一的余逸伦,就在《化石》杂志上发表了一篇题为《肉食恐龙头骨大观》的文章;2015年,他又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在核心期刊《古生物学报》上发表了题为《冠龙手部三维数字建模与初步功能分析》的文章。

“以第一作者在《古生物学报》上发表论文,而且还是高中生,应该是相当不容易了。《古生物学报》水准还是非常高的,要想发表文章,其研究应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如今,已在美国卡耐基梅隆大学攻读计算生物学硕士的薛逸凡在回复澎湃新闻的邮件中表达了对这位准学弟的赞赏。

诚然,余逸伦获得的降分优惠在北大的自招政策内,他的学术水准也获得了北大10位面试教授的一致认可。不过值得思考的是,对于“冷门”专业而言,兴趣、特长与统一考核标准之间的平衡点在哪里?

“一个适合做某一件事的人不一定总是要面面俱到才能把这件事做好。用统一的考核标准对这样的人来说有失偏颇,降分也是一种合理的平衡措施。但是回到研究本身,学术研究若没有坚实的基础学科背景,很多时候也很难有所突破。尤其是在古生物学这样的交叉领域,经常需要综合各个方面的知识才能很好地完成一个研究课题。”薛逸凡表示。

对话薛逸凡:

澎湃新闻:余逸伦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在核心期刊《古生物学报》上发表了题为《冠龙手部三维数字建模与初步功能分析》的文章,在你看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水准?

薛逸凡:我没有读过他的原文,只大致看了一下介绍。他所做的关于几种恐龙前肢对比的研究还是很有趣的,特别是通过取得数据并系统分析得出结论,更值得赞赏。因为我认为古脊椎动物研究领域需要逐步实现个体研究向量化研究的转型,而数据的合理获取及分析便是重要的一步。

我很难估计他花了多少精力,文章发表虽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工作量,却不是全部。很多时候一个突破性发现能很快发表,而有时候则需要经年的研究才能出结果。但不论如何,他的成就都是十分值得肯定的。

澎湃新闻:北大此次录取余逸伦给出了自招的最大降分优惠,虽然算不上特例,但对于冷门专业而言,你觉得是否可以相对降低对统一考核标准的要求,加重对兴趣的考量?

薛逸凡:我遇到过有些学生问我可否为了规避数学、物理等强理科,仅凭兴趣而选这样的专业,我觉得不可。与数学和计算机越来越紧密的联系是很多交叉衍生学科必然的趋势,也是做深入研究必然要接触的东西。这种对于知识的严肃性正是研究与兴趣爱好的区别。降分录取虽是惜才之举,值得赞许,但并不是用来鼓励过度的偏才诞生的理由。

澎湃新闻:学冷门专业会面临哪些问题,兴趣的重要性体现在哪些方面?

薛逸凡:学冷门专业要面临的问题很多,而且有时候并不是来自于专业内容本身,而是来自于周围和社会。有很多人跟我聊,说不敢选这个专业是因为怕不赚钱,找不到工作,家长不同意等等。先抛开很多人对于这个专业就业认识不足不说,单是周围人的眼光和品评就是冷门专业的一大障碍。

我本科期间接触过一些人,他们对我所学的专业的确抱有令人略感压迫的态度,特别是一些年长者,工作的中年人等,有时会旁敲侧击地暗示学这个专业没前途更没钱途。这种对别人的评头论足,过度攀比,就像我们总用带有偏见的眼光说女博士嫁不出去,或者跟孩子说你看谁谁谁考到哪里上学,谁谁谁赚了很多钱一样,会产生一种无形的压力,打击积极性。

另外,之前也有别的同学想转古生物专业,但尝试后发现不适应一个人跟别的专业的同学一起上课,会感到不自在,孤独。这些都需要强大的兴趣作为原动力支持继续学习。

毕竟长时间形成的社会氛围很难一时改变,所以在当下,可能冷门专业的招生除了同样注重知识背景和学习能力这些东西外,还是会侧重于挖掘拥有强烈兴趣作为学习动力的人,这样才能帮助他们顺利完成学业。

澎湃新闻:在“一个人的毕业照”走红网络后,媒体对你,以及古生物专业有过很集中的报道,这会不会让你感到困扰?

薛逸凡:我一度非常欣慰自己能被报道,是希望通过这样的例子,能多少改善大家对于个性发展和专业选择的态度,让后来者可以更为自由和无所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澎湃新闻:跟国外的同学分享过一个人读古生物专业的经历吗?他们有什么反应?

薛逸凡:我跟美国的导师以及一些美国同学在闲聊时会互相问本科背景,我说我是古生物专业的,他们表示很cool(酷),很interesting(有意思),但也不会多问什么。一方面美国开设古生物专业的学校还是有一些的,虽然一般学生也不多,但大多数都听说过古生物专业,也知道领域的大致内容,不需要什么解释。而且美国学校有学位的项目很多,所以有各种各样的专业或跨学科专业,人少的专业非常常见,并不稀奇。

此外美国观念跟中国观念不一样,并不会觉得一个人的本科专业能决定或联想到工作,发展,生活诸如此类的,适合什么喜欢什么想干什么就学什么,是个人的事,所以也不会好奇地问以后工作怎么办,赚不赚钱什么的,对于他们来说古生物只是我的本科毕业专业而已,只是初次见面闲聊时,大家聊背景都会谈到的东西。

当然,我现在的导师自然问我问得细一些,但在其他美国同学面前我并不提一个人专业的事,这种事未免小题大做,除非有人问,否则没有必要刻意指出来。我们项目里的中国同学大多在之前的报道中就知道我的情况了,大家一起拿来当段子,学累了聊天用,挺有趣。也有一起聚的中国学生并不知道一个人专业的事,不知道就不知道,毕竟我现在是计算生物学硕士学生,还是想集中精力完成好现在的项目,过去的留在CV(简历)上就过去了。

澎湃新闻:会不会想念那段经历?

薛逸凡:自然有时候会想念,想念本科和“好基友们”一起大半夜“压”未名湖,周末去商业步行街搜罗好吃的。美国大晚上可不安全不能乱逛,商场关得又很早,中餐大多不太好吃,好西餐太贵。我还很想念和地质系一起暑假出野外,跋山涉水,连夜画图写报告;还有一次迷路,索性跳海走海路什么的。

不过总体上来说我并不是个很有学校情结的人,中学、大学对我只是一个个阶段,一个个平台,做好一段,然后进入下一段,并没有很强的留恋或不舍感,觉得大事上没啥后悔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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