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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英国小说家范·布伊聊聊还是蛮有收获的

澎湃新闻记者 邢春燕
2015-08-24 17:20
来源:澎湃新闻
文化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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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作家西蒙·范·布伊擅长写小人物的“爱”。他最新出版的长篇小说《分离的幻象》以二战为背景,抛弃宏大叙事,讲述普通人的情感。

8月19日,西蒙携新作做客思南文学之家,与青年作家陶立夏畅谈小说创作,并接受了澎湃新闻的专访。

8月19日,西蒙携新作做客思南文学之家接受了澎湃新闻的专访。

西蒙有很深的中西哲学功底,出版过三本哲学著作,深谙东方哲学,言谈中时不时就会流露出一点哲学思维,道教、佛教和儒家学说的理论信手拈来。他的新小说《分离的幻象》书名就源自越南一行禅师的“我们在这里,是为了从分离的幻象中苏醒”。

这句话与小说的主题不谋而合:二战的幸存者、美国士兵和德国士兵,6个普通人,因为千丝万缕的关系连结在了一起,“分离”只是“幻象”,终究会从中苏醒。西蒙说,小说改编自妻子外婆的故事,将它与上世纪50年代一位弗拉芒画派的画作结合起来,“这本书里很多都是谎言,但是这些谎言都被一件件真相联系在一起。”

8月19日,西蒙携新作做客思南文学之家,与青年作家陶立夏(右二)畅谈小说创作

写作就像打中国功夫,不可一蹴而就

澎湃新闻:你的最新作品属于叙事轻巧型的长篇小说,为什么选择这样写?

西蒙:我喜欢简单的事物,一些作家会在作品中写“下雨的时候,树叶掉落,闪耀着光芒。”对我来说,这只是简单的事情。我很喜欢中国的《诗经》,是非常简单的诗,写作的对象是普通百姓。当我年龄越来越大,就意识到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超出简单生活。

澎湃新闻:有人把你的写作风格同村上春树相比,你们都得过弗兰克·奥康纳国际短篇小说奖。

西蒙:这真是对我的赞美,我读过他的一些作品,他是文学大师,语言非常灵巧。但我最喜欢的日本作家是石黑一雄,他写过《长日将尽》。他的作品特色就是,人物不同,作品风格就不同。很多作家自成一种风格,但是石黑一雄的作品中,人物的性格和思考方式会决定他文字的风格。

很多年前,我找人教我学少林功夫和南拳。很多西方的老师,都很好斗。但是,你要知道生活中最大的斗争不是和别人斗,而是和自己斗。

后来我找到了这个老师,是犹太人,在美国长大,精通普通话,有着长长的胡须,当时已经40多岁,在中国教功夫已经有25年了。我问他,如果有人冒犯或者袭击你,你会怎么做?他说,我会立刻笑着跑开。我觉得他理解中国文化,谦卑和怜悯也是一种武器,一个人怎么可能和慈悲心相斗。

澎湃新闻:你提到功夫,其实写作和打功夫很像,虚实结合,声东击西。

西蒙:没错!有太多的相似之处。打功夫,一拳打出去,都预示着下一拳怎么出,写作也是一样,每一句都引导着下一句。练习功夫的时候,我花90%的时间拉伸和呼吸,写作的时候我要花90%的时间重新改写。

小说重要的不是形式是感情

澎湃新闻:许多西方经典的短篇小说在叙事上都讲求精巧的结构,你的好像没有?

西蒙:从来没有。我认识一个美国画家,他每天在画室中从晚上10点画到早上7点。他告诉我,很多人不会画画,是因为他们告诉自己我不会画画,他们认为自己会犯错,但是并没有所谓的错误,你只要一直画就好了。

他花了15年学习如何画云朵、杯子或者人像,现在他可以随性地画出各种事物。写作也是一样,刚开始有一些规范和结构技巧,但是最后总有自己的风格,可以自由地创作。他作画的时候,不会看物体的颜色,而是看光线,因为光线强弱和方向,决定了物体的颜色变化。写作也是一样,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情感。

澎湃新闻:你的小说主题常与爱有关,这和你的生活经历有关吗?

西蒙:在我的生活中,经常有陌生人做一些让我觉得暖心的事情。我小时候,和家人去不远的地方度假,我们不能出国,因为没有足够的钱。回程晚上,我们开车回家,我很饿,爸妈让我去买点炸鱼和薯条吃,店主问我是否要酱料,我说不要,因为钱不够。但是当我拿着食物回到车里的时候,发现店主免费给了我很多酱料。我很感动,这个人在我生命中也就出现一分钟,可是却给了我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对一个作家来说很重要,在书中会有所体现。

熟读《道德经》因为它太伟大

澎湃新闻:虚实有致也是你的小说一大特色,如何做到把生活中的素材与自己的想象巧妙地融合到小说中?

西蒙:有一些困难,我年轻的时候帮别人建房子,我们要把墙推倒,卸掉水管,把新的水管装进去。最开始6个月,房子看起来像一个爆炸现场。完工后,主人在屋内挂上画作,将家具搬进去,它终于看起来像房子了。

写作也是一样,大多数时候,写的东西一片混乱,充满了不确定。但是你要知道,最终会写出像模像样的作品来。你要处理叙述结构的技巧,阅读其他作家的作品,从中学习和模仿。

澎湃新闻:那你会向哪些作家学习呢?有特别喜欢的作家和作品吗?

西蒙:有三本书,我会不时地回顾和翻阅:雨果的《悲惨世界》,老子的《道德经》和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的《洛丽塔》。在写作的时候,我会阅读前人的作品,学习他们的写作技巧。

澎湃新闻:你曾说过,“如果我要向某一位作家致敬的话,那就是中国的老子。”

西蒙:因为《道德经》太有力量、太伟大了,它非常诗意,很有深度,是一种建立在旧式法律基础上的宗教观。《道德经》中主张不争不抢、一切顺其自然的观点。这也是为什么中国是一个重要的国家。

道教、佛教和儒家思想是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对每个人都很有用。它们非常独特,不依赖上帝和法律,而是洞察自身。

东西方哲学深层次上很相似

澎湃新闻:是不是相较于西方哲学,你更喜欢东方哲学?

西蒙:我也喜欢西方哲学的思考方式,其实东西方哲学很相似。在最深的层面,很多西方哲学家和东方哲学家是很相似的。

澎湃新闻:东西方哲学对你的小说创作有什么影响?

西蒙:我的小说很自然地朝着佛教理论的方向发展,我目前正在写的一本书关注死亡:一个人只剩下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必须回顾一生,那些幸福和不幸的事情。死亡让我们珍惜生命,因为如果我们长生不老,我们的选择就毫无价值,生命会很无趣。

很多宗教都说,死亡之后,会去另一个世界。这些宗教没有解释死亡本身,而是说人死亡后会在别的地方存在,会很快乐。但就算在天堂,只要有悲伤的记忆,也不会达到极乐。而如果你失去记忆,又怎么知道天堂和人间不一样?所以,这些在哲学上解释不通。

佛教不谈天堂,谈自身。我们今生以这种形式存在,在前世中我们以另一种形式存在,我们死后又以另一种形式存在。当我们死去时,我们没有失去生命,而是失去了记忆。佛教说,死亡是老师,教会我们珍惜现有生命。我喜欢物质的东西,喜欢咖啡,喜欢亲吻我的妻子,我不可能成为一个佛教徒,但是佛教的理论我觉得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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