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学教不出作家，但人大这个写作班的配置还不错

继复旦、北大等大学之后，中国人民大学的写作班——“创造性写作研究生班”成立。与其他大学不同，人大采取了自主招生，所录取的8名学员皆为有创作经验并多次获奖的青年作家，学制三年，阎连科、刘震云、梁鸿、孙郁、张悦然等作家和学者将担任该研究生班的授课老师。

“录取更看重应试者的作品水平和潜质”

事实上，人大创造性写作研究生班从两年前就开始筹办了。人大文学院院长孙郁介绍，人大的创造性写作专业可以上溯到文学院前身延安鲁艺、华北大学时期的文学教学。何其芳、艾青、丁玲、孙犁、萧军等人曾给该专业留下了诸多亮点。如今本学科拥有一批优秀的作家，如阎连科、刘震云、劳马、王家新、张悦然、王以培，也聚集一批知名学者，如程光炜、李今、梁鸿、杨庆祥等。

阎连科介绍，上世纪八十年代，武汉大学、北京大学等高校，在中国作协的支持下纷纷创办作家班。为满足青年作家学者化需求，北京师范大学与鲁迅文学院合作开办了“文艺学·文学创作”研究生班。莫言、余华、迟子建等四十余位青年作家均在其中，这些人日后成长为代表中国文坛最高水准的作家。“那是中国文学历史上唯一成功的一届作家班，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就停办了。”阎连科说。

进入新世纪以来，来自欧美的创意写作逐渐被介绍到国内，包括复旦大学、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在内的多所高校，陆续开设了创意写作班，招收有志于斯的青年人。虽然进度不同，但大多面临同样的困境：囿于现行招生机制，很难招到合适的学员。复旦大学创意写作学科负责人作家王安忆就曾感慨过，想要的人一直招不进来。

对于这种情形，阎连科的看法是：“有人说学校不能培养作家，但到底哪里能培养作家，没有人知道。只要有自主招生的可能，就有培养作家的可能。”

阎连科和同事们更看重应试者的作品水平和潜质。为了招收到更优秀的学员，他们设定了这样的标准：报考条件需要符合“出版过两部以上重要文学作品”或“获得过全国文学奖或写岀了具有创造性价值作品”等，如果专业创作达不到上述条件之一又确有写作潜质者，需要有两个以上知名作家或批评家推荐。符合条件的报考者需要提交一部作品，由作家批评家组成的招生委员会评定。

任课老师张悦然介绍，评委们会关注报考者作品是否曾受到主流文学杂志的青睐。相对而言，上世纪八十年代晚期和九十年代出生的写作者，虽然有些人的作品已经被市场接受，但还不是这次所主要考虑的。澎湃新闻发现，招收的八位学员先后在主流文学杂志获过奖项。如班长张楚的《良宵》曾获得2014年第六届鲁迅文学奖短篇小说奖。崔曼莉的《浮沉》销售过百万册，还被改编成同名电视剧。郑小驴在《收获》、《人民文学》等刊物发表小说一百万余万字，《鬼节》、《不存在的婴儿》等部分作品译介至日本《中国现代文学》。孙频发表小说两百余万字，出版有小说集《隐形的女人》、《三人成宴》等。其他四位学员南飞雁、杨薇薇、双雪涛、侯磊也分别有大量作品发表并获奖。

“师生共同挑出十五本书，老师也讲，学生也讲”

阎连科介绍，该写作班属于全日制非脱产性质，学员属于国家承认的正式学术型研究生，但可保留原工作。

刘震云表示：“世界上所有行业都可以教，唯有一个行业是没法教的，就是写作。没有一个药方说，你怎么成为博尔赫斯、卡夫卡。”在他看来，作家进入高校学习，可以学到的是写作之外的东西，这对写作也有所帮助。

几位老师为学员们制定的教学计划相当灵活，他们希望最大限度鼓励师生的互动和研讨。“可能我们挑一百本书，再由学生一起挑出十五本书。老师也讲，学生也讲，每个人讲不一样的东西。伟大的作品也有瑕疵，我们希望能从其中看到不一样的东西，看到伟大也不是不可超越的。这些作品会给我们留下什么？我们还有什么空隙？这是我们想讨论的问题。”阎连科解释。

为了开阔学生的视野，人大文学院目前已经与美国杜克大学、波士顿大学、英国东英吉利大学等达成合作，将邀请这些学校的教授讲课。下半年还计划邀请著名作家哈金和托宾等讲学。在“引进来”的同时，文学院还希望学生能够“走出去”，因此每一届学生都要到美国或者欧洲访学至少半个月。

女作家张悦然已经为该写作班建起微信公号“一勺池”，该账号会发布学员的短篇文学作品。在见面会的当天，写作班也邀请了一些海外的翻译家，学员的作品可能被推荐到海外。阎连科在会上透露也会和学员交流关于文学经纪人的想法。

刘震云开讲第一课：哪儿都培养不出作家

作家刘震云为学员们上了第一课。

刘震云表示，很多学校的老师会说，大学培养不出作家。实际上他觉得哪儿都产生不了作家，作家的差异无非是生长在什么地方。比如他读到余秀华的诗，觉得不比兰波写得差，“起码那个村产生诗人”。余秀华写“中国和大半个中国”、“睡和睡你”的角度，“我没看到别的诗人写过”。

他也认为，“办大学的目的是为了讨论那些还没有解决的问题，而不是已经解决的问题”。当年他上学时，王力、王瑶、吴组缃、孙玉石、严家炎、袁行霈这些先生看问题的角度，都对他有所启发，“一个作家可以不上大学，但上了大学，对这个作家能走多远，还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吴组缃先生曾说：“在北大主要能锻炼自己的眼界，增长眼界的宽度和深度。北大是产生严复、陈独秀、李大钊、鲁迅的地方。我建议你们去看一看这些人的著作。”

吴组缃还给刘震云他们讲过鲁迅和赵树理的区别。他说最好的小说是能把生活的趣味写出来，赵树理达到了。但为什么鲁迅是国际性作家，而赵树理是“山药蛋派”作家？因为鲁迅是站在世界的高度来看村庄，赵树理是站在村里看世界。

吴组缃的一些观点，对刘震云奠定写作方向“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比如他说，“条条道路通罗马”、“世界上没有近路可走”、“投机的人都是吃亏的”，这些话都不要相信。中国历史哪个上来的人不是投机者？写作也有近路可抄，可以投机的。什么叫投机性写作？就是说选择的体裁、写法要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