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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爬上去?因为山在那儿"

2015-10-12 19:34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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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 Noyes

是否登上峰顶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毫无缘由的登山渴望。正如马洛里所说过、又被千千万万人引用过的,这无名渴望的源头,是“因为山在那儿”。铭玲 编译

云开时的眺望,那一刻永远百味杂陈,仿佛终于理解了马洛里,终于与他眺望同一个梦

一周以来,我们逐渐向鹧鸪拉山口前进,晚上在茶室旅馆里,坐在用粪便作燃料的炉火旁喝茶休息。在南崎巴扎听到了坏消息:大雪封闭了山口。鹧鸪拉山口是去珠峰大本营的一条捷径,它是鹧鸪山和坤布冰河间的一条山脊,我们本来是计划去那里的。

坐在一起的有几个我在南崎路上遇到的美国人,另外两个在场的德国人在分享他们的经历。他们从相反方向的一条路来,说到路上其中有一段下坡既偏僻又湿滑。“实在太可怕了,”其中一个用带口音的英语说,中午前刺骨的狂风和极寒天气几乎将他们从背后吞没,“然后起了雾,”转眼间就变成了旋风暴雪,能见度不到十米,路的轨迹瞬间被覆盖。

这两个德国人在去过大本营之后,一直从东向西行进。那时候是五月初,正值山上的好天气。成百上千从世界各地来的登山者,还有更多夏尔巴人搬运工,都在坤布冰川基部的临时居民点汇集。此时数千人在共同的几条路上去往珠峰大本营,享受6月季风天到来前,短暂美好的高山天气。

听过德国人的故事,我们和向导安伯开了个小会。我们面临的选择是,到底是冒险穿越鹧鸪拉山口,还是原路返回,下山至5250英尺(1600米),再另爬5250英尺从另一条珠峰登山路上来。鹧鸪拉山口在珠峰登山爱好者中是最重要的挑战之一,海拔17590英尺(5361米)。在高海拔登山爱好者中,这个山口就像一个仪式,它也是我的最高峰,我的“珠穆朗玛”,我要征服它。

每年都有世界各地前来攀登珠峰的人,这是登山爱好者的终极山峰
夏尔巴小孩一出生就熟悉了这里的山脉

我们知道有很多人无论条件如何都试图穿越这条通道,但也听说每个清晨都有直升机上山下谷营救陷入困境的人。因为我们选了一条和德国人正相反的道路,翻过这个山口意味着我们将要攀爬他们刚离开的那一条漫长陡峭的山脊,以及变化莫测的天气。

人们总是低估自然的力量而错判山中天气变化的速度。错误的判断、自以为是和傲慢让人们在山中丧命。我们最终做出下撤的决定,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第二天我们沿原路返回,穿越位于马切莫和多列的小村庄。下到山谷时我的体力渐渐恢复了。

在波崎的登山者小木屋,我依偎在温暖的炉灶旁,看着窗外不远处一位老人正在砍柴。我们到达时这儿正在下大雪。波崎的小木屋零散分布在砖块房和篱笆围成的牧场中。1950年代之前,这里鲜少有外国人到访,多列和马切莫这些村庄当时还不存在。波崎曾是人类栖息海拔最高的村庄,当地人仅在夏天时在山脚下放牧。

英国登山家乔治·马洛里发掘了从西藏北面上山挑战珠峰的途径。尼泊尔那时还是个神秘孤僻的传说之地,鲜少有西方登山者涉足。但在50年代后,法国、英国、奥地利、瑞士和日本都有登山探险队前往尼泊尔,从此开启了喜马拉雅登峰的黄金年代。原本在山上放牧着牦牛、山羊和绵羊的居民,开始建立长居建筑来应对一波波登山者的需求。这些人利用以前的山路进入尼泊尔北部和高耸的珠峰地带。长居建筑一开始只是些小的庇护所,发展到现在变成了登山者茶室旅馆,提供全面的住宿设施。

这些旅馆条件仍然很简陋,管理者似乎无意让它们变得足够舒适。房间由简单的夹合板和帆棚建造而成,断电是常事,公共厕所不过是地上陶瓷镶边的洞,旁边放一桶水冲刷,洗澡更是奢侈。大多数旅馆都有一个公共休息和用餐的房间,里面有一个炉灶,夜里供来客取暖。晚上,我们的挑夫就在这个拥挤但温暖的公共空间休息,而我们却要回我们的夹合板“盒子”里去。

从卢克拉的小镇到大本营,登山者要攀登大约8300英尺(2540米)。这段旅途之所以需要消耗许多天,并不是因为路途艰难,而是因为海拔攀升快。一般来说,登山者一天内攀升的高度不宜超过1000到1300英尺(300米到400米),因为他们需要时间来调节自身造血系统,以建造更多红细胞、提供更多氧分给身体重要器官。攀升太快会加重高原反应,严重的话就要上演直升飞机救援的一幕了。旅馆沿途每几公里一个,以免登山者攀爬太久而没有休息站。

登山路上的茶室,大家都会在这里歇脚过夜
通向珠峰的路牌

我和安伯马不停蹄地行进,只在潘波崎稍作停留,造访坤布最古老的寺院。多数登山者会参观这座寺庙,在这里为他们去往大本营的旅程祈祷。我们踏进这座有400年历史的建筑时,寺庙里正好钟鼓齐鸣。我们脱鞋走进祈祷室,墙前供奉着神龛,上面披挂着成百洁白的哈达。僧人一边吟诵一边喝着酥油茶。屋梁上悬挂着仪式用面具和彩绘唐卡。

离开潘波崎,我们迅速在雾和大雪中翻过佩里泽,到达多拉。抵达之时,公共休息室里已经有二十来个夏尔巴搬运工,和说着六七种不同语言的登山者。我和安伯加入离我们最近、也是刚到达的一群波斯尼亚人一起吃晚饭。晚饭是传统尼泊尔食物——米饭配炖菜,炖菜一般羊肉或鸡肉加小扁豆。房间都已客满,我们只能在休息室打开睡袋和挑夫们一起休息。

那晚过得很快,之后我们还面临着一段漫长旅途,行至坤布冰川的冰石尽头,然后到高乐雪,再最终到珠峰大本营。一路回首便是阿玛达布拉姆峰美丽的三角形山峰,途经许多遇难的登山者和夏尔巴人的纪念碑。当我和安伯最终到达珠峰大本营时,正遇到了他的兄弟卡尔纳,他作为登山向导,在前一年已经登上了珠峰。他在大本营等待一位卢森堡的客户,带他在后半个月里冲顶。

把登山装备放在借来的帐篷里,我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中打了个盹,醒来山间已经开始被云层笼罩,安伯、卡尔纳、两个尼泊尔向导和两个印度登山者都在做饭的帐篷里。我们一起吃了晚饭,灯光摇曳,大家喝着茶讲自己的故事,互相打趣。暮色降临,彻夜冰冷刺骨。

接下来的两天,我在帐篷周围无所事事地游荡。一切都不紧不慢进行着,和世界各地的露营地一样,这里也有相似的一系列日常工作和杂事。我经常坐上数个小时,好奇地看着登山者们穿梭在高耸的冰川、避开从珠峰滑落的坤布冰瀑深不见底的裂缝。放弃鹧鸪拉山口这个决定让我有幸能和这些世界顶级的登山者们一起生活数日。

每个攀登珠峰的登山者都有不同的背景,但他们前来登山的理由都相同

每晚都有几回,我被雪山轰塌的声音惊醒。一开始听起来像远处枪击的声音,后来如风暴惊雷般响彻整个山谷。我们真是找对地方扎营了!在大本营的最后一晚,卡尔纳出发至冰瀑做前往西方山谷第一站扎营的准备。西方山谷又称寂静山谷,我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不禁思量着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冒生命危险挑战珠峰。这实在是个古老又有实际意义的问题。

人们会想起马洛里“因为山在那儿”的回答。一年后他和同伴安德鲁·欧文丧生在山上,消失在离峰顶几百米的地方。直到1953年,新西兰的艾德蒙·希拉里才和夏尔巴人丹增·诺盖登峰成功,并平安返回。

地球上所有海拔8000米以上的山峰都已经被挑战成功,登峰的原因从国家资助的军队式登山,转成个人极限的挑战。意大利人莱茵霍尔德·梅斯纳尔被誉为历史上最伟大的登山者,1978年无氧登上珠峰,1986年成为世界第一位成功挑战全部8000米海拔以上山峰的人。

珠峰的诱惑无法解释。对登山者来说,征服它是征服自己的内心,是一个梦想。对夏尔巴人来说,登峰是一份工作,在一个贫困的国家能带来金钱、名誉和让人们尊敬的工作。几乎每个旅馆茶室里都有一幅夏尔巴家族成员的照片,他或她曾实现了属于他们的梦想。每年有3万旅行者以此为目的地,挑战自我,在高海拔和各种困难因素间挣扎,只为这神圣风景的一瞥。

我和安伯在回到卢克拉的中途去了潘坡崎。再一次,大雾掩盖了遥远的山峰。途中偶遇卡尔纳的卢森堡客户琼恩,空气凝滞在温暖的炉火旁,雨滴滴嗒嗒地打在屋顶上,我们安静地坐着,没有说话,瞬间仿佛从珠峰的环境中抽离出来,我们存在于此时此刻此地,过去和未来好像都不存在了。那一刻我意识到,虽然我们面临着不同挑战,但每个人来到珠峰的原因都只属于自己,我们来到这儿也只是因为“它就在这里”。

山间牦牛
珠峰大本营密密麻麻的帐篷

震后

今年4月25日,在加德满都和博克拉的中间地带发生7.8级大地震,死亡人数超过8000人。地震对加都谷地的古迹损坏严重,还引发了珠穆朗玛峰雪崩,珠峰大本营部分被埋,18人丧生。4月25日成为珠峰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直至截稿时,尼泊尔人的生活仍被地震带来的巨大破坏所影响,但珠峰大本营路线已基本可以通行,路面条件在继续改善。这些路线是给坤布地区受灾人民提供救援仅有的通道,所以维持这些道路畅通十分重要,并非只为登山者所用。

“这片地区损毁严重,”Three Jewels Adventures(www.threejewelsadv.com)旅行社主人Amber Tamang说,“但道路情况尚好,大多数茶室旅馆也为了迎接9到11月的登山季继续经营着。旅游登山爱好者会给我们带来收入,否则登山向导都会没有工作。”Amber说,虽然有些旅馆受损严重,但能住的房间仍然很多。珠峰地区主要靠水力和太阳能发电,所以基础设施都还完好,可以使用。

我想他的意思是:对于有计划攀登珠峰的人来说,2015和2016年的登峰季是个好时机,登山者较往年有所减少,也可帮助当地的经济复苏。

飘扬的经幡在登山路上随处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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