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WEP国际经贸评论|中国的自贸区战略路线图

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在10月初达成撩拨了全球的神经，推倒了新一轮“巨型（Mega）”自贸区谈判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欧盟坐不住了。10月23日结束的第11轮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谈判取得了重要进展。中国秉持乐见其成并静观其变的态度，然内心似乎也掩饰不住地暗流涌动。从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和中日韩自贸区的最新进展可见一斑。RCEP于10月12日的谈判透露将在年底前实质性达成一致，并在2016年尽快解决其他技术性问题。

即将翻开的TPP时代，毫无疑问将推动世界范围内一系列区域和双边自由贸易协定的大发展。身处TPP之外的中国，面对此情此情，必须刻不容缓地加快推进实施中国的自贸区战略。

发展历程

中国的自贸区建设起步较晚。直到上个世纪末期，亚洲金融危机冲击了东亚多国，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国家才认识到区域合作和一体化的重要。在此背景下，时任朱镕基总理于2000年提出构建中国-东盟自贸区的设想，并在2004年11月达成协议，掀开了中国自贸区建设的序幕。随后，中国又陆续与一些国家谈判建立了双边自贸区，并提出了一系列以周边国家为基础的自贸区构想。

自贸区战略真正摆上重要议事日程是在党的十七大报告中，把自由贸易区建设上升为国家战略。十八大报告进一步提出加快实施自由贸易区战略，以应对新一轮区域经济一体化的浪潮。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要以周边为基础加快实施自由贸易区战略，形成面向全球的高标准自由贸易区网络。至此，中国的自贸区战略进入加快发展的新阶段。

现实格局

中国目前已经建成的自贸区有14个，涉及22个国家和地区，可分为四个类别。第一类是多边区域自由贸易协定，主要是中国-东盟自贸区。第二类是中国与发达国家的双边自贸区，主要包括6个国家，分别是新西兰、新加坡、冰岛、瑞士、澳大利亚和韩国。第三类是中国与发展中国家建立的双边自贸区，包含了4个国家，有巴基斯坦、智利、秘鲁和哥斯达黎加。第四类是中国内部的自贸区，主要有3个，分别是内地与香港和澳门建立的更紧密经贸关系安排（CEPA）、大陆与台湾建立的海峡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议（ECFA），以及在上海、天津、广东和福建设立的国内自贸区。

正在谈判中的自贸区有7个，涉及24个国家和地区。其中，多边区域自由贸易协定7个，包括中国-海合会（GCC）自贸区、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中日韩自贸区（CJK），以及中国-东盟自贸区升级版。另有双边自贸区谈判3个，包括挪威、斯里兰卡和马尔代夫。

正在讨论和研究阶段的双边自贸区有4个，分别涉及印度、哥伦比亚、摩尔多瓦和格鲁吉亚四国。同时倡议和发起的自贸区多个，包括在2014年亚太经合组织（APEC）领导人会议上提出的亚太自贸区（TPP）构想以及多次中欧领导人峰会上提出的中欧自贸区倡议等。

中国的自贸区建设现状是以周边国家和发展中经济体为主要朋友圈，同时以双边自贸区为主导，建设的时间较晚但发展速度较快。从发展状况看依然存在一些不足：一是缺乏面向主要贸易伙伴和大国的自贸区协定。二是区域性大型自贸区很少，仅有中国-东盟自贸区。三是自贸区的开放水平不高，主要以关税减让为主。

整体上，中国的自贸区建设格局是以周边发展中经济体为主要合作对象，但已经并正在积极拓展与发达国家的自贸区谈判；以双边自贸区为主但已经积极发起“巨型”自贸区的倡议和谈判，包括RCEP、中日韩自贸区、中国-东盟自贸区升级版以及亚太自贸区（FTAAP）等；以关税减让为主要内容但正在主动建设涵盖非关税、规则的高水平和高标准自由贸易区。

战略路线

中国的自贸区战略路线正在沿着多个方向快速推进和发展。路线之一是立足亚太地区的区域“巨型”自贸区建设。RCEP谈判已进入关键阶段，各方已就货物贸易出价模式达成一致，力争在2015年底前结束实质性谈判，并在2016年内尽快解决其他技术性问题。中日韩自贸区谈判从2012年启动以来已经历经了多轮，正在不断推进中。中国-东盟自贸区升级版的谈判于2014年9月启动，已经取得了积极进展，预计能够很快完成谈判。FTAAP的倡议在2014年的APEC会议上提出，并发布了《APEC推动实现亚太自贸区北京路线图》，并决定在2016年领导人会议前完成联合战略研究。

路线之二是积极推动与主要贸易伙伴和大国的自贸区建设。中国先后与美国和欧盟启动了双边投资协定（BIT）的谈判，并且在积极倡议和谋求中欧自贸区及中美自贸区。与主要发展中经济体的合作上，发起了金砖银行，并有研究提出金砖自贸区的设想。中国还完成了与印度的区域贸易安排（RTA）联合研究，并正在与哥伦比亚开展自贸区联合可行性研究。

路线之三是沿着“一带一路”的自贸区拓展。“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经济带”是中国深化对外开放的重要举措，已经倡议发起了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和丝绸基金，中巴经济走廊建设已经启动。习近平总书记在实施自由贸易区战略问题上提出，要逐步构筑起立足周边、辐射“一带一路”、面向全球的自由贸易区网络，积极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商建自由贸易区。

路线之四是建设面向国内的高规格自由贸易区。已经设立了上海、天津、广东和福建共4家自由贸易区，并将逐步扩大试验区的范围和领域。目前自贸试验区的建设取得了很大进展，建立了以负面清单管理为核心的外商投资管理制度，形成了以贸易便利化为重点的贸易监管制度，推行了以资本项目可兑换和金融服务开放为目标的金融创新制度。

加快推动中国的自贸区战略需要有重点有次序。亚太地区“巨型”自贸区建设方向上，要将RCEP作为重点，将FTAAP作为远期目标。一则RCEP包含了中日韩自贸区的成员；二则中日韩自贸区谈判的难度要大于RCEP，中日和韩日政治关系的紧张不利于自贸区的谈判。FTAAP很可能会是RCEP和TPP相融合的结果，是中国加入TPP的一条路径，也是实现亚太一体化的必由之路。与主要贸易伙伴和大国的自贸区建设方向上，要重点突破中欧和中美自贸区，同时重视推动金砖国家自贸区。加快推动中美和中欧BIT谈判，可以考虑在谈判上增加贸易的内容，把BIT扩展到BITT，并最终商谈自贸区。在“一带一路”沿线自贸区建设方向上，要重点加强与现有自贸区组织或相互经贸潜力大的国家谈判，例如与海合会（GCC）的自贸区谈判。

加快推动中国的自贸区战略还需要提高建设的水平和标准。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和第一大贸易国，已经不同于一般的发展中国家，需要在未来国际经贸规则制定上发挥作用。在自贸区谈判上要突破贸易自由化和便利化的传统议题，向环境规则、投资规则、政府采购和电子商务等新规则领域扩展。

综上所述，中国自贸区建设的蓝图要立足亚太，倚重主要贸易伙伴和大国，以“一带一路”为动脉，以国内自贸区为抓手，以亚太自贸区为远景；从周边国家开始扩展，形成各个中心开花和四面突破的发展格局。未来中国参与和主导的自贸区将辐射全球经济版图。

[本专栏由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IWEP）国际贸易室开设，解读国际经济与贸易大势。全球视野，中国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