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梅伦誓言改革不成英国将“脱欧”，破釜沉舟还是险中求胜？

在西方国家中率先加入亚投行，高规格接待习近平主席访问，近期英国政府诸多大刀阔斧的动作越发引人关注。而就在11月8日英国外相哈蒙德刚刚在电视访谈节目上称“如果欧盟冷对改革，英国将考虑‘脱欧’”后不久，11月9日首相卡梅伦公开表示，如果改革再无实质性突破，他也倾向英国“脱欧”。

卡梅伦：“这回我是极其认真的”

据路透社报道，卡梅伦是当天在与英国商界领袖的谈话中进行这番表态的。可能是由于之前“脱欧”的口号喊得太多，为防止这次被欧盟其他领袖当做虚张声势，卡梅伦特意表示这次他是“极其认真的”，“如果有关改革的协商再度失败，我们不得不扪心自问：这个组织（欧盟）真的适合我们吗？”

卡梅伦进一步对商界领袖们表示，现在的问题并不是关于英国能否独立于欧盟之外生存，而是独立之后能不能过得更好。

“如果欧盟想说服英国人民留在欧盟，那么欧盟自身的政策应该更加灵活，欧盟的现状对大不列颠来说远远不够好。”卡梅伦一直表示，英国作为欧盟成员国并没有比之前获得更多的好处，并一直声称要在2017年年底前举行决定英国欧盟资格去留的公投——尽管他并没有明确表示具体时间。

卡梅伦计划于11月10日首次公开写给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的信，他在信中将给出要求欧盟改革的具体清单，包括应尽早确认欧元不是欧洲唯一货币，加强各国议会功能强化各国政府的主权地位，对移民劳工的就业和补助应当严格限制等等。

卡梅伦对以上内容解释：“如果欧元区国家不知不觉中用掉英国的钱，或者欧盟的规定限制了英国交易和增加就业岗位的能力，就会导致金融危机；如果英国允许欧盟侵犯其主权，或者对难民不断涌入英国坐视不管，那么也会引起很大的风险。”

在12月欧盟峰会和其他27个国家领导人的谈判之前，卡梅伦选择此时公开信件内容意义十分关键。

英国《独立报》称，不久前，英国的“脱欧”说辞往往被欧盟当作把戏来看；但如今，英国“脱欧”对欧盟来说已成为一种威胁。和英国关系比较近的德国和北欧国家已对此表示担忧。瑞典政治家比尔特近日表示，英国“脱欧”对欧盟带来的威胁比俄罗斯或恐怖主义还要大，“图斯克必须使用他所有的谈判技巧来实现卡梅伦的诉求，否则欧盟将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英国民众对“脱欧”依然迷茫

而《泰晤士报》披露，并非强烈持“脱欧”观点的卡梅伦和他的一些政治盟友曾考虑，如果在12月的欧盟峰会上各国同意卡梅伦开出的改革清单，公投可能会提前到2016年夏天之前——否则届时可能出现又一波影响投票结果的难民危机。但首相官邸很快否认了这一消息，而大部分英国人对于公投确实还没有做好决定。

尽管之前的民意调查显示，多数英国人赞成留在欧盟范围内，然而由于许多选民对移民问题的担忧，支持留欧和脱欧的人数差距在过去几个月正在缩小。YouGov公司最近的调查结果显示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英国人希望英国能留在欧盟，不到四分之一的人希望英国离开欧盟，而大多数人仍然很迷茫。

在这场被两位高举着写有“商界领袖=布鲁塞尔（指欧盟）的喉舌”横幅的抗议者打断的演说中，卡梅伦声明他从未对欧盟这个体制有什么情感依附。这两位抗议者对卡梅伦说，他们来自一个叫“爱国学子”的团体，属于认为英国离开欧盟会更好的“脱欧阵营”的一个分支。实力雄厚的“脱欧阵营”为了能让其抗议者以与会商人的身份进场抗议，特意注册了一个公司参加这场会议，足见其不放过每一个影响舆论的机会。

卡梅伦对抗议者回应，他并不想去假想英国无法独立于欧盟生存的情况，“哪怕是一秒钟”。他强调，关键问题应该是如何打造一个更加灵活的组织。他表示将向欧盟准确的转达“欧盟的现状对英国不够好”、“避免过于紧密的联盟”和“减少移民压力”这三点对英国来说是重中之重的改革原则。但他也表示，如果这些改革能够实现，他也将不顾一切地维护英国在一个改革后的欧洲中的地位。

BBC在欧盟总部布鲁塞尔的通讯记者阿莱克丝·福赛斯（Alex Forsyth）认为，卡梅伦面对的任务十分艰巨，既要让其他欧盟国家领导人首相认为他的改革路线可以接受，又得说服国内反欧洲一体化人士这些路线意义深远。首相已经警告，如果他的要求在峰会上被“充耳不闻”，那他将不能保证会出现什么结果。

反对声音称卡梅伦“虚张声势”“讨好政客”

而在工党这边，影子内阁成员约翰·麦克唐纳将首相对欧盟改革问题的这番立场讽刺为“又一次虚张声势吓唬小孩的把戏”，更多是为了讨好保守党内部那些“脱欧阵营”势力罢了。他对BBC的记者说，工党的态度很明确，英国应当留在欧盟，并且以一个内部成员的身份去协商改革议案。

而就在卡梅伦做出表态后，“脱欧阵营”领导人多米尼克·康明斯就在公开电邮中称，期望首相能从欧盟得到满意的成果，但是“英国公众希望的是欧盟的霸权法律赶紧停止，英国政府能夺回对国民经济、国土边界和政治民主的控制，而首相提出的要求有避重就轻鸡毛蒜皮之嫌”。

他在邮件中最后写道：“所以只有投票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唐宁街10号（代指英国首相）怕什么？怕的就是人民看穿这次所谓的重新协商不过又是一次拖延时间的虚伪花招而已。”

英国《金融时报》副主编菲利普·斯蒂芬斯之前就曾撰文表示，卡梅伦当初为了大选承诺的“将力争全面修改欧盟条款”，现在处于一个骑虎难下的局面。大选结束后，卡梅伦在访问欧盟各国领导人时就尽可能淡化这一说法。正如他向默克尔解释的，他的计划是避免过度争执，更主要的是，对谈判的实质问题保持低调并保密。

回顾在今年6月的欧盟峰会上卡梅伦提出的几点要求，对比前面提到的这次他给图斯克的亲笔信内容，其实大同小异（不过后者更为具体一些）。英国与欧盟的重新谈判到了某一阶段必然会出现公开斗争，在半年没有实质性进展后，12月欧盟峰会上的“图穷匕见”也是情理之中。但届时卡梅伦能否得意地飞回伦敦希斯罗机场，挥舞着从欧盟争取来的让步事项清单，宣称“我赢得了一代人的繁荣”，还需观察。

脱欧公投或与苏格兰独立公投异曲同工

保守党内部的“脱欧阵营”势力已经指出，即使卡梅伦的改革主张都能实现，英国与欧盟的本质关系仍然不能让他们满意。

对卡梅伦来说最危险的情况是“脱欧阵营”一边假装坚决服从，一边给他设置一系列不可能跨越的障碍。例如有些议员就要求赋予英国对欧盟所有法规的否决权，显然他们是希望首相栽跟头。

欧盟当然迫切希望英国留下，毕竟英国一旦脱欧但他们也许并不需要为此做出过多牺牲——相对欧盟一方，卡梅伦未必能如其强硬表态那般承受“脱欧”的结果。诸多分析预计，如果英国退出欧盟，2018年经济增长率或将降至1.5%以下，英镑兑美元汇率可能跌至1：1.4美元大关以下，而英国央行将不得不再放松货币政策。

几乎所有的行业都会受损，就业和经济增长受损无疑是一定的。伦敦作为传统的世界金融之都，损失更是可想而知。据多家英国媒体报道，德意志银行已组建“工作组”，评估如果英国脱离欧盟，德意志银行是否应把设在英国的部分业务迁往德国。这是银行业巨头首次公开承认，开始正式审视英国公投的可能结局。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高级研究员、前驻外大使吴正龙认为，卡梅伦提出脱欧公投与去年的苏格兰独立公投，其用意和手法如出一辙。既然苏格兰民族党可以把公投作为一个筹码与唐宁街讨价还价，为何卡梅伦不能把公投也当成一张民意牌来打，压欧盟让步，为英国留在欧盟内获得更多的优惠条件？

对于深知欧盟的诸多积弊很难按正常程序解决的卡梅伦政府来说，以快打慢迫其让步，也许正是一个险中求胜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