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忆| 1970年代美国的环境困扰：为过去还债10年

四十余年前的美国是如下景象：鱼类在被化学品污染的水中死亡，黑色的浓烟在巨大的工业烟囱中翻腾，海滩上散落着垃圾和死于石油污染的鸟儿。

当时的美国人陶醉于战后工业发达带来的巨大便利中，却也无法忽视周遭环境的恶化：工业污染，包括水污染、核污染、化学污染，以及因汽车工业的飞速发展所带来的空气和噪音污染等，这与战后人们追求更高质量、更健康的生活品质的要求背道而驰。

环境意识的觉醒推动了美国60、70年代环境保护运动的蓬勃发展。这组照片正是那个年代的见证。

1962年蕾切尔•卡森的《寂静的春天》出版，小说描述了一幅人类可能因为使用杀虫剂，而面临一个没有鸟、蜜蜂和蝴蝶的世界。这部作品被誉为现代环保运动的开山之作。

随着更多人环保意识的觉醒，20世纪60、70年代，美国公众卷入了声势浩大的环境保护运动中。那是一个各种社会运动不断的年代，从民权运动到女权运动，环境保护也经历了从开始的单纯保护自然资源到保护人类生存环境的各个方面。1970年的盖洛普民意测验表明， 70%的美国人当时已把环境问题列为国内的首要问题。

1970年4月22日，大约有 2000万美国人走上街头，举行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和抗议活动，借以表达他们对环境的不满和关注，这一天在此后成为了世界的“地球日” 。在华盛顿，学生们请旁观者将手放进油桶中，体验陷在浮油中的小鸟的感受。在佛罗里达，学生们谴责汽车污染，并象征性地掩埋了一辆汽车。

正是公众的环境危机意识和环保组织的发展推动了政府的行动。尼克松总统在1970 年2月的联邦咨文中也宣称，“20世纪70年代是美国替以前还债的10年， 我们需要恢复清洁的水和空气，改善生活环境， 这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1970年12月，直属联邦政府的独立机构——美国国家环境保护局（EPA）成立。仅仅一年以后，EPA推出了一项野心勃勃的 “档案美国”计划，即仿照30年代美国联邦农业安全局（FSA）拍摄大萧条的做法，派遣了近百名摄影师，在全国范围内拍摄环境问题。

“档案美国”的负责人吉福德•汉普郡（Gifford Hampshire）鼓励他的摄影师去扑捉“人类与环境的联系”，从煤矿小镇到城市街道，“你在哪里看到人”，他说，“就存有与他们相联的环境元素”。

“档案美国”的雄心是要为当时的社会留影，可以为未来美国在环境保护方面的进步设立一个可以参照的基准线、记录美国环保运动、同时也为七十年代的美国人生活留下一本视觉编年史。“将来的美国人将明白我们的成功与失败”，汉普郡在对摄影师们的指导方针中写道。

1972年9月，迷雾笼罩着俄亥俄河。

烟雾是当时美国出现的另一大问题。1962年， 英国伦敦因为烟雾导致340人死亡事件对美国震动很大。在美国，空气污染主要是由于工业发展和汽车的大量增加，其次是垃圾焚烧、室内供热的煤炭和石油燃烧等排出的烟雾。

如今，人们很容易将美式乡村生活想象成美好浪漫的小镇生活，而40年前的小镇真实生活却是混杂着贫穷、污染、人口膨胀。“档案美国”的摄影师真实地记录了这一切，还包括化学品导致的污染、露天开采对公众健康的影响。

70年代，美国还经历了石油危机，能源问题一度成为全美上下关注的焦点。

“档案美国”的早期工作是顺利的，摄影师们有完全的自由，可以任意选择拍摄角度，同时也有充足的经费支援。但美国在越南的军事撤退，1973-74年的石油危机吸走了项目的预算支持。1974年，经济衰退下，所有联邦预算都必须消减，“档案美国”项目遭到重击。“水门事件”爆发后，一向支持项目的EPA负责人William Ruckelshaus被尼克松调去司法部。对项目负责人吉福德•汉普郡来说，更是雪上加霜的打击。到1977年，“档案美国”项目 “没有更多推动力了”。

然而，在更大的背景中，环境运动正取得胜利。在1970年到1977年间，美国国会陆续通过了多项重要的环境法规。先后通过了《联邦水污染控制法 》、 《环境杀虫剂控制法》、《清洁空气法 》、《水质量法》等。虽然“档案美国”这些照片展示了人类、技术和生物圈三者之间的冲突，但这些冲突也激发了当时的人们要寻找解决方案的动力。

于是，40余年后，人们所见到的美国完全是另一幅情景。如果说，现在看来“档案美国”所记录的图像令人震惊，而更令人震动的是这项计划本身，是当时对环境问题重视之程度与政府部门投入之巨大。7年时间，近百名摄影师，80000张照片。如此浩大的政府工程在如今是不可想象的。显然，它要为未来作为参考的目的已经完全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