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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彦宏:互联网生态发生了变化,这个坎过不去,百度就完蛋了

澎湃新闻记者 李雅琦
2015-12-16 17:40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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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中国企业领袖年会”于12月5日-6日在北京举行。上图为百度公司董事长兼CEO李彦宏。 图片来源:新浪财经

主讲人:李彦宏(百度公司创始人、董事长兼CEO)

主题:2015中国企业领袖年会暨中国企业家三十年颁奖盛典

时间:2015年12月5日

主办:《中国企业家》杂志社

【编者按】

“我永远觉得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最大的问题”——百度公司创始人、董事长兼CEO李彦宏在2015中国企业领袖年会上被问及百度最大的改变时,他说,当互联网从PC转到移动的时候,整个互联网生态发生了变化,PC互联网时代所有的东西都是标准的,造出来的网页在哪都是一样的。但是移动互联网出现了一个一个独立的生态,百度再往下走不能仅仅靠技术,也要建立一个自己的生态。这个坎如果过不去的话,百度就完蛋了。

以下是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对李彦宏发言内容的摘录:

30年对于中国的市场经济来说,对于中国的企业来说都是相当漫长的时期,跟百度相比,百度总共是15年的历史,如果当成一个比赛我们只参加了下半场的比赛。

无论是从企业自身的变化还是从市场本身环境的变化来看,这30年整个中国一直处在快速的变化过程中,30年前的企业跟今天的企业是非常非常不一样的,我们所面临的环境也是有天翻地覆的差别。

昨天在车里听百度新闻,其中有一条新闻讲到,今年有500家VC融到了资,风险投资有500家,假设一个风险投资投10家的话也是5000家创业公司在风险投资支持下起来了,还不算很多天使投资。这样的环境在15年前百度创立时,甚至十年、五年前都是无法想象的,这么多的资金涌入到中国的市场中来,这样的市场环境是跟以前很不一样的。

最近讲创业是非常热的,很多人去创业,今天我们的主题是创力量,国家政策是八个字,“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我们过去很多年听了很多创业的故事,分享了很多创业的经验,创业者、VC、投资人都在讲,但是讲创新的并不多。

我们知道在这样的快速变化的环境中,一个企业如果没有创新很快就死了。我更关注的是创新,我们以团购为例子,五年前中国市场上有5000多家团购的公司,今天只剩下一两家、两三家团购公司。相信五年后会一家都不剩,会变成零家。因为商业模式在改变、市场环境在改变,以后这样的模式不会存在了,所以当我们收购糯米后,其实有过一次讨论要不要改个名字,百度产品都很直白,百度新闻、百度音乐、百度视频,当时我说干脆改成百度团购好了,我们的团队就反对,说糯米还是有相当一批忠诚的用户,最好不要改名,就叫百度糯米吧,团购已经过时了,糯米的品牌在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

这样的变化是不仅仅发生在移动的领域,整个中国几十年的高速成长,一直是伴随着迅速的变化,有时候我思考一些更加宏观的问题,为什么中国能够从1978年改革开放一直到现在三、四十年保持高速的成长,背后的逻辑、基因、中国的文化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很重要的一点是,中国有一样国外没有的好东西,我叫做“先行先试”,中国企业缺乏创新能力,中国都是一些山寨产品,如果看中国政府,中国政府是很有创新能力的政府,总在讲先行先试,没有相关的法律法规可以先做着慢慢再研究,这样的理念在美国是没有的。

去年我在苹果跟他们进行交流的时候,我问库克,苹果的大厦什么时候修好,他说要到2017年,因为美国有各种各样的规章制度必须一步一步去审核批准,所以就动作很慢,中国一个楼一两年就建起来了,而且质量很好。

先行先试的理念上政府是有创新的,中国的企业过去的创新多多少少是有一些被动的,是因为环境的变化在大量淘汰不创新的企业,要想生存下来就要不断创新,未来希望我们的企业、企业家能够更加主动地去想着创新的事,这样被淘汰的概率也会变小。

我们经过这几十年的发展,确实出现了一批非常优秀的企业、非常成功的企业,这些企业也积累了一定的资金,跟以前的创业环境不同,那个时候国家一穷二白,今天不一样,今天的企业积累了很多的资金,这些资金用来干什么?也是我在经常思考的问题,不仅仅是企业有资金,企业家也积累了一定的资金,这两个资金又是不一样的,从创新的角度,企业的资金要去做创新,必须跟企业的使命相吻合,它也有它的投资人和股东,在做事情的时候要符合这些人的利益才行。

对于百度来说,在人工智能方面积累了多年的技术,但是百度范围内公司做的创新必须跟业务有直接的关联,我们才能做。比如说若干年后,我们的地图很可能不是现在精确到十几米的定位,将来需要精确到几厘米的定位,这需要有大量的创新,需要很多技术积累也需要一定资金实力才能做。

比如说过去的电脑台式机是摆在桌面上的,后来发现手机也是一个电脑,是拿在手里的电脑,将来的汽车本质上也会变成电脑,只是外壳变成有轮子能够跑的东西,其实本质核心也是一台电脑,或者讲的直白一些未来的无人驾驶汽车,这些是可以通过百度的力量、公司的力量,通过积累的技术和资金实力来做。

但是也有一些东西跟公司关系没有那么强,这个时候有可能需要用企业家自己的力量、用企业家自己的资金的实力去做更加大胆的、更加风险高的,或者说短期内看不到回报的事情。比如说生命科学是我感兴趣的领域,很多的研究是短期没回报的,最近我资助一个癌症的研究,因为我觉得癌症跟人的基因有关,目前已知基因导致的疾病是单基因导致的疾病,这样的病都是罕见病,大多数的疾病是多基因导致的,多个基因的组织导致了某一个病的发生。如何搞清楚,哪种癌症是由哪些基因组织导致的,需要企业家个人的资金去进行研究和突破和创新。

比如说中医,过去我们看到西医不相信中医,非常看不上中医,而中医又试图去跟西医擅长的领域去竞争,已经生病了如何去更好地治疗这样的疾病。我的理解是,中医更多的是养生方法,这些东西不被外界所接受,如何用大数据的方法、用人工智能的方法、用现代科学可以解释的理论体系来解释或者证明或者证伪中医的各种各样的理论,这些都是非常有意义的,这些也许现有企业框架不能实现,但是,可以通过企业家多年的积累,利用自己的资金做一些有意思创新的事情。

这也是这一代企业家的使命,或者我们的可能性,过去不可能做的事情现在可能了,我相信未来再过几十年会有更多的可能性,我希望每位企业家能够站在时代的路口上认真的思考自己所肩负着的使命,为自己的企业也为自己的人生做出更精彩的业绩。

【现场问答】

问: 2000年回国创业,那个时候有没有想通过技术来改变世界?

李彦宏:确实有,我从学校出来找工作,当时硅谷一个公司给了我一个机会,华尔街的一个公司也给了我一个机会,硅谷的公司是和我的专业更加结合得紧密,但是华尔街给我的机会工资更高,所以我选了华尔街。三年后,我终于意识到钱不是最重要的,在华尔街真正被认为有价值的是那些学金融的人,不是我这样学计算机的人。我三年后从华尔街转到了硅谷。从硅谷回到北京的过程确实背后的东西就是技术改变世界,因为在硅谷已经我这行的技术上做到了最顶级,但是很多事情我说了不算,我认为应该朝这条路走才能被市场接受,但是公司的CEO不这么认为,我只有自己创业做一个公司才能我说了算,让我的技术被市场接受,创立百度最大的动机是让技术改变世界,这是硅谷工作几年给我理念上最大的影响。

问:百度成立以来经历了哪些变革和转变?

李彦宏:对我来说,如果从感性和理性两个角度来看答案不一样,理性的角度,对于百度来说15年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改变实际上是成立的第二年(2001年),最初成立百度并不是面向终端消费者的品牌,当时觉得有技术可以做出最好的搜索,把这个搜索卖给新浪和搜狐、雅虎,我们卖给当时最大的门户网站,卖了一年多以后意识到这个模式不行,门户网站不靠搜索挣钱,他们只想要更便宜的搜索服务和技术,不是要更好的搜索技术,这样即使把市场90%都占领仍然是挣不到钱,企业发展不大。

当时做转型,把百度变成真正的网站面向终端消费者,让大家来这里进行搜索,这是巨大的转变,商业模式变了,原来最大的客户全部变成最大的竞争对手,当时董事会层面也有非常大的反对意见,但是我一直坚持,最后因为我的坚持而同意了这样做,现在看起来这样的转型是非常正确的决策。

理性回顾这十几年的历史,这是百度历史上最大的变革和转变。

感性的角度,我永远觉得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最大的问题,这个坎我过不去公司就完蛋了,现在遇到的坎是当互联网从PC转到移动的时候,整个互联网生态发生了变化,PC互联网时代所有的东西都是标准的,造出来的网页在哪都是一样的,每一个公司只要建造一个网站就等着别人来嘛,技术上用的协议也都是常规的传输协议,百度只要把技术做好了,用户自然而然就来百度搜索,但是移动互联网不是这样的,出现了一个一个独立的生态,苹果一个生态、腾讯有一个、阿里有一个,百度再往下走不能仅仅靠技术,也要建立一个自己的生态。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做糯米和百度外卖,让大家在家里想吃饭可以把菜点到家里来。我们为什么去投资携程?为了让大家能够获得最多的最高质量的旅游产品。为什么去投资很多很多其他的公司?是希望它们提供的服务能够无缝地连接到百度这样的平台上来,即使是没有股权关系的公司也想尽一切办法把服务接到百度平台上。

百度过去连接人和信息,未来要连接人和服务,这是巨大的变化,这是市场的需求,我们如果转过来了,这个公司还会变得更大,我们转不过来这个公司慢慢会被边缘化,现在面临的变革也是非常艰难的变革。

问:资本市场对这个挑战和困难也是有反应的是吗?

李彦宏:资本市场还有一个特点是相对比较短期,股票有很多当前买进卖出的不看三五年后的样子,当一个公司面临挑战即要看资本市场的反应,又不能按照资本市场短期的完成来做决策,更多的是从企业家自己内心的判断。

我自己在应对变化的时候经常说的一句话,我们对于企业重要的问题要不停地问自己,最害怕的是温水煮青蛙,不知不觉煮死了,重要的问题不停地问,如果两年中答案一直是一样的一定出问题了,因为市场在变化,对重要战略问题答案还没有变化你一定是在危机中,一定是反应慢了,我们也有反应慢的时候,慢就要付代价,整个公司资源上和员工的士气等等的方面都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这些毕竟是企业家的创始人,是看长期的,不会被短期的风向标所左右的,如果看现在的成功的企业,绝大多数还是CEO是创始人,这样可以看的相对长远一些,这跟过去西方的管理理论不一样,他们相信职业经理人,请一个CEO来管这家公司,但是我们经过这么多年后看真正做的好的企业都是创始人在做CEO。

问:百度从最早期的专注引擎,近期也看到投入O2O企业建立生态群,而且又看到又涉及到P2P的领域,建立了金融、保险、银行。未来是不是跟您说的关注是不是道路上有所区别,有可能进入到非互联网领域吗?

李彦宏:专注是相对的,当你是十几人公司的时候能做的事情必须要非常非常的窄的面做扎实,当企业体量大到一定的地步的时候,要做的事情就变大了,从百度这样体量的公司来说,我仍然认为我们是最专注的,不管是做金融还是保险还是其他的理财产品,都是希望用生态的方法,我们只是投资占一个小股,让大家都去挣钱,让更多的人为这件事去出力来做好,我们做我们能够做的,我们提供的大数据、云计算能力、用户的资源我们提供出去,真正专业的金融还是让做金融的人来做,即使是对于少数我们自己做的产品,比如说我们也做贷款,我们只做教育贷款这一件事,这件事我希望把它做深,真正搞清楚因为去读新东方、去学汽车修理的人他们到底心理是怎样的,应该给他什么样的条件去贷款,我们做一件事下很深的扎下去做透了再向周边扩展。

(本文根据主办方提供的速记整理,未经主讲人审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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