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会养老|深度老龄化的上海，老人们究竟最需要什么？

正在举行的2016年上海两会上，养老问题引发了热议。

刘德华导演并主演的电影《桃姐》曾经真实还原了香港老龄化社会的养老院生活：条件一般的环境，十分孤独的老人。其中，老人被绑在椅子上的场景触动了观众的心，而网络上层出不穷的养老院护工粗暴照顾老人甚至虐待老人的消息也引发了人们对养老院老人情况的担忧。

真实的情况究竟如何？2016年1月23日是上海两会开始的第一天，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到上海中福会养老院进行了探访。

“城市越来越大，父母越来越老”

澎湃新闻记者上午到达位于上海市青浦区的中福会养老院时，养老院里正在举行一场特别的公益演出。

在养老院综合楼一楼的会议室里，一百余位老人不时发出开心的笑，不少老人举起平板电脑和智能手机边听边拍。给老人们表演的是上海青年组合“力量之声”（Vocal Force）。这是由三位上海高校青年音乐教师宋罡、余笛和王志达组成的国内首个流行美声跨界组合。他们正在名为 “感恩城市，关爱老人”的演出现场为百余老人献上“夕阳红”、“红旗飘飘”、“茉莉花”等五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台上青年人的歌声余音绕梁，台下“80后”“90后”的爷爷奶奶们掌声迭起。

三位年轻的艺术家分别是来自上海戏剧学院的余笛、上海师范大学的宋罡和上海歌舞团、华东师大音乐教育学博士王志达，王志达也在上海外国语大学贤达学院担任兼职音乐教师。

“力量之声”这支上海本土组合自成立以来，一直致力于回馈社会， 2015年初，“力量之声”曾前往上海第九人民医院额面肿瘤科探访病人，2016年初，组合延续传统再度来到上海中福会养老院。

这次他们还特地带来为感恩上海的原创新歌《我们的上海》。歌词中唱到“城市越来越大，我们越来越小，明天越来越好，父母越来越老”，养老院的老人们听得眼睛湿润了。三位青年艺术家希望借助歌曲的力量呼吁年轻人要停下脚步，去关爱自己城市的老人们。

除了献歌之外，年轻的艺术家们还和老人们玩起“拷贝不走样”等趣味互动游戏，逗得老人们笑声不断。“这种活动对于老年人和年轻艺术家来说是一种双赢，老年人享受了音乐的洗礼，年轻人也能被老年人不服老的活力所感动。”中福会养老院院长施福刚期望多一些高质量的活动来到养老院，给老人们更多的精神滋养。

演出结束后，“力量之声”还专门来到腿脚不便的逾百岁的老人靳德明老先生的房间内，围坐在老人的身边，为他特别演唱一曲《在那遥远的地方》。今年已经106岁高寿的靳德明老先生端坐在藤椅里，戴上了助听器，随着曲子的节拍微微点头。由于年事已高，听力渐弱，老人已经很久没有机会聆听美妙的音乐了，他动情地握住三个大男孩的手说：“真好，都几十年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歌声了。”

“力量之声”成员之一宋罡告诉澎湃新闻，组合成立以来，进行了多场公益活动，除了中福会养老院之外，还进入了九院，2015年还走进校园，进行了12场校园行，今年还打算继续进行校园行。“我们是老师，希望让高雅艺术进校园、进医院、进社区，进到更多需要我们的地方。让爱的力量和公益的力量持续传递。”宋罡说。

基础设施已提升，精神需求更渴求

靳德明老人入住中福会养老院时已是百岁高龄，辗转数个养老院后最终选择了中福会养老院。为了料理老先生的日常起居，养老院为他和保姆配备了医疗与生活设施齐全的套房，老人便在这双人小套间里定居下来，安享晚年。

作为中国福利会旗下唯一一家老年福利机构，中福会养老院于2008年落成，如今入住的老人共有250余名。中福会养老院副院长詹黎告诉澎湃新闻，养老院提供三千元到七千元不等的单人房、双人房和大小套房三种房型供住户选择：“除非是夫妻一同入住，不然我们不会安排陌生老人住在一起。”院内还配备医疗服务和营养膳食，而对老人文化生活的重视也是该院的一大特色。

国家对于养老服务行业的投入越来越大，养老机构的硬件设施都有较高提升。坚守基层养老事业多年的中福会养老院院长施福刚告诉澎湃新闻，养老机构硬件设施的配备标准固然不能降低，但他认为老人需要更多精神上的关注。“我们养老机构不仅要为老人提供家庭式的温暖，关注他们的生活起居，也在思考如何给老人们带来更多精神上的快乐。而艺术便是一种必要的精神补给，今天‘力量之声’的表演给老人们带来了很多快乐。”

儿女一个月来看自己一次，今年81岁的潘洁对于“力量之声”的表演十分赞赏：“年轻人愿意来我们这里，愿意关注我们，是国家进步的标志，今天的演出让我感到很快乐，很享受。”

89岁的王钟麟也非常欢迎艺术家到养老院与他们作伴。“他们的歌声让整个养老院的气氛都欢乐起来了。”王钟麟笑道。 

而作为前线歌舞团前团员、《茉莉花》一曲原唱之一的79岁的宋桂英在演出现场拉着自己的小姐妹与“力量之声”合作了《在那遥远的地方》和《茉莉花》，将演出推向一个小高潮。老人在演出结束后还意犹未尽地拉住三个小伙子，探讨“力量之声”的唱法，言语中难掩激动，“这是我退休后第一次欣赏到专业的音乐表演，还能有机会和专业的音乐人合作唱两首歌，真的很开心。”老人呼吁未来能有更多高质量的高雅艺术能够走进他们的生活。

“希望有更多高质量的公益演出走进我们养老院，丰富老人们的精神生活。”中福会养老院院长施福刚告诉澎湃新闻，到中福会养老院慰问的团队并不少，比如多次出国给各国元首表演过的中福会少年宫艺术团的小朋友、俄罗斯国家艺术团。

“能让老人足不出户就能享受高雅艺术，丰富精神世界，这是最受欢迎的。毕竟他们行动不便，到市区的剧院去也不现实。” 施福刚说。

对于“力量之声”的三位年轻艺术家们冒着雨雪天气到养老院进行公益演出的善举，中福会养老院的老人们表示很开心、很享受，三位年轻艺术家也受益匪浅。“其实老人们的乐观向上给予了我们更多的爱，我们一定要把这种公益活动持续下去，因为我们的成长得益于大家的帮助，所以要把这爱的力量传递给更多的人。”“力量之声”成员之一王志达对澎湃新闻说。

养老服务需要提升内涵，让老人过上快乐而有尊严的生活

上海市老龄科学研究中心发布的“上海市老年人口和老龄事业监测统计调查制度”统计结果显示，截至2014年12月31日，上海市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有413.98万人，占总人口的28.8%，也就是说每3人中就有1个60岁及以上老人。按照联合国定义，当一个国家或地区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数量占总人口比例达到14%即进入深度老龄化。据此标准，上海已经进入深度老龄化社会。

澎湃新闻查阅了上海市民政局的相关公开信息，上海目前公开的第一批各区县基本类养老机构超过200家，整体的养老机构服务水平需要多方位的提升。过硬的设施条件要确保老人的生活照料；精彩的文娱活动来丰富老人的精神世界，这两大“必考科目”将是提升老年人对养老服务体系满意度的关键。

庞大的老年人口引发人们对养老问题的持续关注和思考，在老龄化比例越来越高的今天，如何最优化满足养老需求已然成为两会代表和百姓关注的议题，因此两会期间有关养老保障体系、居家养老服务等的提案相当多。

民进上海市委在《关于进一步完善中心城区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建议》中指出，除了养老院外，现有养老服务业服务内容的供给不足。完整的社区居家养老模式应包括生活照料、家政服务、文化娱乐、精神慰藉、医疗服务、信息咨询等各种形式。而现阶段，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缺乏有针对性和差异性的养老服务，不能满足老年人的多样化养老需求。

提案强调，对于完善社区居家养老服务，在持续改善硬件建设的同时，要更加注重软件提升。要重视老人对老年生活的自我决定权，给老人提供多元化多层次的养老方式，让老人过上快乐而有尊严的生活。

台盟上海市委员会专职副主委吴珍美委员则在《关于养老服务双向评估的建议》提案中表示，养老服务体系要能良性运行，需要强有力、高效的评估，进一步完善养老服务评估体系建设。对于养老服务扶持政策的贯彻落实，对于政府和社会各界投入养老服务资金的效果等方面，是一次检验，也是进一步丰富养老服务内容、促进提高养老服务质量的一种方式。她还在提案中提出要对养老机构进行仿照酒店星级评价体系的层级评估的建议，使养老机构提供的服务对应其所具有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