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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走进乡村|远离城市高楼的“宏大叙事”,竹建筑里寻乡愁

澎湃新闻记者 徐佳和
2016-01-27 10:57
来源:澎湃新闻
艺术评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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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是这片土地上每一个离开了它的人的心结。在浙江省西南陲龙泉市的宝溪乡,11位来自世界各地的建筑师构筑起了一个当代乡村。澎湃新闻聚焦浙南山村的竹建筑双年展。在宝溪,我们看到了被激活的乡村建设的新途径。

2015年的巴黎气候大会上,作为与会建筑师,来自德国的安娜•海瑞格在会上的发言着重介绍了在中国浙江省龙泉市宝溪乡已经进行了近三年的竹建筑双年展,“为了持续稳定的发展,自然材料的使用至关重要。在我们印象里,‘竹’并不是天然建材的最佳选择。因此,我们需要像双年展这样的试点项目,来证明在当代建筑里,竹的结构性能就如同其外观与独特性一样出色。”

Anna Heringer设计的酒店和青年旅社效果图。 文内图均来自 谢震霖

安娜在此双年展上的作品是设计酒店和青年旅舍,三栋建筑外形的灵感均来源于龙泉青瓷的造型,材质则基本使用了天然建筑材料——当地的土、河底的石和山上的竹来搭建。她的发言让宝溪乡完工在即的竹建筑群链接到了世界的舞台,宝溪的名字突然就从山幽涧深中走了出来,从云雾缭绕中清晰起来。

宝溪乡位于浙江省最南端龙泉市西陲,乡总面积148平方公里,区域内竹木茂盛、山高涧深,是瓯江、钱塘江和闽江的源头。走进它的历史深处,龙泉青瓷文化脉络由此而绵延,11座古龙窑安卧于山峦溪水之间。

要进入宝溪,所必经的盘山公路,崎岖迂回,令初入此地的城市人发怵。交通的便利往往和当地希冀的“发展”形成一个悖论,即若没有山高水深的天然屏障,也许隆隆而过的城市化车轮早已无情将此地依水而建的村落与龙窑,化作千人一面的村庄,成为凝结在钢筋水泥马赛克上的囿于对城市想象的固化建设形态。

2013年8月,首届国际竹建筑双年展在浙江省龙泉市宝溪乡溪头村,正式打下第一桩。三年来,策展人葛千涛反复强调的是:“场所精神,乡土建设”是本届国际竹建筑双年展的主题,其理念以建筑艺术的形式,探索未来中国乡村可持续发展的路径。

参加双年展的建筑师来自美国、中国、哥伦比亚、德国、意大利、日本、韩国、斯里兰卡和越南。其中包括国广乔治(George Kunihiro,美国)、李晓东(中国)、杨旭(中国)、Simon Velez(哥伦比亚)、Anna Heringer(德国)、马儒骁(Mauricio Cardenas Laverde,意大利)、隈研吾(KengoKuma,日本)、前田圭介(Keisuke Maeda,日本)、Wise Architecture(韩国)、Madhura Prematilleke(斯里兰卡)、VO Trong Nghia(越南)。通过11位建筑师的创意,构筑起了一个当代乡村,以竹为载体的社区,其中有当代青瓷艺术馆、竹产品设计及研发中心、陶艺家工作坊、公共陶艺工作坊、水碓(瓷土制作体验馆)、青年旅社、艺术酒店、设计酒店、低能耗示范竹屋和接待中心等共18座单体建筑。

George Kunihiro设计的传统青瓷作坊

2015年底,竹建筑双年展的所有作品初具规模,按原定计划到2016年6月,这些建筑将全部实现最初设置的功能,投入使用。所有的建筑里,几乎都能头枕着溪水,放眼望去便是山间缭绕的云雾。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于2013年底和2015年底两度走访宝溪,被深山里的艺术传达所深深震动。

一个念头的产生

最初与宝溪的相遇,只是2008年,上海春季艺术沙龙创始人之一葛千涛在做陶瓷博览会时的“副产品”——因为龙泉市拥有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的龙泉青瓷,龙泉瓷是全球第一也是唯一入选的陶瓷类项目,且龙泉所辖的宝溪乡尚有7座烧制龙泉瓷的龙窑历经百年还在延续生命,每年几度以柴薪点燃熊熊炉火,传承祖先的技艺。所以,当时葛千涛专门带着陶瓷艺博会的人来此,与时任宝溪乡党委书记的周义泉互相留了电话,“那时还没有想法,整天和葛千涛混在一起,之后每年,葛千涛都会来,但他只是反复提醒说要把卫生搞好。”当下,周义泉已不复担任宝溪乡党委书记,回忆起与老葛的合作,每一个细节还历历在目。一旦加入了建筑师杨旭,竹建筑的想法就来了。漫山遍野的毛竹,是当地的特产,也是取之不尽的建筑材料。双方在此一拍即合。紧接着,亚洲建筑学会主席国广乔治也参与到策展当中,并带来了许多国际建筑师。

“宝溪乡虽然地处偏远,却保持相对完整的人文习俗,约定成熟的村规民约,村容村貌的整洁,可以确保项目的可持续性。”葛千涛说。

起源于陶瓷的缘分最终落在了竹之上,两者都是中国的传统,一个是技艺,一个虽是植物却是一种存在于文人笔墨下的精神寄托。

中国乡村建设的中国平民教育家、学者晏阳初在百余年前就提出,任何社会革新计划都应有当地人积极参与,否则很难成功,“一项革新计划,如果没有本地人的参与,一定是短命的,难以长久,改造工作无能实现。”有了当地人的主动参与,还要发挥专家的作用,为了把科学技术应用到农民的生产,生活方面,晏阳初提出了“科学简单化,农民科学化”的主张。

Keisuke Maeda设计的陶艺家工作坊

Mauricio Cardenas Laverde设计的低能耗示范竹屋

周义泉在其中起到了一个非凡的推动力和纽带作用,时任宝溪乡党委书记的他每回到上海,都会找葛千涛和杨旭坐一会儿,聊一聊关于竹建筑的想法,也许没有周书记的坚持与韧劲,竭尽全力,葛千涛能够与龙泉市政府谈成合作,并把项目落地在宝溪乡的可能性便渺然许多。沉浸在活色生香千头万绪生活里的葛千涛也便错过这次与宝溪的竹和宝溪的山水相遇的机会。

葛千涛认为,在竹建筑双年展的项目中,最大的困难莫过于它对于建筑师,对于全情投入的当地政府而言,都是一个全新的项目,从投资标准,到建造标准都无从找到一个参照体系。若以形态多样化来将此项目划分为一个单纯的艺术双年展,恐怕无法涵盖。

以已知的以西方为主导的建筑双年展为例,基本展出的都是模型,或者是小型的实验建筑,而不会做成真正投入使用的实用建筑。“比如威尼斯双年展也是放在盒子里,以模型和学术型的文本设计稿为主,在小空间里做的建筑实验,但竹建筑双年展是一个建筑实践,在地的,根据当地的地形,材料,做出的双年展,还能看到材料不断地动态发展,包括竹子作为建筑材料的防腐处理,夯土的方式能不能经得起时间的检验,2年后,10年后呢?这个过程的学术性超越一般意义上的学术性,因为这是一个在地的学术,无论研究夯土还是研究竹的学者,都能在动态中看到它们的未来。”这样的未来,也许对中国乡村建设是个范本,或者是乡土建设寻找的路径和方法。

Vo Trong Nghia设计的接待中心

一个人的离去

竹建筑双年展从2013年8月工程持续到如今,无论将竹以片状,以块状,以弧度,以任何现代手法设置成可能的形态立于涓涓溪流之上,那都改变不了凝聚在竹身上的精神特质。而竹建筑双年展的初创者之一杨旭,已经在建筑的过程中因病离开人世,以另一种灵魂存在的方式,关照着竹建筑的生长和改变。

杨旭设计建造的两个艺术酒店是最早动工建造的。一栋沿溪而建,意为“水间”;另一栋建于田旁,背景映衬着层层叠叠的农田,俯视而看如同四瓣花,意为“花间”。

杨旭设计的艺术酒店“水间”

进入“水间”,会发现其中每个房间的水平面位置都不一样,沿楼梯盘旋而上设置,每一个拐弯处都是一个可以望见田野的空间。“水间”的灵感来源于龙窑整体形状的倾斜向上,从远处看来,建筑并不能以规则形状来形容,杨旭设计的建筑空间如同迷宫般出人意料,不难窥见建筑师喜欢丰富的建筑内部空间的心。但其整体却可以看作一个青瓷器皿,墙上开出的窗户每一扇都不一样,呈龙形盘卧其中。“花间”坐落于田旁,内部不同方位的房间也有着不规则形状,俯视如同散开的花瓣,而在每个房间都有大小各异的窗户,可看到不同的景观和视野。建筑如何在有限的空间达到视野的最大化。“花间”提供了其中一种可能性。

行走于“花间”与“水间”,环顾四周便会发现,当地烧制青瓷时装载泥胎的匣钵因为完成使命而被割碎成3片安置于此,组成了墙体,这些经历过三五次龙窑内部的熊熊炉火烧灼的匣钵,带着些淬炼时渲染上的釉色,当有阳光落到墙体上的那一刻,墙面会反射出淡淡的光泽,令光线丰富,又带着些许温度,仿佛是建筑师与领略到这番匠心的来者,心照不宣地彼此会心一笑。

WISE工作室设计的竹坞餐厅

葛千涛设计的景观桥

一种亲密度的建立

与“花间”、“水间”相隔不远处的德国建筑师安娜设计的三幢建筑,拥有圆润流畅的线条,墙壁由60厘米厚度的夯土构成,以保证冬暖夏凉。从技术上来说,圆形的建筑形态对于夯土是很艰难的:整片的夯没有接缝,下面垒石,上面夯土,这又成为一种建筑挑战。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称奇的,更令人惊奇的是,三层楼6房间全部悬挑,那就意味着螺栓打进去之后都要做拉拔测试。圆形的中间作为公共空间,以双螺旋楼梯向上。房间敷上半透明的特制的膜,可以想象,入夜时分,房间里的灯光使整个房间从外部看来如同宋代高悬的灯笼,人在其中影影绰绰,又让人联想到当代艺术家蔡国强前年在塞纳河上的行为艺术表演。古代,现代,令人一时迷惑。

到达顶楼,抬首就是间隔以竹子的天空,并没有覆膜,天空被竹子隔成了一个帐篷,却又毫无保留,仿佛整个天空都属于一个人,个人在此领受到天空的力量。阳光下,竹子的投影则是另一种视觉感受,像想象力的无穷发射。用葛千涛的话来说,这三幢青年旅舍的建造,用的都是低技术。

安娜以前有名的作品是在孟加拉国用夯土与竹子做的学校,也是低技术建筑,低技术是她的哲学,也是她终身要去尝试的。对于安娜,可以看到葛千涛对于参与建设的建筑师的选择也有一定的考量,考量他们对于乡村建设的热情与经验,“一般热衷于在城市中投入太多精力的建筑师可能并不愿意来参与这样的小项目。”在建筑师的职业领域,宝溪的这些建筑都是小建筑,但是小,自有小的魅力。尤其置于中国的城镇化发展建设中,需要的可能更多的是小建筑,而非城市中高楼的“宏大叙事”。“我们反对所谓的宏大叙事,但中国城市化的步伐带来的却是建筑方面的越来越贴近宏大叙事,小城镇需要大的商业空间和SHOPPINGMALL吗?实际上这些与人的距离非常遥远,小城镇需要这样象征着权力的空间吗?建筑一定要有亲民感。”葛千涛说。就像在上海,最让人感觉亲切的,不是陆家嘴的摩天大楼不是东方明珠,而是武康路、安福路,这样的小街小巷,沿路的植被都与行人有关,路边的爬山虎、藤条都可以有触摸的感觉,而浦东的世纪大道上面的绿化带,宽敞如是,行人与之的距离却是间离的 。

日本著名建筑师隈研吾在此的作品是青瓷艺术馆,全部采用当地的重竹,利用竹的叠加和错位构件出一个有机的结构。间隙的尺度和距离,在此的体验十分微妙。葛千涛慨叹,这幢建筑非常难做,耗时耗力,基本都是匠人的手工制作,大型机械生产的内容几乎没有。“巨大的建筑,给参观者以压迫感,将参观之途视之为畏途。大型建筑奉行的是暴力美学,中国的榫卯结构如果做成钢结构的,放大十倍20倍会特别奇怪。”葛千涛当时考虑的更多的便是聚落的形态,社区之间人和建筑的关系,建筑和建筑的关系,人和空间的关系。

不得不提的是,宝溪平均一幢建筑的成本在200万元人民币,每位建筑师的设计费用不超过5万美元,而隈研吾在国际上设计一个艺术博物馆的费用基本在400万-500万元人民币。

“乡村的国际化,是本质上吸引世界各地的人来游学,到这里来感受青瓷感受文脉,感受小建筑,找到另外一种可能性。施工队在学习,当地人学习,政府也在学习,慢慢慢慢理解我们的项目。”葛千涛说。

这是一边学习,一边建设的过程,漫长,却充满希望。

西蒙设计的精品酒店

李晓东设计的竹产品设计及研发中心

一些乡村观念的改变

任何展览的作品,与场所不契合,注定是失败的。竹建筑双年展至始至终都在强调“在地性”,即因地取材,以竹材、石材、夯土、垒石、瓷片为媒介,釆用乡民所熟悉的“低技术”进行“可持续的乡土建设”。竹建筑群落中带来了一个“公共社区”的概念,这对于乡村生活的影响意义何其重大,但愿家家户户的麻将声不再成为乡村宁静夜晚的主题曲。

原本,此地尚生命力旺盛的百年龙窑便有做青瓷的基础,青瓷艺术馆、青瓷工作坊的相继入驻,也可带来对于青瓷有兴趣的人群,乡间的夜晚,他们可以研究紫金土、高岭土的化学反应、成色,学习拉坯制器,还可为龙窑添薪……

“艺术家来了之后,可与当地村民彼此形成交流,设计师设计器形,居民帮忙拉柸。这样,乡村才会有朝气。还会留下大量的技术,低技术就是有这样一个好处,因为低技术,当地人可以参与到技术的操作中来。如果用大量的城市机械技术,当地人没办法接触。比如垒石、夯土,当地村民非常熟悉,不会觉得这种技术是艰难的,对他来说很容易接受。”葛千涛想象着乡村的未来,“这是政府项目,政府做的投资,那改革的红利当地人可以参与进来,共同分享,得到利益。我就是个组织者与策划者。低技术非常重要,假如用城市化的营造方法,在这里不对,高技术不是因地制宜,也不是就地取材。”

在葛千涛和建筑师们的不断影响下,三年来,溪头村的马赛克墙面几乎全被竹片制的贴面取代,在浙江四处可见的伫立在屋顶的“东方明珠”电视塔在此也踪迹不见。溪边的岸上,随处可见的是用朽木挖成的泥盆,摇曳着不知名的花草,却无法知晓出自哪位村民之手。“我曾经碰到一个村民说葛老师我要在楼顶上造一个东方明珠!我要让宝溪亮起来。我说你千万不要这么做,城市来的人不要看东方明珠。实际上城市的垃圾建筑、错误的建筑会影响到天真善良的人。”

本地的村民从双年展中了解“设计”,他们现在的民宿都要求设计师来帮忙改建。村民们与葛千涛处得自然而熟悉,披月归来时,当地人会煮好酒酿鸡蛋等着他。几任村书记都因为这个持续的项目而与他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

金朝军兄弟俩因此在外出多年后,回到宝溪乡经营龙窑的民宿。他们自谦“我们是跟在后面走的人”。金朝军告诉澎湃新闻记者,若没有竹建筑双年展的发展鼓励和带动,自己现在还在云南做酒店业。金朝军先是离家,在上海待了九年,又被“西北风”刮走,转战云南。有天在电视新闻上看到了关于龙窑青瓷的报道,身边一个天津的陶艺大师提醒:“你们家乡本来就有个金饭碗,你干嘛还要跑到云南去讨饭呢?”回头想想很有道理,“我自己家的钱不赚,为什么要跑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去呢?反了呢。”

如果年轻人也能够像他一样回到生养自己的故土,那才是竹建筑真正的意义和成功。

还有慕双年展和青瓷之名,远道而来的建筑师,因为竹和瓷而结缘宝溪,拥有了爱情。

隈研吾设计的当代青瓷艺术馆

一点感想

梁漱溟说过,中国这个国家,仿佛是集家而成乡,集乡而成国。乡村,是这片土地上每一个离开了它的人的心结,经历了从梁漱溟、晏阳初开始的乡村建设至今,在我国从南到北,从平原到山地的广袤丰富的村落地图上,理应让人们欣然阅读到生机盎然、多姿多彩、与当地绵延的传统有传承有关联的乡村社会全景图,而非整齐划一、千村一面的固化建设形态。

在宝溪,我们看到了被激活的乡村建设的新途径,山间自由生长的竹和经历烈火淬炼的瓷,既是村民们的生活出路,也是他们的精神出路。

溪宽50米,桥的这一端是龙泉、宝溪乡、溪头村,而桥的另一端则是即将诞生的竹建筑社区;这条曾经的浙闵古道,因为竹建筑,成为了宝溪链接世界的桥梁。竹建筑双年展的18幢建筑,沿河驻扎,背倚1600米高的披云山,与村民的居住区隔岸相望,这边厢的村民日日与之抬头不见低头见,一座龙窑依山而起,黑色的泥瓦屋顶下,两边堆满了攒了好几个月的柴薪,毛毛砾砾的,如传说中的龙身上竖起的鳞甲。与竹建筑群在颜色与形状上造成了古时与当下、泥土与城市互相映衬互相关照的观感。身处其中的人们——村民、建筑工人、规划方、设计师、投资的政府,富含隐喻的天际线让我们关注一个正在发生的乡建项目,聆听项目中的各方声音。宝溪乡的历史就是一部梦想史、美学史,它穿插在不同时代的维度之间。

如果置身于都市之中却仿佛不断迷失在城乡交错的岔路口,如果“屋后青山毓秀,门前绿水长流”的自然景观存在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和谐感,我们是不是都该先回望一下历史,再看一看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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